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黑夜慢慢的寂靜。

　靈脈附近，一道道人影也慢慢的退卻。啊！偶爾傳來一聲慘叫也很快恢復平靜。

　靈脈之中雖然靈氣濃鬱，但卻沒有人敢闖入進去。在經過一天的鬧騰，落下十多具的屍體後，現在人人都知道，那座靈脈裡有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

　所有擅自闖進去的人，就像闖進了另一個世界一樣，無聲無息，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只等到片刻之後，屍體就像一截木頭般扔了出來，一個個死狀淒慘，好像萬劍穿心一樣。

　到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再愚蠢的私闖進去了。

　天空漸白，人群慢慢的退去。

　靈脈山上，霧氣氳氤，邪帝老人眺望著山外的方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從天明到天黑，再到天明，他已經應付了不知道多少撥不懷好意的窺探者。

　而山外的人影卻是有增無減，即便是邪帝老人，也感覺微微有些頭疼。沒有霸烈手段，就不顯菩薩心腸，好在狠心殺了幾個闖進來的高手後，這股勢頭終於刹住了。

　要不然，整座靈脈都將變成無主之地，任人出入。

　王衝的那些訓練計劃也將完全無法展開了。

　“希望這股勢頭能夠刹住吧！”

　邪帝老人歎了一口氣，然後從寬大的袖子裡面取出一隻鴿子，雙手一送，便將這隻鴿子送上了天空。

　這裡的事情，不管好壞，也該告訴一聲王衝，一切，就由他來決定吧。

　……

　日到中午，一輛青色馬車在熙熙攘攘的街頭緩緩駛動，最後停在朝廷重臣王亙的府第上。

　馬車廂打開，王衝從裡面走了出來。

　花了半天的時間，王衝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妥當了，最後才來到了大伯王亙的府第。

　一座高高的院牆將大伯的府第圍了起來，門前兩蹲巨大的獅子，旁邊兩竄垂下來的大紅燈籠。

　而透過敞開的大門，隱約可以看到裡面的茂林修竹，清新雅致。

　大伯王亙並不是純粹的武人，嚴格意義上，他其實是個文臣。這些茂林修竹和爺爺在四方館裡的布置一模一樣，和儒道喜歡梅蘭菊竹的喜歡一脈相承。

　這裡王衝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過來了，但是這次的心情卻格外不同。

　“那件事情……也應該和大伯說說了。”

　王衝望著眼前氣勢恢宏的王府，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大伯王亙的飛鴿他昨天晚上就收到了，不過王衝並沒有立即回復，而是等到這個時候才親自登門拜訪。

　衣袍一撩，王衝邁開步子朝裡走去。

　“公子！”

　王府門口，四個金剛一般的王家護衛一字排開，看到王衝，四人都是臉上一緊，露出尊重的神色，一個個彎下腰身來，齊齊躬身行禮。

　這種尊重發自內心，沒有絲毫的做作。

　王衝也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了，以前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這位三老爺的幼子未來浪蕩不羈，太過頑劣，因此心中未免存了一些輕視之心。

　但是這半年，王衝就好像整個變了一個人一樣。看著他的所作所為，眾人對於王衝是越來越尊重。

　所以這次看到王衝，四人都是主動上前行禮。

　“我大伯在嗎?”

　王衝問道。

　“在的，大老爺知道公子會過來，所以一直都在書房等著。公子要我們去通知一聲嗎?”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王衝擺了擺手，跨過門檻往裡走去。穿過一座座花園水池，路過一片片亭台水榭和假山竹林，王衝在大伯王亙書房外停了下來。

　房間裡隱隱傳來一陣熟悉的鼻翕聲，看著那扇紫褐色的書房大門，王衝思緒起伏，腦海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

　有一件事情他一直在避免對大伯談起。但是大伯的那封書信卻令他根本沒得退路。

　大伯永遠都不會想到，他現在的事情做的完全是錯的！

　他和大皇子走得越近，就越危險。

　上輩子，憑借著爺爺的蔭蒙，以及顯赫的功績，即便中了姚家的奸計，得罪了宋王、齊王，王家其實也是一樣可以生存下來的。

　但是大伯和大皇子之間的關系，斷送了這最後一絲希望。以大伯的長年歷練，以及立下的功績，就算在一次次的政治風波中選錯了邊，也最多就是貶官而已。

　但是他卷進的卻是最危險的皇儲之爭，這才是王家失寵，在爺爺死後，迅速沒落，並且一蹶不振的真正原因。

　整個王氏一族從位高顯赫的將相世家，一下子徹底打落成了最底層的塵埃。

　王衝一直在避免提起這一點，但是現在，卻不得不說了。

　“誒，希望大伯能聽進去吧！”

　王衝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心中暗暗道。

　“衝兒，你來了。”

　就在王衝思緒翩翩的時候，一陣中正、醇厚而威嚴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是大伯王衝的聲音。

　王衝回過神來，敲開大門，走了進去。

　“大伯！”

　王衝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大伯坐在紫檀的書房後面，身前擺著厚厚的文案、卷宗，似乎是在處理一下朝堂上的事情。

　“衝兒，你來了！”

　王亙笑了笑，將手中的手筆瀝幹了墨汁，然後隨手掛在書桌的筆架上。忙了一上午，感覺也有些累了。

　“坐吧！”

　王亙從書桌後起身，在不遠處的一張圓形茶桌上坐了下來。茶桌上有一壺茶，兩隻茶杯。

　王亙先給兩人斟了杯茶，然後招呼王衝在自己旁邊不遠的地方坐下。能讓王衝靠得自己這麽近，已經足以證明王亙和王衝這對伯侄之間的關系。

　王衝沒有說話，徑直在大伯旁邊坐了下來。

　“衝兒，在訓練營裡怎麽樣?”

　王亙把茶壺放回桌上，緩緩道。

　“還好。”

　王衝道。

　“那就好。如果有什麽事情，或者需要家裡幫助的，隨時開口告訴我。”

　“嗯。”

　王衝點了點頭。

　“我寫信你收到了吧。”

　王亙沒有多耽擱，話頭一轉，直奔主題。

　“嗯。”

　王衝心中一緊，已經知道大伯王亙想要說什麽了。

　“衝兒，我也不瞞你。其實這一次真正想要見你的是大皇子。大皇子知道你的很多事情，對你很是欣賞，所以希望你能夠為他效力。”

　王亙正色道。

　“大皇子想要招攬我?”

　王衝抬起頭來。

　“是！”

　王亙認真的點了點頭。王衝極其聰明，很多事情是瞞他不過的，所以王亙壓根沒有弄什麽虛的，而是實話實說，坦誠布公。

　“衝兒，我知道靈脈對你很重要。但是大皇子是未來的皇儲繼承人，將來整個大唐都是他的。這一次，難得大皇子主動想找你，你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以你的聰明才智，到了大皇子那裡一定會受到重用。”

　“這樣對你，對我們王家都有利。這也是出於家族的利益，大伯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

　王亙說完這句，便一眨不眨的看著王衝，等待著這個聰明的侄兒的回應。

　王衝聽到大伯的話頓時沉默不語。

　大伯在自己面前很少提到什麽家族的利益，很少拿這種大義來跟自己來說話。這翻話已經足以表明大伯內心的迫切。

　毫無疑問，大伯是非常希望自己能夠加入到他的行例，一起效忠大皇子的。

　但是王衝心知肚明，他是絕不可能答應的。

　這並不是止是因為王衝熟知歷史，知道未來的新皇乃是五皇子李亨，而不是什麽大皇子。

　更重要的是，是大皇子的性格。

　大皇子的性格有很大的問題。如果不是他的性格有重大的缺陷，那是絕對輪不到五皇子李亨上位的。

　如果不是性格有缺陷，他也不會在未來做出那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以致於連累了大伯和整個王家，連自己皇儲資格也完全被剝奪掉。

　但這並不是最根本的。

　最根本的是大皇子根本不是一個仁君，所以這注定他不是一個合適的皇帝人選，所以即便沒有那件事情，以他的性格也一定會做出其他的，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上輩子，王衝曾經有機會接觸過一次大皇子。他的性格完全無法容忍別人忤自己。

　這也是王衝對大皇子持保留意見的原因。

　一失足成千古恨，王衝不想王家因為一個錯誤，重蹈上輩子的覆轍，再次墮入身死族滅的地步。

　“大伯，我恐怕沒有辦法答應你！”

　王衝看著大伯充滿希冀的目光， 緩慢，但卻無比堅定的說出了這句話。短短十二個字，字字千鈞，每一個字都擁有非凡的份量，清楚的表明著王衝的決心。

　“為什麽?”

　王亙失聲道。知道王衝不太容易勸服，但是王亙沒有想到的是王衝居然拒絕的這麽乾脆。

　完全沒有回旋的余地。

　“衝兒，大伯知道我的請求或許有些過份。但是衝兒，大伯真的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考慮。畢竟大皇子是未來的新皇！”

　王亙開口道。

　以王衝表現出來的聰明、智慧，膽識、魄力，如果能夠投入到大皇子的座下，未來王氏一族必然能夠達到一個更高的高度，甚至超過父親巔峰的時候。

　在這一點，王亙其實和邢氏的看法是相同的。

　這一點，王亙其實並無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