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是一個夏日的午後。
柔和的,並不是非常刺眼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了室內,仰起臉,可以看見微不可見的細小顆粒在空氣中四散飛舞。
並不是很空曠的房間裡彌漫著一股紙張的淡淡香味,時不時的,會有筆觸在紙張上劃過那種獨有的聲音響起,牆壁上掛鍾的下擺左右搖晃,幾乎沒有在動的分針仿佛是讓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讓人無比的懷念。
在這間房間的中央是一個畫架,而在畫架前站著一名女性,手執畫筆,帶著微笑在畫布上肆意的揮舞。
該要如何去形容這位女性呢?她是如此的纖細而高挑,一頭長及腳踝的如瀑黑色長發自然垂下,在末端用白色的緞帶系住,明明只是穿著簡單的短袖襯衫搭配亞麻色長裙而已,然而她僅僅是站在那裡,揮舞著畫筆,一股成熟女性的氣息就撲面而來,讓人不禁感歎,啊,這可真是一位百合花般的美人。
但是,明明自己應該是知道的,她在笑著,那絕對是嫻靜的,不包含一絲一毫雜質的笑容,可是,看不清楚,那張記憶中的臉龐宛如鏡花水月般朦朧一片。
想要看清楚,拚盡全力的睜開雙眼,然而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效果。
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仿佛自己站在最佳的觀影位置在看一部早已錄製好的記錄片那般,教人無可奈何。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只有十分鍾,又或許是一個小時,在這樣的情況下,時間感早就已經變得曖昧不清。視線中的畫面開始有了變化,那位女性放下筆,朝自己走來。
“月彌,對畫畫感興趣嗎?”
啊,那是許久許久沒有聽到過的聲音,即使自己已經清楚這僅是在夢中罷了,但是這就已經足夠了,只是這樣就足以讓自己感動。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怎麽回答的呢?
嗯,沒錯,應該是這樣的吧。
“嗯,因為在畫畫的媽媽看上去很高興。”
明明沒有辦法看清楚眼前女性的臉龐,但是月彌很清楚的知道,那時的她臉上有無比甜美的笑容綻放。
“是嗎,那麽,媽媽來教月彌畫畫好不好?”
“好~”
和現在的自己不同,那時還非常年幼的自己握住了之前女性拿著的那支畫筆,被女性抱在了懷中,第一次的,在畫布上留下自己創造的東西。
“這是,花嗎?”
“嗯~之前媽媽給我看過的照片裡的花~”
“……畫的很好呢,月彌你,說不定有畫畫的才能呢~”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真好~那媽媽教我畫畫好不好~
那時的自己肆無忌憚的在女性的懷中撒著嬌,而記憶中的她則是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頭髮。
“月彌想要學的話,媽媽當然會好好教你,不過可能會很辛苦,這樣也沒有關系嗎?”
“嗯,沒喲關系,因為畫畫很有趣~”
畫面中,自己的雙手被女性輕輕握住,抬起頭,那張始終都模糊不清的臉龐一瞬間似乎清晰了起來,但是又馬上恢復原樣。
“月彌覺得高興的話,媽媽也會覺得高興的,”女性輕輕擁住了月彌,湊近了她的耳邊,“那麽,來做一個約定吧~”
“約定?”
“嗯,約定。”
她把畫筆放到了月彌的手中,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讓人覺得就像是心底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然而……
“————————”
並沒有能夠聽見女性說出約定的內容,意識就已經開始變得混沌,粘稠而又遲鈍。
畫面漸漸的扭曲,仿佛顏料被打翻了一樣無數顏色都被混雜在一起,最後化作單調的灰色,繼而消失。
接著,月彌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自己房間從未有過改變的天花板。
房間裡的窗簾已經被拉開,清晨的太陽光稍微有些耀眼,刺的月彌有那麽一點睜不開眼睛。
“早上好,月彌。”
從床上坐了起來,月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了發出聲音的位置,那是在太陽光下有那麽一點透明的幽靈,臉上掛著不是那麽自然的微笑。
“早上好,林……誒?”
想要像平時那樣和林霖打個招呼的,但是突然間,月彌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溫熱的東西在滑落。
……是,什麽?
並沒有等月彌自己確認,林霖就已經告訴了她答案,幽靈的少女有些慌張的飄到了她的身前,抓住了她的右手關切的問道:“月彌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哭了?”
啊,是這樣啊,原來自己哭了啊。
漸漸的,有了夢醒的實感,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觸在深深的,深深的心底浮現,幾乎讓月彌喘不過氣來。
她使勁的搖了搖頭,抬起左臂用睡衣的衣袖擦幹了臉上不斷滾落的液體,然後發自內心的朝林霖展露出笑顏。
“沒什麽,只是做了一個非常,非常讓我懷念的夢。”
這是好事。
絕對的,這是好事,能夠在夢中看見那位女性,自己就已經能夠感覺到幸福,所以現在絕對不應該傷感,也絕對不是傷感的時候。
得要,好好的笑出來才行。
“……是嗎,是個很好的夢吧。”
有些遲疑的,但是林霖還是溫和的笑了出來,抹去了月彌眼角依然掛著的那點點淚滴。
“嗯,是久違了的超級美夢。”
月彌是這樣回答的。
少女的表情並沒有逞強,所以林霖也姑且放下了心,不過下一個瞬間她就又想起了昨天發生的那點破事,不由的有些尷尬了起來,下意識的遠離了少女一些。
這點小動作並沒有逃脫月彌的眼睛,她有些不解的歪著腦袋問道:“怎麽了嗎?我身上有什麽嗎?突然就後退了一些,而且你的表情有點奇怪啊……”
“……不,沒什麽。”
沒有和少女對視的勇氣,林霖看向了地面。
真的,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林霖就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埋起來,反正也死不掉——這都什麽事啊,雖然月彌很可愛平時也很撩人,林霖自己也承認時不時會被那個小妖精無意識的撩到,但是昨晚那個見鬼的debuff是要鬧哪樣啊!變成貓活動還會有這樣的副作用的嗎!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月彌還只是個高一的小女生而已啊!論身材的說說不定只能算初中生!對這樣的小女孩產生欲望什麽的……林霖捫心自問,前世的自己絕對不是一個蘿莉控!
真是感覺沒臉見人了啊!雖然能看見林霖的也就只有月彌一個人而已,但是正因為只有月彌,這份羞恥感簡直就是雙倍的!
恥辱啊!
不過比起林霖那過分違和的舉動,月彌倒是和平時沒什麽兩樣,她當著林霖的面褪下了睡衣,一邊換衣服,一邊隨口說道:“什麽啊……你這不是擺明了有事不想告訴我嗎?不過不說就算了……今天早飯是什麽啊?”
“你是不是忘了昨晚雪怡小姐留宿了啊,她在的話我怎麽可能動手做早飯啊……”
見月彌似乎並沒有多在意的模樣,林霖心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莫名的就產生了一種落差感, 但是她馬上就調整了過來。
“啊,也是啊……那今天還得要自己做早飯來著……雪怡小姐醒了沒?”
“還沒。”
小小的腦袋從衣領中鑽出,然後雙手把被套在衣服裡的長發輕輕一扯,墨色的發絲如黑色羽翼般披散在了空中,月彌回過頭瞥了林霖一眼,然後又馬上轉了回去,左看右看撫平了身上衣物的褶皺。
“那我去洗手間洗漱去了。”
“……哦。”
目送著月彌的背影從房間中離開,林霖偷偷的歎了一口氣,而她也絕對不會知道,背對著她的月彌臉上飄滿著多麽誘人的紅暈——她想起林霖藏起來的百合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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