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章

　震撼！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原本凝重的氣息，瞬間變得微妙起來，就連大欽若讚的目光都發生了變化。

　“都烏思力，如何?”

　王衝從遠處收回目光，望著都烏思力灑然一笑道。

　都烏思力深深看了王衝一眼，突然笑了起來:

　“小子，你還真是運氣不錯，居然有人舍得用陣法天象這種東西交換你的性命！”

　都烏思力右手一扯，嗤，瞬間撕下了蒙住陳彬雙眼的黑色布條，同時伸手一拍，解開了封住陳彬的啞穴，也放開了他的身體。

　“侯爺！不可！絕不可將陣法天象給他！”

　就在睜開眼的刹那，陳彬又急又怒，猛地大喊起來。陣法天象事關重大，他忍受著痛苦和折磨，始終不肯說出，就是防止陣法天象的秘密落入都烏思力手中。

　王衝把陣法天象的秘密給了都烏思力，他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都烏思力，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眼看著交易即將達成，陳彬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的神色，心念一動，猛地要咬自己的舌根。但是下一刻，還沒等陳彬咬舌自盡，一隻鐵鉗般的手掌，立即死死捏住了陳彬的下頜。

　“在我面前，你想自殺?！”

　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都烏思力冷冷一笑，陳彬一顆心頓時沉到谷底。

　“王衝！有魄力！只要你把真正的陣法天象給我，我就把你的部下還給你，如何?”

　都烏思力扭過頭來，望向對面的王衝道。

　“好！”

　王衝淡然一笑，即便是在都烏思力這位天狼大將的面前，氣勢上也毫不遜色。

　“我先把陣法天象奧秘的上半部分給你，等你把我的部下放了，我再把另一部分給你！”

　聲音剛落，王衝取出之前的那張信箋，抖手一揚，立即化為一道白光，直撲都烏思力而去。

　都烏思力手掌一伸，下意識接過。這一次和之前不同，都烏思力攤開信箋，仔細地看了起來。大約片刻之後，都烏思力又從那名天狼鐵騎的將領手中，接過第一張信箋，兩相對比，非常仔細。

　而在都烏思力這麽做的時候，所有人都保持著安靜，期待著他的答案。

　“難以置信！我都以為陣法天象失傳了！沒有想到，居然還能夠在怛羅斯這個地方，得到這個陣法的最高秘密！”

　都烏思力手握著兩張信箋，心中此起彼伏。

　作為西突厥汗國最頂尖的三大帝國大將之一，都烏思力的眼界、見識都不是尋常人能比的，不管是黃金、美玉還是美人，都很難讓都烏思力心動。甚至就連是最頂級的武器，都很讓都烏思力心中都很難產生太大的波瀾。

　但是看著手中兩張成本不超過一兩銀子的信箋，都烏思力心卻忍不住砰砰跳動起來。

　陣法天象！都烏思力搜尋了大半輩子都毫無所獲，但是現在，它就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且只差最後一部分。

　都烏思力的眼界、見識還在，王衝給出的上半部分，都烏思力只看一眼就知道是真的。

　那種文字意境，以及透露出來的大道玄奧和天地之理，絕不是王衝能在短短時間內就能編造出來的。不！根本沒有人能夠編造得出這種文字！這其中透露出來的境界和意境，明顯超出都烏思力的天狼幻陣，足以讓大陸地上的任何陣法都黯淡無光。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文字意境都有如行雲流水，一脈相承，毫無破綻。

　如果這樣的功法都是一夜之間編造出來的，那麽都烏思力也不得說聲佩服，五體投地，就算是假的，他也認了。這只能說明他都烏思力的眼力太低了，就算被騙也是活該！

　——又或者，王衝三四個月之前就知道他會來怛羅斯，並且對陣法天象生出覬覦之心，所以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嘔心瀝血，提前準備了一份“陣法天象”來對付他。

　但那也未免太荒謬了！

　“小子，人我可以給你。”

　都烏思力抬起頭，突然一笑，同時順勢將兩張信箋收入懷中:

　“不過，我怎麽知道你的下卷是真的，有沒有在其中動手腳?如果是假的，那我豈不是前功盡棄?”

　“都烏思力，你未免也太多疑了。上卷已經給了你，陣法天象的威力你也驗證了，但是人，你卻還沒放。我們又怎麽知道你會不會放人?如果你拿了東西卻不放人，我們豈不是損失更大?”

　一個聲音傳來，安西副都護程千裡看不下去了，終於忍不住插嘴道。

　大唐一方已經展現出了足夠的誠意，但是都烏思力看起來還想要得到更多，簡直是得寸進尺。

　“呵呵，都烏思力，你沒見到當然不知道！”

　王衝終於開口了。他的神情平淡，似乎早知道都烏思力會這麽問。

　“下卷有可能是假的，但也有可能是真的。都烏思力，你的性格多疑，我也不準備說服你。你可以選擇現在終止交易，我得不到人，你也得不到陣法天象，我們人財兩空。但你也可以選擇相信我，冒險一試，這樣我能要回我的人，你也有可能得到真正的陣法天象。做出選擇吧！”

　都烏思力神色一怔，他萬萬沒有想到王衝居然這麽坦然，直接說下卷有可能是假的。這讓他有種始料不及的感覺，反倒不知該作何反應。

　如果是在此之前，聽到王衝說出這句話，他必然扭頭就走，但是現在，見識過了兩卷陣法天象，也見識了其中浩大的意境和龐大的威力，都烏思力反而沒有辦法那麽輕易抽身了。

　“小子，你是不是太囂張了！我已經得到兩張陣法天象的內容，你敢在我面前這麽說話，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他嗎?”

　都烏思力慢慢扭過頭道，望著身旁的陳彬，目光慢慢變得冰冷無比。不知不覺，他的五指慢慢收緊，一股力量緩緩傳遞到了指尖，只要用力一收，陳彬就會骨骼盡碎，死路一條。

　“呵呵，都烏思力，陳彬是我的部下，我很珍視他，但是對你和西突厥來說，他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無名小卒’。用一個微不足道的無名小卒，來換一本陣法天象，……都烏思力，你已經佔足了便宜。你舍得殺嗎?”

　王衝灑然一笑道，那一雙銳利的眼眸，就好像刀劍一般，直接刺入都烏思力的心底。

　另一側，聽到王衝這番話，大欽若讚眼神微微動了動，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饒有趣味的神色。

　都烏思力還是對王衝太不了解！

　和他鬥嘴?就連大欽若讚自己都不是對手，何況是都烏思力?

　“哈哈，好！！”

　就和大欽若讚預料的一樣，都烏思力哈哈一笑，果然做出了選擇。

　“小子，我可以和你交易，不過我們一手交人一手交物。我數三下，等數到一的時候，我就把你的部下拋給你，你也把我要的東西拋過來，我們兩個同時動手，誰也不準耍詐！如果讓我發現你給我的東西是假的，我先殺了這個陳彬，再把你身邊的部下一個個殺光！”

　“哈哈，當然！如果我發現你不放人，或者想要半途截殺，我就毀掉信箋，你也永遠得不到陣法天象。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人做交易！”

　王衝衣袖一拂，也笑了起來。

　到了最後，都烏思力還是抵擋不住陣法天象的誘惑。不過只要能救回陳彬，一切就都值得了。

　在最後的一刹那，王衝和都烏思力兩位大唐和西突厥的頂尖統帥，在這一刻終於達成了一致。不過氣氛不但沒有絲毫的舒緩，反而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千裡，一會兒準備，如果事情不對，立即出手，阻止都烏思力，救下陳彬！”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王衝和都烏思力身上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一直站立在王衝身後，一動不動，默默旁觀的高仙芝，嘴唇突然微微動了兩下，施展出了傳音入密的功夫，在程千裡耳邊細若蚊呐道。

　王衝和都烏思力在一片平和中達成交易，然而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在這種平靜的表面下，蘊含的是無盡的殺機和波瀾。都烏思力和王衝約定數到三就動手，一手交人，一手交物，在那短短的一瞬間，王衝只有把都烏思力的注意力吸引到記載“陣法天象”的信箋上，並且讓他認為是真的，出*奪信箋，王衝才有可能得手。

　但是如果都烏思力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 或者王衝給的根本不是真的。那他一定會在那一刹那，轉而出手對付陳彬。那時候，陳彬必然是死路一條。而且，因為陳彬本來就在他手上，離他最近，所以即便高仙芝出手，都很難救得下他。

　“明白。”

　程千裡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三！”

　一個沉重如鐵，擲地有聲的聲音突然在天地間響起。隨著這個聲音，王衝和都烏思力的交易開始，氣氛陡然變得凝重和肅殺起來。哢嚓嚓，都烏思力骨節分明的五指一縮，牢牢的捏在陳彬的脖頸上。

　他的神色陰冷，與之前和王衝談判的時候截然不同。

　“哢哢！”

　都烏思力的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發出一陣清脆的骨節聲。而在他身後不遠處，沙木沙克和車焜奔巴開始還是一臉散漫，但是目光掠過都烏思力的那隻手掌，神色頓時變得鄭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