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嗚！”

　當白色的犛牛號角吹響，一圈圈紅蓮般的烈焰從八赤城跨下的戰馬幅射而出，籠罩整個大軍。只是片刻的時間，六千烏斯藏鐵騎隻覺渾身灼熱，連罡氣的流動也加快了不少。希聿聿，激烈的馬鳴聲中，一路煙塵滾滾，密密麻麻的烏斯藏騎兵如風一般聚集，從山頂飆射而下，一路向著王衝等的人的方向追去。

　……

　與此同時，距離烏斯藏守衛的關隘數十裡的地方，雖然寂靜無聲，但氣氛卻極度的緊張。

　“大人，這樣的真的行嗎?”

　徐都尉跟在王衝身邊，有些不安道。

　五千兄弟，全部跟著自己，前面就是六千烏斯藏精騎，這不是開玩笑的。

　旁邊，趙敬典、李嗣業、老鷹也是心頭沉重。雖然很想替王衝說，肯定能行，但是這件事情就連他們都沒底。烏斯藏人臥薪嘗膽，直到這個時候才發難，顯然是有備而來。而這些人的厲害，眾人已經親身領教過了。

　“呵，不試試，又怎麽知道不行?”

　這個時候唯一還能保持雲淡風輕的，談笑自如的，也就只有王衝了。這樣的場面他已經見了太多太多了，雖然外貌還是十幾歲的少年，但他的心性早已遠遠超過了他的年齡:

　“徐都尉，你的那些大盾都準備好了嗎?”

　王衝問道。

　“都準備好了。”

　徐都尉聞言立即認真的點了點點頭。

　面對一隻速度跑起來，力量達到巔峰的鐵騎，步兵想要與之抗衡，那盾牌就是必備的。徐世平之所以敢據山依靠，挑戰巴吞魯，靠的就是自己收集的輜重裡一箱一箱的堅固大盾。這些大盾在徐世平的計劃中，原本是要用來對付巴吞魯。

　結果巴吞魯沒有用上，倒上被王衝拿來對付更厲害的八赤城了。

　“那就好。”

　王衝點了點頭，神情胸有成竹，鎮定自若，似乎永遠沒有什麽能讓他感到慌亂的。

　“老鷹，放出你的鷹雀，看看八赤城追來了沒有?”

　“是！”

　老鷹點了點頭，迅速的放出一隻巨鷹。只是片刻時間，一聲尖唳傳來。

　“來了！”

　聽到這聲尖唳，老鷹神色一緊。說起來不緊張，但事實上，越是參加戰鬥，他就越是能感覺到危險。

　“走，按照原計劃，上山！”

　王衝右手一揮，毫不猶豫道。轉過身來，王衝右手一揮，一根手指筆直的指向了後方遠處的一座山峰。在這片區域，方圓百裡之內，除了烏斯藏人守衛的關隘要道這外，就屬這座山峰最高了。這座山峰並不如何的高大，但卻極其的陡峭，就像一柄大劍插出地底。

　更重要的是，這座山峰的背面是千尺的峭壁。就算烏斯藏的鐵騎再厲害，也不可能從後面衝得上山峰。

　這也是王衝觀察沙盤之後，特地選擇的交戰地點。

　一群人迅速後撤，如潮水湧動，只是片刻的時間就登上了山峰。

　……

　轟隆隆！

　大地震動，也就在王衝他們後撤後不久，一道黃沙煙塵滾滾，黃沙之中，六千烏斯藏鐵騎侵略如火，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一身重甲，隻留一雙冰冷的眼睛在外面的八赤城。

　“哼，這次的倒是有點聰明，知道跑不了，索性不跑了！”

　八赤城望著遠處奔上高峰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

　“大人說的是，這回倒是算他們聰明。”

　一名烏斯藏部將附和道。

　從沒聽說兩條腿的跑得過四條腿，這群若是單純的騎兵也就罷了，步騎混合，在單純的烏斯藏鐵騎面前還要想逃跑，簡直是癡心妄想。雖然就逃到山上也不一定就能活得了，但是至少，是個權宜之計。

　"大人，要進攻嗎?”

　八赤城背後，另一名烏斯藏將領試探著道。眼下可是極好的進攻機會，以他們六千鐵騎的能力，追殺去，必定可以把這些殺得片甲不留。

　“不必了！”

　出乎預料，八赤城卻舉起一條手臂，否決了這名部將的建議:

　“竟然他們不跑了，那就更加不必著急了。"

　八赤城的眼中陣陣冷笑。

　“先在這裡守著，等降央達鹿將軍過來，一起匯合，我們再進攻，剿滅這支不遲！”

　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雖然現在衝上去，一樣可以把那支剿滅。不過，如果能夠損失更少的消滅他們，又為什麽不這麽做呢?

　殺戮是一門藝術。

　怎麽樣最大程度的殺戮敵人，保存自己，這就是兵法，也是他從火樹歸藏大人那裡得到的中原兵書悟出來的道理。這也是他能位列阿裡王系五虎將的真正原因。

　“是，大人！”

　眾將微微一怔，隨即很快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

　“大人，他們怎麽不進攻了?”

　山麓上，看到烏斯藏人的異動，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烏斯藏人凶狠好鬥，看到敵人，根本不會多想，立即就是緊追上去，死咬不放，就像一條惡狗一樣。烏斯藏人的這種特點幾乎天下皆人，如今“獵物”近在眼前，烏斯藏人卻反而按兵不動，這實在是不像是他們的風格和特點。

　“大人，他們不會不來了吧?”

　一名校尉道，心中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望。

　“放心，他只是在等待援軍而已！”

　王衝哂然笑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相對巴吞魯，他反而對於這個火樹歸藏名下的五虎將了解的更多。獵物近在眼前，卻按兵不動，輕易放棄，這絕不是八赤城的特點。恰恰相反，死咬不放，如附骨之明，透骨入肉，直到咬住咽喉，掐斷最後一個敵人的最後一口呼吸，這才是火犬八赤城的特點。

　“火犬八赤城！看來他們還真是一點都沒有高估你，也怪不得你可以打穿李正己的中軍。烏斯藏阿裡王系之中，你也算一號人物了！”

　王衝望著遠處那道異常魅梧的身影，心中暗暗道。

　烏斯藏人依靠的是武力，而不是智慧稱雄天下。兵法、謀略從來都不是他們所擅長的。整個烏斯藏阿裡王系，有一個大欽若讚這樣的謀相已經是相當不錯了。八赤城上輩子能得大欽若讚的稱讚，實力可想而知。

　王衝後來也曾經聽過他的很多兵法觀點。

　不得不承認，烏斯藏的兵法雖然傳承自中土，但是八赤城的很多領兵之道一針見血，足以讓中原漢將汗顏。但也僅僅如此了。

　“大人，趁著其他的烏斯藏的援軍還沒有到，我們要不要主動出擊，擊潰他們?要不然，等到他們兩下合軍，我們就危險了！”

　一名徐世平麾下的校尉道，神色看起來很是不安。

　“不行！”

　王衝衣袖一拂，斷然否決:

　“八赤城現在巴不得我們離開山峰，主動出擊。如果真的是這樣，都不是用其他援軍過來，他現在就可以擊潰我們！就憑我們這些人，是絕對不可能擊潰一隻六千人的烏斯藏鐵騎的。”

　當兵員數量不及敵方的時候，就要用謀略取勝。面對面的正面硬抗，往往是最下策。

　王衝曾經統領大量的騎兵，所以深深知道，騎兵人數越多，威力越大。那絕不是什麽加號或者減號，而是呈階梯性，幾何級的增加。在這種情況下，八千步騎混合的兵種主動出擊，絕對是下下策。

　“大人，那怎麽辦?這裡可是有兩股烏斯藏鐵騎，六千人馬已經難以對付，再來上五千，一萬多的烏斯藏精騎，我們必死無疑！”

　說話的校尉神色忐忑，臉都變了。

　三千人的巴吞魯都能夠逼得得他們進退不得，在山上不敢挪動半步。現在再來一萬人的烏斯藏鐵騎……，那所有人恐怕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未必！”

　王衝擺了擺手，不以為然:

　“我自有計策，反正，你們聽我的命令就是了！徐都尉，大戰再即，我不想再聽到這種動搖軍心的話，接下來，再有這種事情，你知道該怎麽辦吧?”

　王衝轉過頭，目光冰冷，望向周圍諸將。

　眾人心中一寒，居然不敢這個十幾歲的少年目光相對。

　“慈不掌兵”，軍伍不是兒戲，一味靠仁義和懷柔是不能統懾人心的，那是儒家的道義，而不是兵家。沒有足夠的決斷、毅力和魄力，在關鍵的時刻自亂陣腳，到時候，害的就不是自己，而是成千上萬的士兵。

　統帥掌握著三軍性命，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是不能坐上這個位置的。

　“大人放心，令行禁止，屬下知道該怎麽做！”

　徐都尉躬下身來，毫不猶豫道。

　王衝微微頷首，不再多說。

　“韓信將兵多多益善”， 一千人和八千的效果是絕然不同的，借助地利和不借助地利的效果也是不同的。盡管八赤城來勢洶洶，但是手握八千兵馬，王衝已經擁有了接近一支軍團的力量。一千人的隊伍，和一隻軍隊那發揮出來的威力是絕然不同的。

　哪怕對面再來五千人馬，王衝也毫無所懼。

　上輩子，他帶領同樣的兵馬連更厲害的敵人都面對過，又怎麽會在意一個小小的八赤城。

　……

　“轟隆隆！”

　時間飛梭，烏斯藏的鐵騎到來的比眾人想象的還要快得多。

　只不過一個時辰不到的時候，東南方向，一支煙塵滾滾而來，成千上萬的鋼鐵洪流如排山倒海，呼嘯而來。隊伍之中，那隻烏斯藏人的黑色古獸戰旗令人心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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