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騎兵在前，盾兵在外，槍兵在內，全軍推進！”

　“神箭手方陣隨時策應！”

　“左前方二十步，騎兵方陣，衝散他們！”

　“右手方二十一十步，弓箭手密集攢射！”

　……

　如同雪崩一般，兩股大軍連成一片，氣勢一成，那股鋒芒幾乎所向披靡，至少在人數上，安南都護軍已經不比烏斯藏人少上多少。至少具體到東北區域，大唐的軍力則是完全蓋過烏斯藏人的。

　王衝的戰陣指揮從來都是料敵機先，那些烏斯藏人往往還沒有聚集成形，就已經被王衝提前狙擊、截斷。

　鮮於仲通等人甚至都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抵擋，便已經猶如洪水一般，成功的從山頂殺到了山腳。

　在近十萬的衝擊下，東北面的烏斯藏人完全是潰不成軍。混亂如同潮水般擴散到了山腳下的每一個角落。

　“混蛋！”

　遠處，龍欽巴血紅著眼睛，氣得怒衝冠。他感覺到遠處的騷動就一路策馬過來，但是這麽久了，他居然完全都無法靠近那裡。一路上，各種潰敗的烏斯藏鐵騎驚惶著，不斷的逃竄衝擊過來。

　當一個兩個人衝逃過來還沒什麽，但是當成千上萬的人一起衝逃過來的時候，這種感覺就好像在河水中逆著一股濤天的洪流前進一樣。即便龍欽巴是烏斯藏的名將也毫無辦法。

　他一連斬殺了六七名逃命，也只是堪堪阻一阻這種潰逃的趨勢，完全不能阻止這種大軍的騷亂，更別提靠近那裡了。

　這氣得龍欽巴渾身直抖。

　這一路從烏斯藏高原南下，龍欽巴幾乎索性披靡，但現在，他空有一身神力，卻完全使不上力氣，派不上用場。

　“該死的唐人！逃吧，衝吧！我倒要看看，你萬的人馬，是不是人人都長了翅膀，跑得高原上的青稞馬！”

　龍欽巴心中怒火騰騰，望著遠處的唐人大軍，眼中幾乎噴出火光來。

　……

　“所有人聽令，全軍突圍，向著北方前進，不要停留！”

　而幾乎是同時，王衝也在緊急的命令著大軍衝往北部區域。

　“公子，其實，我們或許用不著這麽著急！”

　突然，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一個四十余，面膛漆黑的安南都護軍悍將不知什麽時候摸到了王衝身邊，目光時不時的瞧著周圍那些潰敗的烏斯藏人，一臉心動的神色:

　“我們現在大軍匯合，人數並不比烏斯藏人少多少。趨著現在烏斯藏人潰敗，形勢對我們有利，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反過來擊敗他們，重創烏斯藏人！”

　他本來是沒有這個想法的。

　但是看著周圍的烏斯藏人被王衝指揮的大軍擊潰，一個個狼奔豕突，這個想法便不可抑製的升了上來。要是打敗了烏斯藏人，要是打敗了火樹歸藏，對於大唐來說，這將是一個巨大的勝利，能夠提振整個大軍的信心。

　“你是鮮於大人身邊部將吧?”

　之前跟著父親的那撥安南都護軍將領，王衝幾乎都已經熟識，就算沒有說過話，也算是臉熟了。但是眼前這名安南都護軍的部將……，王衝之前完全沒有見過。

　“這……是！”

　面膛漆黑的安南都護軍悍將怔了怔，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明白王衝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呵，那也就難怪了。那我問你，烏斯藏人四個區域，東北部的烏斯藏人潰敗了。但西南、西北等幾個區域也潰敗了嗎?戰鬥到現在，你看到火樹歸藏，龍欽巴，又或者其他武斯藏悍將嗎?”

　王衝淡然笑道。

　“這，這倒是沒有！”

　面膛漆黑的安南都護軍悍將不由訕訕道。

　“即然四面隻潰散了一面，龍欽巴沒有出現，火樹歸藏沒有出現，又談何擊敗他們。而且，你們難道忘了還有三十多萬的蒙舍詔大軍在那裡?如果我們和烏斯藏人拚得兩敗俱傷，最後蒙舍詔人出現，我們又該如何?西南的百姓又該如何?你們該不會忘安南都護府真正的職責是什麽吧?”

　說到最後，王衝聲色俱厲聲色俱厲。

　安南！安南！

　都護府存在的意義從來都不是為了單純的戰爭，因為戰爭從來都不會結束。戰爭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護衛一方安寧。不管安南、安北、安東還是安西，都是如此。戰士長期沉浸在激烈的戰鬥中，時間長了，就會忘掉自己肩上的職責。

　面膛漆黑的安南都護軍悍將臉上頓時陣青陣白，一下子話都說不出來。

　“走吧！我們大唐和烏斯藏、蒙舍詔遲早有一戰的，但絕不是現在！遲早有一天，他們會付出代價的！雖然也不是這一點！”

　王衝沒有再講下去，駕，一夾馬腹，徑直往前走去，那裡還有更多的事情在等著他。

　“公子，龍欽巴那裡怎麽辦?”

　陳叔孫只是望了一眼遠處臉膛漆黑的安南都護軍悍將一眼，立即就策馬跟了上去。距離有點遠，他沒有聽到王衝和他談論了什麽。他現在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火樹歸藏雖然已經被調走，但是龍欽巴，還有其他的將領卻不那麽好對付。龍欽巴雖然不如火樹歸藏，但恐怕差的不會太多。他和其他的一些烏斯藏將領隨時可能會出現。”

　“不用擔心，他現在過不來！”

　王衝哂然一笑，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

　“啊?”

　陳叔孫怔了怔，有些吃驚的看著王衝，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說。

　“你還沒現嗎?我已經在控制左右兩旁的烏斯藏人了，只要這兩旁的人還保持著混亂，不管是龍欽巴現在有多急，短時間內來，他都不可能衝得過來。而且，火樹歸藏去了西南，那麽必定會有一個人代替他留守中軍。這個人必定是龍欽巴無疑。以他到這裡的距離……，我已經替他安排好了一面‘盾牌’，只要我願意，這面盾牌就會一直為他留著。”

　王衝淡淡道。

　“嗡！”

　陳叔孫心中震動，一會兒看著眼前臉色平靜的王衝，一會兒看看暴雨中還在陷入混亂的烏斯藏人，張著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想不到……他連這個都能做到！”

　陳叔孫雖然早就注意到了王衝在有的放矢的的命令大軍，有節奏的攻擊大軍，但卻也沒有想到，王衝居然是在以這種方式控制烏斯藏的大軍。火樹歸藏做為烏斯藏的大將軍，其實力名震天下，是西南三角勢力的擎天巨擘，而龍欽巴做為五虎將之，也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存在。

　但是這兩個居然全部都被王衝不動聲色間調走，自廢武功。

　這麽一場大戰中，兩個人甚至都來不及趕過來，也無法靠近。兵法韜略、大軍指揮達到這種地步已經堪稱藝術了。

　這完全刷新了陳叔孫於戰場殘酷、冷血、暴虐、冰冷的印象。

　陳叔孫從來都沒有想過，一個人的指揮藝術能達到這種地步。

　“走吧，時間不會留給我們太多的。”

　王衝開口道。

　一聲令下，所有的步卒在大雨中全力奔跑，能搶奪戰馬的都是全力搶奪戰馬。而且其他機動性強的騎兵則留在後方斷後。

　“走！”

　等到最後一波，趨著烏斯藏人還陷在混亂之中，根本沒有形成有效的狙截，王衝等人迅離開。“烏騅光環”被王衝擴展到了最大，這道戰爭光環在這個時候揮了重要的作用，沒有等到烏斯藏其他方向的大軍趕來，王衝等人就已經拉開距離，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轟隆！”

　也就在王衝等人離去之後不久，突然轟隆一聲，一股熾烈的罡氣如同雷霆一般在暴雨之中炸開，將二十多名烏斯藏鐵騎連人帶馬震飛出去。人群後方，龍欽巴氣得滿面紅光，從後面衝了出去。

　“都給我滾開！”

　龍欽巴的怒吼聲震徹四面八方，唰，望著王衝等人逃跑的方向，龍欽巴二話不說，突然之間一個踏步縱身，一把搶過了附近一名烏斯藏騎兵的戰馬，將馬上的鐵騎毫不費力的推了出去，摔出十余丈遠。

　“所有人跟我來，誰敢違命，軍法處置！該死的唐人，我看你們能逃到哪裡去！”

　一聲令下，汙泥滾滾，龍欽巴帶著濤天的殺氣，衝了出去。

　在他身後，數千名烏斯藏鐵騎緊緊相隨，蹄噠噠的馬蹄聲在黑夜中傳出很遠。

　“追上他們，我要殺光這些混蛋！”

　龍欽巴右手反抽，一把從背上抽過了一柄巴掌寬，特大號的彎刀。這把刀不像是普通的烏斯藏彎刀，某些方面反倒和中原斬馬刀有些相似。

　“跟隨將軍！”

　“誰敢掉隊，軍法處置！”

　“衝！烏斯藏人不需要懦夫，都跟我來！”

　……

　龍欽巴的部下，一名名部將滿面的雨聲，厲聲大喝。在這些人的帶領下，龍欽巴的手下迅的匯聚了七八千的人馬，而更多的人馬如烏雲聚集，正在從後方趕來。空氣中劍拔弩張。

　戰馬滾滾，在龍欽巴的號召力下，烏斯藏人正在如雲匯聚。安南都護軍依然沒有擺脫困境。

　“將軍，我們來助你！”

　突然之間戰馬隆隆，一支四五千人全副武裝的軍隊大喊大叫著，從後方另一個方向急衝來，似乎是東南方向等其他方向的援軍趕了過來。

　“混蛋，都快點，不要讓他們跑了！”

　龍欽巴咬著牙怒吼道。

　“是，大人。”

　冥冥中，那人壓低著聲道。

　這人不說還說，一開口，龍欽巴渾身一個激靈，突然一種不好的感覺從心中升了起來。這個人，前面一句話還好，但是後面那句，口音模糊，明顯怪怪。烏斯藏人是絕對不會這麽說話的，也絕對不是這種口音。

　然而還沒等龍欽巴多想，戰馬隆隆，那一夥人就已經從後方趕了過來，並且急接近了自己，一種如芒在背的凌厲感從後方傳來，仿佛被什麽鋒利的東西遙遙鎖定一般。

　龍欽巴心中一凜，猛然就反應過來。

　“該死，唐人！”

　一道電光從腦海中飛掠而過，龍欽巴突然之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唐人！

　這些口音怪異的“烏斯藏人”居然是唐人！

　之前就生過唐人冒充烏斯藏人襲擊大軍的事情，只是龍欽巴怎麽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這麽陰狠，這麽大膽，居然在走的時候還留了一隻大軍冒充自己人。而且在這種時候急接近自己。

　“這群混蛋！”

　龍欽巴臉孔猙獰，牙都要咬斷了。對方的狡猾、狂妄已經出了想像。各種手段也是無數不用其極。

　不過，如果他們以為這種方式就可以對付得了自己，那真的就是自欺欺人，太過天真了。

　“不知量力的東西，給我死來！”

　龍欽巴猛然虎吼一聲，想也不想，手握長刀，猛的反手一刀狠狠的劈斬了出去。轟隆隆，天地震動，龍欽巴身後，一條猙獰的，黑金兩色的巨龍猛然出現，長尾猛的一擺，頓時化為一道磅礴的刀氣，狠狠的斬了出去。

　轟！

　刀氣斬落，預想中的人仰馬翻的場景沒有出現，倒是轟隆一聲，長刀刀氣仿佛被什麽擋了下來。

　“龍將軍好刀氣，來，也接我一拳！”

　虛空中，一道氣旋急成形，並且如同颶風般急的擴展，向著龍欽巴推去。

　“王嚴?！！”

　聽到這個聲音，龍欽巴大驚失色。然而這還沒完，另一個厚重的聲音，同時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龍將軍，還有人！”

　這個聲音是……鮮於仲通！

　被埋伏了！

　一刹那，龍欽巴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明明看到王嚴和鮮於仲通已經離開，怎麽也沒有料到，他們居然還留在後面，埋伏了他一手！

　轟隆！

　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龍欽巴的刀氣隻堪堪抵擋了一下，就被王嚴、鮮於仲通兩大高手遠遠的震飛了出去！

　龍欽巴的刀氣絕對不弱！

　做為五虎將這，龍欽巴對於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如果只是一個王嚴，或者鮮於仲通，龍欽巴都絲毫無懼。但是兩員大唐老將聯手，就連龍欽巴也遠遠不是對手。

　砰！

　十余丈外，一塊從地下突出，裸露出來的臥牛石砰的一聲被龍欽巴撞在上面，震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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