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師兄這麽一說,我也不敢再問下去,隻好站在門口的位置。師兄估計是怕我犯困,臨進門時給我塞了一包煙,他則拎著一隻大公雞、三斤黃紙、一對紅蠟、以及幾件五顏六色的紙衣服。
說到這紙衣服,這裡面有個故事值得提一提,先前我們三人吃飯時,師兄忽然對魏德珍提出一個要求,說是讓魏德珍找黑、紅、綠、藍、紫、橙、黃七種顏色的彩紙,又讓魏德珍將這這些彩紙剪成衣服的模樣,其中黑色的彩紙剪成大人衣服的模樣,剩下六種顏色剪成小孩的衣服。
要說那魏德珍的雙手也是靈巧的很,不到片刻時間便找了一些彩紙,按照師兄的意見,將那些彩紙剪成衣服的模樣,而師兄則在那些紙衣服後面寫了一些字,我當時想看他寫的是什麽,但師兄沒給我看。
不過,我卻聽到師兄問了魏德珍幾個問題,大抵上是問魏德珍男人的生辰八字,以及在她腹內夭折的幾個小孩的夭折時辰。
故此,我估摸著,那些紙衣服後面應該是寫著那些人的生辰八字。
很快,師兄提著那些東西走入堂屋,令我看不懂的是,師兄剛進入堂屋,並沒有徑直朝前走,而是在棺材前頭停了一會兒,嘴裡輕聲嘀咕了幾句話,後是拿起紙衣服思考了一陣,又把紙衣服在棺材前揚了揚,最後將紙衣服收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師兄深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繼續朝前走。
我那個時候不是很明白師兄的意思,後來才明白過來,師兄這樣做也是有緣故的,一般棺材打成之時,附近那些孤魂野鬼肯定得惦記。畢竟,孤魂野鬼之所以稱為孤魂野鬼,說穿了,也就是沒個居住的地方,而一般新打好的棺材,在沒做法事之前,屬於無主之物。
這種無主之物,在孤魂野鬼眼裡是香餑餑,師兄停在棺材前頭,看似啥也沒做,實則是在那勸說孤魂野鬼離開,他拿紙衣服是向那些孤魂野鬼許諾,意思是,等棺材弄好,給它們燒點衣服過去,免得它們受饑寒之苦。
當然,這種做法是源於中國的傳統美德,先禮後兵,師兄那次運氣不錯,僅僅是許點好處便將棺材內的孤魂野鬼也打發了,若是棺材內的孤魂野鬼不願離開,想要鳩佔鵲巢,隻能請祖師爺魯班出場了。
而這請祖師爺魯班出場,算是一陣震懾手段,眾所周知魯班是木匠一脈的祖師爺,但凡能被稱為祖師爺的,其神像通過特殊的手藝能佔點仙氣,可以鎮住孤魂野鬼,一旦配上木匠的咒語,其威力大盛,能將那些孤魂野鬼給打的魂飛魄散。
可,上天有好生之德,像魂飛魄散這種事,無論是道家、佛家都極不願意乾這事,因為這事殺孽太重,損陰德,容易斷了自己的輪回路。所以,我們鬼匠也不願意乾這種,除非是情非得已的情況下。
在棺材前頭停了一會兒後,師兄將手上那些東西放在腳步,他則開始閉目養神,說起來也是奇怪的很,那雞公原本在地面蹦達的很歡,就在師兄閉目的一瞬間,那雞公好似受到什麽恐嚇一般,立馬靜了下來,匍匐在師兄腳下,紋絲不動。
師兄閉目的時間約摸三十來秒,陡然,他猛地睜開眼,整個人的精氣神在這一瞬間,好似變成了另一個人,看上去宛如太上老君下凡一般,他先是饒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後是朝堂屋神壇鞠躬了三次,最後又轉過身,朝堂屋門口跪了下去。
我當時正在門口的位置,嚇得我連忙縮到大門邊上,
偷偷地朝師兄望了過去,就發現師兄跪在地面,格外虔誠,雙手手背伏在地面,手掌朝上,嘴裡振振有辭,念:“弟子王青山一叩祖師爺傳藝之恩,二叩祖師爺庇佑之恩,三叩祖師爺賜我仙術震諸邪。” 念完這話,師兄緩緩起身,又朝東方鞠躬三次,方才直身。
師兄的這番做法,實則也是有根據來源的,按道理說,他應該先拜祖師爺,但中國歷來講究入門先拜神,所以,師兄這才先朝堂屋內的神壇鞠躬,但在拜祖師爺的時候,卻是用下跪以及鞠躬,個中禮儀輕重,一見便知。
當師兄起身後,他右手持菜刀,左手持公雞朝神壇、堂屋門口以及棺材前頭作了三次揖,然後站在棺材前頭,一刀抹向公雞的脖子,值得一提的是,師兄殺公雞時,那公雞好似毫無知覺,任由師兄的菜刀在脖子上抹動。
待雞血出來後,師兄先是滴了三點雞血在棺材內, 後是提著公雞在堂屋內走動起來,一邊走著,一邊將雞血撒在堂屋的每個角落,最後在走出堂屋,將雞血撒在堂屋前頭的階梯上。
我想跟上去,被師兄一個眼神給製止了,隻好繼續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著師兄走進堂屋。
但見,師兄進入堂屋後,提著手中的公雞圍著棺材轉了幾圈,陡然,他嘴巴開始念詞,他念出來的詞深奧難懂,而且是極不規則的四字短語,與此同時,師兄的表情十分凝重,整個佇立在棺材邊上,宛如老僧入定一般。
足足念了接近十分鍾的樣子,師兄停了下來,也不曉得是我看花眼了,還是怎回事,就在停下的一瞬間,我隱約感覺那棺材好似變了,具體哪變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真要說的話,我隻能說,那棺材四周好似多了一面看不見的氣牆,給人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然而,師兄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將手中的公雞,猛地朝棺材內甩了進去,就聽到咯咯咯三聲公雞叫,那公雞忽然就沒了氣息。
師兄好似挺滿意的,將那公雞從棺材內提了出來,然後在棺材前頭、神壇以及堂屋外面燒了一些黃紙,又在棺材底下,點燃一對紅蠟燭。
看到這裡,我呼出一口氣,雖說那個時候看的不是不懂,但卻覺得師兄很厲害,就準備進入堂屋,畢竟該做的都做了,應該沒啥事,哪裡曉得,師兄在堂屋內深呼一口氣,嘀咕道:“一個時辰內,這對紅蠟沒熄滅,說明這次的法事可以了。”
我那個時候啥也不懂,就跟下意識問了一句,“要是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