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屈底波的實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他的一道劍氣就能夠震飛上千堵鋼鐵城牆，完全可以替大軍打開一道缺口。所以要想擊敗大唐，依然大有可為。

　“可以！”

　屈底波渾身覆蓋在金色的鎧甲下，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就在所有人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這位大食戰神卻罕見地點了點頭:

　“不過，那個唐人中的黑袍老頭，你們誰都不許動。這個人只能死在我的手裡！”

　眾人先是怔了怔，隨即馬上反應過來。屈底波號稱大食的最強總督，就連艾布穆斯/林有時也很難與他抗衡，但是這一次，居然在怛羅斯碰到一個可以和他相提並論，擋住他攻擊的東方老頭。對高傲的屈底波來說，這是絕對無法承受的。

　所以，與其說是屈底波答應了艾布穆斯/林的請求，不如說是屈底波自己想乾掉那個大唐的神秘老頭。不過這個時候，至少沒有人蠢到去點破這一點，更不會有人去反對他。

　“還有一件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齊亞德突然說話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艾布穆斯/林、艾伊貝克、奧斯曼等人齊齊看了過去，滿臉的驚訝。

　“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那裡不能再這樣了，這一次大戰，他們除了各自派出一支軍隊，根本沒有派出多少軍力，我們大食帝國一場征戰下來，已經損失超過二十萬兵馬，而烏斯藏和西突厥人，只不過損失區區兩萬人而已。既然他們想和我們大食結盟，一起享受征服後的成果，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龜縮在我們後面。想要有所收獲，必要有所付出，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必須出現在戰場前線！”

　齊亞德迎著眾人的目光，神色嚴肅道。作為大食的東方副總督，齊亞德對烏斯藏和西突厥人的不滿由來已久。早在第一階段的戰鬥時，如果烏斯藏和西突厥能夠配合大食從後方進攻，使得大唐腹背受敵，或許現在的情況截然不同。齊亞德和艾布穆斯/林說不定已經跨入怛羅斯之城。

　艾布穆斯/林沉默不語，眼中露出思忖的神色。

　“通知他們吧！就按你說的辦！”

　艾布穆斯/林沉聲道，終於有了決定。

　只要能夠獲得勝利，其他的一切，艾布穆斯/林已經不在乎了。

　……

　“唐人真是太強了，大唐的皇帝看來也已經注意到這邊了，居然連同羅鐵騎都派出來了，再往前一步，恐怕就是禦駕親征了！”

　與大食遙遙相隔的另一側，大欽若讚、火樹歸藏、都松莽布支和都烏思力等人也聚集在一起。說到那位大唐的聖皇，火拔桑野眼中也露出一絲深深的忌憚。

　在大唐，皇帝絕不僅僅只是皇帝，就連火拔桑野也知道，整個中土的第一高手，不是任何一位帝國大將，也不是某個隱藏的宗派高手，而恰恰就是那位隱藏在大唐皇宮深處的聖皇。僅僅只是“聖皇”兩個字，也足以表明他在中土以及整個東方世界的地位。

　——畢竟大唐最強大的盛世，正是這位聖皇一手締造的！

　如果那一位都出現在怛羅斯，恐怕這場戰爭就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場景了。

　“不要操心這些事情，為君者不可能輕易踏上戰場，當初我們在西南，要不是閣羅鳳以身犯險，我們也不可能敗得這麽快！蒙舍詔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完全臣服於大唐，而且承受了巨大的賠款。當務之急，還是想想怎麽應對眼前這場戰爭！”

　營帳內，火樹歸藏突然開口道。

　“大相，這場戰爭慘敗，我感覺大食人很可能會遷怒到我們身上！”

　最後一句話，火樹歸藏望向了身旁的大欽若讚，目中充滿了憂慮。

　大欽若讚沉默不語，眼神中流露出了和火樹歸藏同樣的擔憂。在這一點上，他和火樹歸藏的看法完全一致。

　烏斯藏和大食的聯盟，從屈底波和兩名大食帝國大將趕到怛羅斯之後，慢慢變得複雜起來。而且大欽若讚敏銳地感覺到，這場戰鬥的指揮權，也由眾人一開始認定的艾布穆斯/林，不知不覺轉移到了戰爭總督屈底波身上。

　這意味著烏斯藏和大食之間的聯盟，沒有原來那麽牢靠了，也增添了許多的變數。

　“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這一戰只有成功了，我們和大食人的聯盟才有意義。否則的話，以後在整個東方，烏斯藏將徹底失去和唐人抗衡的能力。”

　大欽若讚沉聲道。不論局勢如何複雜，大欽若讚總是能從那些錯綜複雜的消息中，理出最重要，最關鍵的那一步。

　“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這場戰爭大食最大的優勢，最強大的力量，其實不是那些最精銳的兵馬，而恰恰就是那個戰爭總督屈底波。大食所有的兵馬，全部對他膺服無比，這也是大食的士氣根源。但是屈底波好像遇上了對手！”

　最後一句話，大欽若讚望向一旁的都松莽布支，眼中若有深意。

　沒有人知道那兩個老者是什麽身份來歷，但是對於大欽若讚來說，這絕不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這些人，早在狙擊蘇寒山帶領的大唐援軍時，雙方就已經有過接觸。至於都松莽布支，這恐怕是他第三次見到這兩個人了！

　都松莽布支沒有說話，眉心深處微不可察的抽搐了兩下，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他知道大欽若讚在說什麽，烏斯藏高原東北角，三角缺口那一役，正是因為這兩個人，都松莽布支大敗潰輸，所有的兵馬幾乎損失殆盡。這也直接導致烏斯藏在整個北境幾乎無兵可用，完全無法和大唐抗衡，只能坐視他們在高原上不斷侵入。

　而最新的消息，都松莽布支甚至聽說他們在那裡建造了一座巨大的馬場，豢養戰馬。作為驕傲的“高原之鷹”，這是都松莽布支一輩子無法抹去的恥辱。

　“那個人，交給我來對付。在未來的那一刻，將不會有任何人阻礙到屈底波。”

　良久，都松莽布支恢復了平靜，終於開口道。

　噠噠噠！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沉重無比，從營帳外傳來，打破了營帳內的寧靜。很快，一陣大食語在耳邊響起:

　“烏斯藏大相，大欽若讚在嗎?”

　聲音中透出一種大食人特有的顫音。

　“進來！”

　大欽若讚的臉色微變，立即說道。

　就在眾人的目光中，一名毛發濃烈，鷹目深鼻的大食侍衛很快走了進來。

　“大相，總督大人有令，明天的交戰，希望烏斯藏能夠出兵，全力配合！”

　大食侍衛開門見山，直接說道。

　嗡！

　聽到這句話，大欽若讚神色一沉，頓時變了臉色。

　“這個大食人說了什麽?”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都烏思力突然插嘴道。

　大欽若讚沒有猶豫，立即將這名大食侍衛的意思表述了一遍。一刹那，營帳內氣氛陡變，就連火樹歸藏臉上都隱隱露出一種憤怒的神色。知道大食人會遷怒於己方，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快，而且聽大食人的意思，居然還想讓烏斯藏打頭陣，當炮灰。

　“這些混蛋也太過分了！”

　還沒等大欽若讚說話，營帳裡，達延爾松茸忍不住插口道。

　不管是大欽若讚、都松莽布支、火樹歸藏還是都烏思力，對於達延爾松茸等世家的年輕俊傑來說，都是高高在上的頂級存在，是真正的大人物。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聽到大食人的要求，才越發的無法接受。

　“嘿嘿嘿，大相，需要我乾掉他嗎?”

　一個狷狂、魔性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雅覺隆系的準將達瑪赤摩拍了拍腰上的金色佛刀，突然哈哈大笑道。他的眼神如刀似劍，不斷在那名大食侍衛身上來回掃視，就好像看著一塊砧板上的肉一樣。

　“混蛋！你想幹什麽！”

　毛發濃密，鷹目深鼻的大食侍衛怒道。雖然不懂烏斯藏語，但是達瑪赤摩的眼神已經將心中的意圖表現得清清楚楚。

　“達瑪赤摩，住手！”

　火樹歸藏厲聲道。

　達瑪赤摩的殺性之重，就連他都有所耳聞，但現在可不是內訌的時候。

　“嘿嘿，既然大將軍都已經開口了，那就勉強放過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

　達瑪赤摩邪邪笑道。

　火樹歸藏和雅覺隆系的大將軍囊日頌天彼此有著不俗的交情，而且火樹歸藏對於烏斯藏的忠心，在整個高原眾所周知。達瑪赤摩雖然殺性極重，但是對於這位忠誠的大將軍，也極其的敬佩和尊重。

　大欽若讚很快揮了揮手，讓那名大食侍衛退了出去。而營帳內，瞬間寂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欽若讚身上。

　大食人對烏斯藏是有怨言的，這一點從今天晚上的會議就能看出來。雖然雙方語言不通，但是今天的大戰，雙方的損失這麽大，到了晚上例行會議的時候，大食人居然沒有邀請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而且大食人派出的這名侍衛轉述的命令，也足以說明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