不能亂動東西，這確實是沐海向來的規矩，沐染媚雖然沒有被專門指導過，也知道這件事。

　她不願意相信沐染霜的話，但是蠱蟲卻毫無反應，證明沐染霜說的要是真的。就算她要逼問，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是嗎?原來如此。”沐染媚神情怏怏不樂，也沒有再問下去，結束了這個話題:“既然這樣，妹妹就不打擾姐姐了。”

　她沒有帶著一絲真心地恭喜道:“姐姐如今也是要嫁到皇家了，真是可喜可賀。妹妹在這裡提前恭喜你了。”

　不痛不癢地敷衍了幾句，沐染媚就帶著人走了。

　那小妾離開之際，察覺到沐染霜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回過頭衝著沐染霜嫣然一笑。

　不得不說，她長得真是美豔，即使是敵對的關系，沐染霜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美人。

　他們離開之後，沐染霜關上門，開始整理剛才得到的信息。

　沐染媚的話讓她很在意，剛才沐染媚的意有所指，似乎是知道些什麽。

　沐海書房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沐家醫典。難不成，沐染媚知道這件事?

　不對啊，沐染霜手中記錄的筆端停了下來。她自己知道有關醫典的事情，還是托了上一世的關系。

　這一世中，她在沐海將醫典交給她之前，是不知道有這樣東西存在的。

　連她這個被視作沐家最優秀的人才，都被瞞得結結實實，沐染媚是從何得知?

　而且看沐染媚那樣子，對於醫典的內容似乎也有所了解，知道醫典的價值，不僅僅作為家主的憑證而已。

　事情太奇怪了，如果不是沐染媚自己得知，那她是從蕭絕痕那裡聽來的嗎?蕭絕痕又是怎麽知道這個只有沐家家主才知道的秘密?

　圍繞著醫典，有許多解不開的謎團。

　沐染霜突然有種感覺，上一世她被人迫害，導致記憶力急劇下降，再也不能重回往日的醫術，恐怕也是與醫典有關系。

　有人為了得到醫典，或者是，有人為了不讓她得到醫典，選擇毀了她。

　沐染霜心中一痛，失去畢生絕學的滋味如何，一般人不會知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從過目不忘，到最後連最基本的穴位都會扎錯針，不說別人的冷嘲熱諷，她自己第一個不能接受。

　這一世，除了明著害她的人之外，暗中損害了她記憶力的人，她也不會放過。

　緊握著羊毫的手停頓在紙上太久，一地墨滴落在白紙上，攤成一個小圓黑點。

　沐染霜定了定心神，繼續往下思考。

　還有那個美豔的小妾，沐染霜總是不自覺地將視線投射到她身上。這人身上有些一絲違和感，但具體是在哪裡，她又說不上來。

　這個小妾，前世並沒有出現，如今突然出現，又懂得操控蠱蟲，不能不防。

　她原本想問問凌墨澤，但是聯系不上他，最後只能先去問問仰阿莎。

　蕭絕痕既然能得到蠱蟲，也和那個神秘的‘主人有過合作，說不定會從那裡得到些消息。

　讓合歡暗中將仰阿莎喚來，沐染霜直接將這個人的樣貌描述了一遍，詢問仰阿莎是否見過這個人。

　“美豔的女子……”仰阿莎沉吟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沒見過。如果是你描述的這般模樣，要是見過了，我會有印象。”

　也是，那樣的美人，不是每天都能夠見到的。要真是見過，一定不會忘記。

　沐染霜有些遺憾，看來從仰阿莎這裡是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了。

　她想了一下，又問道:“那你認不認識，會操縱噬心蠱的人?”

　“噬心蠱?”仰阿莎像是嚇了一跳:“你問這個做什麽?噬心蠱太過狠毒，就是我們也很少用的。而且這種蠱很難操控，弄不好就會反噬，大家都不喜歡。”

　這消息倒是個好消息，這樣一來，會操控的人少，搜查的范圍就縮小了。

　“那你認識的人裡面，有會操縱這種蠱的嗎?”沐染霜追問道。

　仰阿莎想了想，報出了一個名字:“哲古，他很厲害，什麽蠱蟲都能操縱。不過我沒見過他，只是經常聽到他的事跡。任務完成得很好，被主人信賴。”

　“那這人……”沐染霜心中一動，看向仰阿莎。

　仰阿莎卻皺起眉頭，連連擺手:“應該不是吧，哲古是男人，不是女人，長得也沒聽說特別好看。雖說他除了操控蠱蟲之外，也很擅長易容術和縮骨，但是也不可能從一個男人變成一個漂亮的女人吧！”

　她覺得這像是個不高明的笑話，但是沐染霜卻有了新的推斷。

　送走仰阿莎之後，沐染霜摸黑躺在床上，腦子卻清醒得很，一點睡意也沒有。

　那個仰阿莎口中的哲古，擅長蠱術，還擅長易容和縮骨，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是要說他一定不能裝扮成女人，也不能就此定論。

　如果那個小妾就是哲古假扮，也就說得通，為什麽自己在看到她的時候，總覺得有一股違和感。

　因為她不是真正的女人，而是一個男人。

　作為大夫，最開始學習的，就是男女脈象的差異，久而久之，光憑氣息，就能分辨出是男是女。

　沐染霜沒有把過小妾的脈象，但是從氣息上，確實有些不合理的感覺。

　先不管她是不是他，至少從仰阿莎那裡已經得知，噬心蠱確實是他們主人會用的蠱蟲。而且因為會操控的人很少，絕大部分都是他們組織裡的人。

　如此，就能清楚地推斷出，蕭絕痕與南疆絕對有什麽不可見人的勾當。

　讓她在意的是，蕭絕痕似乎把這些事情都告知了沐染媚。從沐染媚的言行中，可以看出，她知道不少秘密。

　就連那小妾的真實身份，恐怕她也是知道的。

　不然以沐染媚善妒的性子，蕭絕痕和別的女子多說一句話，她就要妒火中燒，怎麽還可能和蕭絕痕的寵妾這般和睦相處。

　之前沐染霜懷疑那小妾的真實身份，也是從沐染媚的態度上開始的。

　但是這樣有些出人意外。以蕭絕痕的心態，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會相信。她對沐染媚雖然有幾分真心，但是和他自己，和他自己的宏偉目的比起來，這些都不算什麽。

　這種自私自利的人，當真會相信身邊的人?

　其他事情，沐染霜不敢肯定，唯有這一點，她能保證，蕭絕痕絕對不可能信任他人。

　一定有什麽，是她還沒有察覺到的。

　而且有一點已經很明顯了，沐染媚和蕭絕痕，恐怕都有事情瞞著彼此。

　蕭絕痕在意的，從目前看，是萬血珠。從他不惜冒險也要綁架沐染霜，讓她替自己潛入凌王府，取得萬血珠中可見一斑。

　而沐染媚的心思，則是注重在沐家醫典上。這恐怕不只是蕭絕痕的命令，而是出自沐染媚自己意圖。

　她想佔有醫典。

　沐染霜在心裡咒罵了一聲，真是妄想！

　不管是萬血珠也好，醫典也好，皇位也好，只要是他們這對狗那女想要得到的東西，她都不會讓他們如願！

　以後還要更加打起精神來，片刻也不能松懈。

　沐染霜在黑暗中突出一口濁氣，閉上眼睛，將這些惹人心煩的麻煩拋之腦後，開始默誦今天看過的醫典內容。

　一遍下來，她心中有些發寒。今天她記下十頁內容，原本按照她的記憶力，可以一字不差地背誦下來。

　但是剛才回想了一遍，竟然只能記起來八九成。

　她的記憶力，已經開始有了衰退的預兆。

　一旦病症開始出現，就會一潰千裡。最開始很緩慢，幾乎讓人察覺不出，等到後期，卻是今天連昨天的事情都會弄混淆。

　可惡！

　沐染霜放在身體兩側的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之間。她不想再一次經歷這種被自己遺棄的可怕感覺，這一次，一定要趕在病情發作之前，找到解決的辦法。

　最令沐染霜痛恨的是，自己竟然連究竟是誰對自己下的手都還沒弄清楚，想要報仇，都沒想到報仇的對象。

　睜著眼睛直到窗外泛白，她才閉上眼假寐了一會，沒過多久，就起床了。

　接下來的幾天，照例去給秦氏請安之後，沐染霜直接去了沐海的藥房。

　沐海這個時間， 早就已經起來，正在專心看書，沐染霜也沒有去打擾，知道這時候去問安，也只會惹得沐海發脾氣。

　她帶上醫典，去了藥房，快速又詳細地從頭到尾翻閱起來。

　一直到日薄西山，沐染霜才回過神來。她中午忘了進食，現在腹中空空，有些難受。

　但是沐染霜一點也沒發覺，她整個人都沉浸到醫典中去。不愧是沐家歷代家主的經驗之作，裡面絕大多數的病例，都是沐染霜所沒有聽說過的。

　看了看天色，沐染霜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醫典回去。心裡還在想著，明天要再早一些過來才行。

　哪怕多看一個病例，也是十分可貴。

　晚上躺在床上，她還在回想今天看過的內容。

　正在入迷之時，沐染霜警覺地聽到窗子傳來一聲輕響，一個人撐著窗子翻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