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氣氛一下子變得肅穆起來，一股無形的殺氣從這些大唐老兵身上散發出來，恍惚之間，就好像眾人行將踏上激烈的戰場一樣。

　白思菱清楚的感受到了周圍的變化，美眸中閃過一絲恍惚的神色，看向王衝的身影，也突然變得有些迷離。

　這個十五六歲的稚嫩少年，身影一下子在她的眼中變得神秘而高大起來。

　王衝此刻卻並沒有注意到白思菱的變化。看著周圍四十名大唐老兵身上散發出來的磅礴殺氣和鬥志，王衝心中點了點頭。

　雖然大唐已經呈現出衰弱的跡象，但是帝國的余暉依然照耀，這些大唐帝國的士卒，依然是自己印象中的樣子。

　憑借這樣的隊伍，別說對面是十倍於自己的山賊、馬匪，就算對面是十倍數目的諸番正規軍，王衝也一樣敢帶領他們去戰上一場。

　“思菱，一會兒戰鬥的時候，麻煩你配合我一起行動。”

　王衝突然轉頭對一旁的白思菱道。

　“啊！啊！”

　白思菱一片手忙腳忙，似乎沒有料到王衝會叫到自己，但很快就被她掩飾了下來。

　“好！你放心，到時候我全力配合你！”

　白思菱認真的點了點頭。到底不愧是京城白家的子女，白思菱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好，出發！”

　王衝一夾馬腹，四十名大唐鐵騎立即浩浩蕩蕩，風卷殘雲一般向著遠處喊殺聲傳來的地方呼嘯而去。

　……

　“首領大人，另一隻騎兵已經過來了。”

　就在王衝等人火速趕來的時候，一隻鴿子從天而降，官道旁的斜坡上，樹林茂密，一塊嶙峋的巨石聳立在路邊。巨石上，鐵衣馬賊的軍師周安右手一伸，接住信鴿，拆開鴿腿上的消息，就遞給了一旁強壯如鐵塔一般的鐵衣馬賊首領“李鐵衣”。

　“哈哈哈，既然他們已經來了。那就傳令下去，放緩攻勢。好不容易把他們引過來了，我可不希望把他們嚇跑了。”

　“是，首領！”

　周安領命而去。很快，這條命令就傳遍了整個鐵衣馬賊。徐乾、黃永圖等人也獲得了難得喘息之機。

　“蹄噠噠！”

　馬蹄陣陣，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後，東邊的官道上煙塵滾滾，王衝一騎當先，終於看到了戰鬥的現場。

　就在距離徐乾、黃永圖等人原本要進攻擊山賊數裡的官道上，密密麻麻，衣著各異的山賊、馬匪鋪天蓋地，如同潮水一般覆蓋了官道、山林，斜坡，樹梢。

　而在這些汪洋般的山賊、馬匪包圍之中，徐乾、黃永圖等人如同大海中的礁石一般，被孤立在距離官道三十余丈的斜坡上。

　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山賊、馬匪、官軍，還有戰馬，一具具的屍體拋灑在官道到斜坡之間的地面上。

　看到這一幕，王衝、白思菱，還有四十個大唐鐵騎眼睛瞬間都紅了。

　八十名鐵騎從出發到現在，第一次出現了巨大的傷亡。山坡上，徐乾、黃永圖依靠著樹木和周圍的地勢勉強阻擋了鐵衣馬賊的攻擊，但是在他們身邊的大唐鐵騎已經從原來的四十個人，降到了二十三四個人。

　足足十六七個身經百戰的大唐鐵騎陣亡在了這片山林之中。每些大唐鐵騎每一個都是真武境的高手，而且身經百戰。

　這樣的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然而更讓人無法承受的是，這些理應受到尊重的帝國老兵不名譽的死在了這些山賊、馬匪的手裡。

　“大人，我要殺光他們！”

　王衝身邊，馬松等人捏著拳頭，眼睛一下子變得血紅血紅。其他的鐵騎也是群情激動。

　戰士可以戰死在沙場，無冤無悔，但不應該默默無聞，恥辱的死在一夥山賊、馬匪手裡。

　“忘了我跟你們說過的話嗎?冷靜！這些鐵衣馬賊肯定是要殺的，但是卻不是這種方式一股腦的衝過去。你們看看對面，到底有多少人?”

　王衝深吸了一口氣，阻止了眾人。他心中也有一團熊熊的怒火在燃燒，上輩子戎馬一生，王衝比誰都能體會將士的這種心情。

　“……而且，雖然那些將士死在馬匪手裡，但是歸結到底，他們也是為了保護徐乾、黃永圖他們而死的。從這一點說，至少他們的死是光榮的！”

　王衝的最後一句話發揮了作用，馬松等人眼中頓時清明了不少。不錯，身為戰士無論何時，第一首要的任務，都是保護自己的主帥。

　徐乾、黃永圖他們雖然不是軍伍中的人，但是在他們接受軍令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成了眾人名符其實的主帥。

　從這一點來說，他們的死又是名譽的。

　否則的話，以他們的能力還是有很大的可能生存下來的。

　“大人，您說，我們聽您的！”

　馬松等人恢復了清明，一雙雙期盼的目光，紛紛落到了王衝身上，氣氛凝重無比。

　王衝沉吟不語，片刻之後，突然一拍馬前，從軍陣一躍而出。

　“所有人在這裡等著，沒有我的命令，嚴禁和他們接觸。”

　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王衝已經躍到了戰陣前方，距離鐵衣馬賊人等人不足五十丈。

　身後，白思菱沉默片刻，一咬牙，也拍馬追了上來。

　“這個鐵衣馬匪看起來很不簡單。”

　白思菱咬牙道:

　“他們的真武境高手看起來並不比我們少！”

　“又何止是真武境的高手比我們多啊！”

　王衝歎了一口氣，用只有白思菱才可以聽到的聲道。馬匪的實力一向比山賊強，之前的任務，王衝等人幾乎沒有碰到什麽像樣的真武境高手。

　但是眼前這夥馬賊卻不可能用常理去揣度，雖然佔了大多數的，依然是數以百計，真武境以下的山賊。

　但是僅僅是那些真武境的馬匪，怕不就有七八十人。這樣的實力簡直驚人。

　如果軍伍中的鐵騎，訓練有素，身經百戰，而且配合極佳，遠超馬匪，王衝在看到這夥馬匪的時候，早就打消念頭，掉頭離去了。

　“……思菱，你還沒有發現嗎?這些人看著是一群烏合之眾，但卻有人能夠把他們很好的調動起來，把徐乾、黃永圖他們圍在地形複雜，樹木密集，不利於騎兵衝鋒、馳騁，發揮威力的山坡上。”

　“徐乾、黃永圖他們雖然也利用地圖，阻擋住了他們。但是同樣的，那也把他們困死在了那裡。騎兵如果下了馬，還是騎兵嗎?這群馬賊裡面有高人啊！”

　王衝歎道。

　一群實力高強的馬匪並不可怕，因為他們不懂得互相配合，正面戰場上，一群訓練有素的官軍可以輕易的擊潰一群同樣實力的馬匪。

　但是如果馬匪有了配合的意識，那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你是說那個軍師嗎?”

　白思菱愕然道。

　“我擔心的不止是這個。你沒有發現嗎?當我們到達這裡後，喊殺聲突然小了許多。”

　王衝道。

　“你的意思是?”

　白思菱怔了怔，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整張臉孔突然白了不少。

　“嗯。”

　王衝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人野心不小啊！”

　……

　王衝和白思菱的出現，並不止是引起了馬賊的注意。山坡上，徐乾、黃永圖等人同樣注意到了這一幕。

　“思菱，思菱他們來了！”

　大樹底下，黃永圖撐起身來，看著官道上的官軍激動的渾身發抖。

　短短的幾個時辰，在黃永圖的生命中卻是從未有過的漫長。有那麽一刻，他幾乎都要絕望了。

　四十個人的大唐鐵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抵擋得住六七百的山賊、馬匪。

　黃永圖只是靠著求生的欲望，才在支撐。

　黃永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居然會是王衝和白思菱他們來救他。

　他嘴唇張了張，想要叫王衝的名字，但是直到這個時候，黃永圖才尷尬的發現，雖然一起同行了這麽久，他居然還不知道王衝的姓名。

　“沒有用的，他們根本衝不過來。”

　就在黃永圖興奮不已的時候，一盆冷水從旁邊澆了過來。校尉張轔胸膛起伏，臉色蒼白，因為體力消耗過巨，整個人都顯得很虛弱。

　而他身上，早就因為過於劇烈的戰鬥而滿是傷痕，鮮血早就染紅了他的身體。

　在這群人裡面，雖然名義上徐乾、黃永圖他們是領袖， 但真正的領袖其實是張轔。

　正是他憑借一己之力多次擋下了對方潮水般的攻擊，救下了徐乾和黃永圖他們。

　但同樣的，這也使得他傷得比誰都重。

　現在，張轔自己都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現在唯一驅使張轔堅持下去的，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將徐乾和黃永圖安全的送出去。

　另外，無論如何，都不能屈辱的死在一夥馬賊的刀下。

　這是張轔的信念！

　“張校尉說的沒錯，他們人數太多了。我們根本不可能是對手。就算加上思菱他們也是一樣。而且，那個馬匪的首領還沒有出手，你也見識過他的恐怖，他是絕對不會讓我們逃出去的。思菱他們只是送死而已。”

　徐乾靠著一棵大樹道。他的右手捂著胸口，鮮血從其中汩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