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天才。
從小到大,姬開微總是被旁人這樣子稱呼,與此同時還伴隨著惋惜的唏噓聲。
為什麽呢?因為姬開微的完全只是她父親一夜風流的意外產物,這樣的意外產物在姬開微的家庭中本是完全不應該存在的,然而或許是因為那點微不足道的血脈聯系,又或許是當初姬開微父親的一時糊塗,姬開微被留在了這個家裡,當然,也僅僅是被留在了這個家裡而已。
年幼的姬開微並不懂這些,作為一個孩子她只是單純的渴望被自己的家人溫和對待而已,然而得到的只有冷眼與無視,而唯一會溫柔對待她的兄長這樣對她說:“我覺得如果開微能夠足夠優秀的話,甚至能夠比我這個沒用的哥哥做的更加出色的話,說不定能夠得到父親的承認也說不定呢。”
姬開微相信總是笑著和自己聊天,陪自己玩的兄長所說的話,所以年幼的她總是拚盡自己的全力去學習,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人,甚至將自己兄長應該學習的內容也統統的學會。
她並非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天才,誠然她的天分要比一般人更高一點,但是隱藏在那些來自旁人的稱讚下,更多的是姬開微的努力,沒有人教導自己,那就自學,沒有教材,那就去書房找,或者使用自己兄長用過的教材。
自己兄長的話確實是有效的,久而久之,隨著姬開微的初露鋒芒,曾經讓姬開微如坐針毯的冷眼和那些閑言碎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惋惜聲:可惜了,要是她並不是老爺一夜風流的產物,而是夫人生下的女兒的話,一定能夠接受更好的教育,然後成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吧,可惜了啊。
是的,即使姬開微做得再好,再怎麽優秀,她依然只是一個“野種”,是寄生在這個家裡的不被需要的部分,永遠也不能讓自己的生父正眼看自己哪怕一眼,就算自己能夠比兄長做的更加優秀,就算那個總是笑得一臉陽光的哥哥總是乾些傻事,能夠得到家人的溫柔話語,受到他們期待的也只有兄長一人而已。
並非是在嫉妒自己的兄長,這些都是他應得的,而且要不是這位一直都堅持著幫助自己的兄長的話,姬開微早就已經沒有辦法立足於那個家中了。
但是終究還是明白這個家注定不會是自己的容身之所的姬開微最後還是決定,離開這個家。
同樣因為兄長的緣故,自己得到了一間不算很大但是可以自由使用的公寓,也有了一些足夠讓自己自給自足不用再受到家族牽製束縛的工作,可以自由的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這樣真的就夠了嗎?大概對於姬開微的兄長來說,讓姬開微擺脫家族的陰影已經是他覺得最好的結果了,但是對於姬開微來說並非如此。
經年累月積澱下來的對家人的依戀在汙濁的情緒中翻滾變質,深入到內心深處的純白色被墨色肆意潑灑,那份單純的渴望最終還是變成了恨意。
憑什麽我要被這樣無視!
為什麽我就不能得到你們的關愛!
難道我的出生就是一種錯誤嗎?
難道我的努力根本就毫無意義嗎?
難道我就,永遠不能讓自己的父親正視哪怕一眼嗎?
我不服,我拒絕這樣的結果,如果就這樣逃避,安心在兄長的守護下從這個家裡離開然後默默的成為路人的話,自己毫無疑問會一生生活在這份陰影之下。
這樣的終末並非是姬開微所期望的。
既然沒有辦法得到你們給予的溫暖,那麽至少自己要成功破開這份沉甸甸的壓在自己心中的陰影,靠自己創造自己的容身之處。
是的,所以即使自己尚未成年,姬開微就已經開始著手布置自己的計劃,雖然說自己不被家人重視,但是多少她還是有著姬家的大小姐這樣的身份的——即使不被重視,看來姬開微的父親也不打算讓流著自己血液的姬開微受到外人欺負,利用著自己可以利用的一切,姬開微打算做點符合自己天才身份的事,她要創造自己的事業。
這樣或許有些幼稚的想法在姬開微看來並非是遙不可及,她有這樣的能力,手頭也有可以利用的資源。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除了自己的兄長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父親之外,少有的讓姬開微在意的那個人提出了一個相當有趣的想法:打造一個網絡漫畫平台。
雖然這並非是月彌自己的主意,而是隱藏在她身邊那個神神秘秘的叫林霖的人提出的方案,但是對於姬開微來說,這一點並不重要,作為一個新興領域,能夠成為這個領域的第一個探索者的話毫無疑問可以在這塊尚未被大眾發現的蛋糕上得到最美味的部分——雖然這和自己的計劃稍微有那麽一點出入,但是在進行計劃的過程中隨著情況判斷對計劃稍作修改也是很必要的。
她了解月彌,那是一個很單純的孩子,並沒有那麽多的花花腸子,而且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如果是她的話大概是不會去試著經營這樣的一個平台的,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而她背後那個叫林霖的人呢?如果她自己就能做到的話就不會有必要讓月彌把這些告訴自己這些人,所以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所以,今天帶著翁如雨來到月彌面前的姬開微並非是作為月彌的朋友這樣的身份,而是作為一個狡猾的投機者坐在了月彌的面前,她判斷著說話的時機,在月彌因為金錢這種物質條件而一籌莫展的這時開口提議:“月彌,這個平台,可以由我來運營,而且違約金,我也可以幫你出,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誒?這樣真的好嗎?違約金的話應該要花不少錢的吧……”
果不其然的, 那個單純的相信著自己友人的善意的月彌略帶驚喜的叫了出來,然後又因為違約金的問題煩惱的低下了頭。
……好笨啊,月彌,這不就像是傻瓜一樣嗎?明明和自己一樣失去了家人,可以說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但是為什麽還能那麽天真呢?稍微說一點謊就能騙到她吧?
所以說這到底是為什麽呢?明明月彌和自己都在差不多的起點上,不,大概月彌比自己還要更加可憐一些吧,自己從未得到過父母的愛,而月彌是擁有過之後才失去的,在這種事情上,不曾擁有過大概反而是一件比較幸運的事,更何況自己比起月彌還有一個愛護著自己的兄長,而月彌呢?雖然也有一個監護人,但是卻常年不在國內。
然而自己最終變成了這樣能夠毫無芥蒂的利用朋友的人,而月彌卻依然保持著這樣可以說得上是純潔的心靈。
啊,和月彌比起來,自己還真是糟糕透頂啊,然而就是這樣糟糕的自己,在這樣可以說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獲利的交易中還要提出額外的條件,這可真是卑鄙無恥啊。
“那個,開微,條件是什麽啊?”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一樣,月彌嬌小而單薄的身體一瞬間有點僵硬,宛如小動物一樣弱氣的問道,那雙墨色的眼瞳中稍微流露出些許不安。
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月彌,姬開微平靜的,不帶一絲迷茫的說道:“我大概,有很多事需要月彌你幫忙,請待在我的身邊幫助我。”
作為利用了你,甚至說以後可能還會一直利用下去的報酬,就讓我來稍微保護你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