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承澤見我沉著臉,顫著音說:“小兄弟,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會出事,要不…去找你師傅吧?”
說實話,我真心沒底,主要是第一次搗鼓這種事,但我師傅的性格,我清楚的很,他老人家既然說了不來,便絕對不會來,就說:“我再試最後一次。”
說完這話,我撈起工具箱,從裡面翻出魯班尺,這魯班尺也稱班尺、門尺、八字尺,是中國最傳統的建築用尺,用以控制家具、宅居的尺寸,通過魯班尺控制尺寸,避開此生波的共振頻段,從而達到斷凶吉的效果。
而我手中的這把魯班尺,是師兄的,用材是上好的金絲楠木,有股很淡的香氣,長約1.44營造尺,(換成公分是45.6厘米),寬0.24營造尺,厚0.09營造尺,正面刻著八個字,財、病、離、義、官、劫、害、本,每一個字底下,又分別刻著四小字,共計三十二字,用來區分凶吉。
這三十二個字,又用顏色區分開來,通常是按照一白、二黑、三綠、四碧、五黃、六白、七赤、八白、九紫的一種規矩來排列,而每個大字的單位又以民間的尺寸為準,一寸、六寸、八寸為吉。
說通俗點,就是門窗的尺寸要落在一寸、六寸、八寸的位置上,這樣才是好門好窗,一旦沒落在這個尺寸上,只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木匠手藝沒學精,二是,木匠故意在尺寸上動了手腳。
當然,這是最為常規的魯班尺,後來魯班尺通過改良,又在這三十二個字的基礎上,加入風水理論,將字與字的尺寸稍微變動了一下,但變動不大,正因為如此,魯班尺也有了一個新的稱呼,風水尺。
別看這小小的一把尺子,真要解釋起來,沒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這裡面所包涵的東西,可以說是中國幾千年的智慧結晶,從木工到風水,無一不包涵在其內。
言歸正傳,我拿著魯班尺,也沒敢猶豫,先是找了一條凳子,站在上面量了量窗頭與牆壁的尺寸,落尺很好,在一寸的位置,這上面的大字是‘財’,小字‘六合’,意思是和合美滿,而六合代表天地四方,為吉。
我又量了一下窗戶其它幾個地方的落尺,都很好,不是落在一寸上就是落在六寸、八寸上,從這尺寸來看,這煽窗戶是大吉大利,沒任何壞處。
這讓我臉色愈來愈難看,無根水跟魯班尺都沒測試出個所以然來,但這新房子又有奇怪的搓麻將聲,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動手腳的那木匠比我厲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是剛入行的菜鳥,而對方是老師傅了。
當下,我尷尬的衝那李承澤笑了笑,說:“我估計沒那本事了。”
他面色一松,“小兄弟,要不…由你去請你師傅,你放心,紅包少不了你的。”
我想了想,就目前這情況,就算讓我再去試,估計也試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沒拒絕他的提議,就說我去找師傅,考慮到師傅住的地方離這村子有點遠,那李承澤提出開車送我過去。
我也沒拒絕,由他開車,徑直朝師傅所在村子極速而去。
到達師傅所在的村子時,時間已經是晚上9點半,那李承澤說,他怕師傅罵,不敢進村,無奈之下,我隻好一個人進了村。
當我找到師傅時,他老人家正坐在八仙桌邊上,吃著面條,見我進來,他僅僅是瞥了我一眼,也沒說話,繼續低頭吃麵條。
我走了過去,先是跪在他面前磕了三個頭,後是站起身,
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師傅。” 他輕聲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我尷尬的笑了笑,師傅就這樣,性子骨冷,鮮少搭理人,不過,我還是厚著臉皮說了一句,“師傅,我遇到困難了,東家想請您過去幫忙看看,價錢方面由您開。”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怎麽?你覺得為師像是缺錢的人麽?”
我死勁晃了晃腦袋,連忙說,“不像。”
其實,我心裡一直認為師傅很缺錢,不然,也不會一大把年紀還住著土房子,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爛不堪,我曾問過師兄這個問題,師兄說師傅是個守財奴,存折上有不少錢,就是不舍得花。
師傅聽著我的話,也沒再言語,拿起筷子繼續吃麵條,我本來想說話,但看到師傅臉色不對,愣是沒敢開口,隻好守在邊上,看著他老人家吃完面條,又看著他老人家把面湯喝完,最後又看著他老人家把掉在桌面的幾根面條,撿了起來,放在嘴裡,吃了起來。
“師傅, 那面條髒!”我連忙走了過去,想製止他。
他瞪了我一眼,淡聲道:“面條不髒,髒的是你那雙眼睛。”
我有些不懂他意思,正準備說話,就聽到師傅說,“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你看到的,很有可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就如你想要看清這面條是否真的髒了,別用眼睛,用心,用心去感受這面條的來源,去感受這面條是怎樣做成的,否則,你這輩子只能留在事物的表面,難成大器。”
說罷,師傅撈過拐杖,緩緩起身,端起空碗,一瘸一拐朝廚房走了過去,看那架勢是打算洗碗,我連忙湊了過去,從他老人家手中拿過空碗,說:“師傅,我幫你洗。”
這次,他老人家沒拒絕我,而是饒有深意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也不再說話,轉身朝茶幾邊上走了過去。
當我洗好碗出來時,他老人家已經泡了一壺茶,一邊品著茶,一邊盯著門口的位置,似乎在端詳什麽。
我不敢打擾他,就站在他邊上,直到他叫了我一聲,“川子。”
我嗯了一聲,忙說:“師傅。”
“你為什麽學藝?”他問我。
我想了想,也沒隱瞞,就對他說了實話,“家裡沒錢供我念書,為了錢而學藝。”
他點點頭,“不錯,為了錢,很市儈的理由,卻又很現實,那你覺得師傅為什麽會學藝?”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也沒心情去細問,主要是腦子還一直記著李承澤家裡的事,就支吾了幾句,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就見到師傅臉色一沉,嚇得我連忙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