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哦?”

　王衝眼中光芒一閃，終於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色。

　“什麽意思?”

　雖然對於黃家有些不滿，但是對於張壽之，王衝還是極其相信的。

　“公子如果仔細回想，一定會發現，黃家其實還是鑄造了相當一部分鋼鐵城牆。只不過後來，等到家族中的所有精鐵用完，黃家去到市面上購買，才發現所有的礦石已經全部沒有了。”

　張壽之道。

　“怎麽可能！”

　王衝想也不想就否決了張壽之的話。

　“大唐帝國，四面八方，所有的地方都在向京師源源不斷地供應精鐵和鐵礦石，在過去的幾百年，一直都是供大於求，市面上的精鐵和鐵礦石根本就沒有斷過，怎麽輪到黃家的時候就斷了?”

　王衝一臉的不相信。並不是他不相信張壽之，而是黃家的這個借口很難讓人信服。他在京城生活這麽多年，以前頑固浪蕩，和各個世家的子弟廝混在一起，對於京城的狀況還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黃家的這種說法根本就站不住腳，別說是他，就算是換了其他人，也絕不可能輕易相信他們。

　“正常情況確實不可能，不過那段時間發生了一件事情，京中的那些大食商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一反常態，賣了珍珠、瑪瑙之後，不去購買那些絲綢、茶葉和陶瓷，而去購買精鐵和鐵礦石。黃家當時就是因為他們的介入，才導致沒有鐵礦石和精鐵可用。”

　“嗡！”

　張壽之的話音未落，王衝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來，震驚地望著對面。

　“張老先生你剛剛說什麽?大食人?”

　“衝公子，你怎麽了?”

　張壽之被王衝的神情嚇了一跳，除了不久之前的西南之戰，張壽之還從來沒有在王衝臉上見到過這種神色。

　“張老先生，你剛說大食商人在京師大肆收購精鐵和礦石?”

　王衝卻沒有理會張壽之的話，他的手臂猛地伸出，緊緊的抓住了張壽之的手臂。在看到張壽之疑惑的點點頭之後，王衝的腦海中嗡地一聲，猛地炸開了。

　“呼！”

　馬車裡一片寂靜，但是王衝的心中卻是一片驚濤駭浪。

　三載的戰爭，十年的準備！

　精鐵和鐵礦石，從來都是和戰鬥和死亡息息相關，大食人在中土大肆收購精鐵和鐵礦石，隻說明一件事情，大食人正在準備一場新的戰爭！

　而值得大食人戰鬥的對象……

　在王衝的記憶中，西域以西，在大食帝國所在的極西之地，當東方的大唐帝國慢慢停止擴張的腳步，漸漸趨於保守的時候，那個遙遠的，叫做大食的帝國，已經完成了對周邊所有勢力的征伐。

　就連條支都成了它的藩屬國。

　當東方的大唐對大食人的印象還停留在:

　長得和胡人差不過，只會買賣香料、寶石、駱駝，國家極小，面積和蒙舍詔和高句麗差不多的時候，卻不知道那個帝國已經完成了最重要的擴張過程，迎來了它最巔峰的時代。

　這是一個擁有2800多萬人口，國土面積1260萬平方公裡，比大唐都還要龐大的帝國。在這個時代真正能夠並肩而立的大帝國其實只有兩個:

　一個是“唐”，另一個就是大食。

　只不過，在這個時代，無論哪一個大帝國，都不承認對方的存在。

　而大食帝國如果要發動戰爭，只有一個方向，那就是東方的大唐，和身毒。

　“公子，公子……”

　一陣焦急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一張滿面風霜的蒼老的臉孔，也慢慢在眼中變得清晰起來。

　張壽之看著眼前的王衝，滿是擔憂。剛剛談到黃家的事情，還有大食人的事，不知為什麽王衝就像現在一樣，定在那裡一動不動，說什麽也聽不到。

　“啊！我沒事。”

　王衝搖了搖頭，回過神來。

　“黃家的事情我知道了，告訴他們，西南的事情就算了，只要把我們約定的契約完成，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不過，再有下次，我一定饒不了他們。”

　以王家今時今日的地位和影響，哪怕黃家是京中的鑄劍世家，有數百年的傳承，也依然可以讓他們輕易的土崩瓦解，灰飛煙滅。

　這絕不只是一句威脅。

　“一定！一定！”

　聽到王衝這句話，張壽之大喜。

　“出了這麽大的紕漏，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他們也絕對不敢再犯。”

　土木大師和鑄劍世家之間，有著天然的聯系，而且，京城黃家作為大唐最龐大的鑄劍世家之一，還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如果王衝以後還想做些什麽，黃家一定還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這也是張壽之願意為黃家求情的原因。

　只有具備最頂尖的鋼鐵鍛造技術，才能夠鑄造刀劍，以及各種武器，程張黃魯四大世家，可不只是只會鑄造刀劍而已。

　張壽之很快打開車門離開了。

　但是王衝坐在馬車裡，心緒起伏，卻久久無法平靜。

　馬車窗外，京師的天空一片晴朗，萬裡無雲，但王衝卻分明從空氣中聞到了一股將至未至戰爭氣息。

　怛羅斯之戰！

　電光石火間，王衝腦海中閃過了一道念頭，這是唐和大食，東西方兩個最大的帝國之間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戰爭。

　並且在王衝的計劃中，這也是他必須扭轉，並且必須獲得勝利的一場戰爭！

　“嗡！”

　時間慢慢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正在當王衝一個人陷入思考的時候，突然之間，一種異樣的感覺湧上心來，沒有絲毫的征兆，一股強烈的危險突然之間從心中湧出，並且在短時間內迅速濃烈到王衝整個人頭皮都發麻發炸的地步。

　一刹那，王衝眼皮狂跳。

　“砰！”

　來不及多想，電光石火間，王衝突然震破馬車壁，從馬車裡飛了出去。而在飛出去的同時，王衝手掌一拍，一股渾厚的罡氣順著透過馬車發出，將前方車轅上的馬車夫同樣震出。

　“轟隆！”

　幾乎是在王衝飛出去的同時，轟隆一聲，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巨響，氣浪四射，同時耳中傳來陣陣驚呼，周圍的人群一片驚恐，如避瘟疫般紛紛往後退去。

　十余丈外，王衝猛然回過頭來，看到身後的場景，瞬間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只見身後，地面塌陷，而在塌陷的地面中央，王衝來的時候乘座的那輛青銅馬車已經變得四分五裂，車轅、車架、馬車窗，都散落在一個個地方。

　而在這些四分五裂的碎片中央，一個沉重如山的青銅巨鍾落在那裡，如果不是王衝反應快，現在他就和那架馬車一起被那從天而降的青銅巨鍾砸成了肉泥。

　“這，這青銅巨鍾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馬車夫坐倒在地上，他的臉上滿是鮮血，眼神中更有深深的驚恐。一塊車源的碎片扎穿了他的大腿，血流如注，但他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如果不是王衝及時的將他震飛，他現在就和身前的那架馬車一樣，同樣被壓成碎片了。

　“快走，快走…”

　“奶奶，奶奶，我好怕！”

　……

　四周圍一片混亂，許多人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坐倒在地上，一些小女孩失聲尖叫著，頭髮斑白的老婦人更是嚇得臉色蒼白。

　許多人都被馬車飛射出的碎片刺傷，身上血跡斑斑點點。但更多的人還是被嚇著了。

　博浪鍾！

　王衝看著身後的大鍾，神色鐵青，臉色難看無比。

　一千多年前的先秦時代，為了對付當時的始皇帝，有人在古博浪使用了這種刺殺辦法，王衝沒有想到，居然也有人用同樣的辦法來對付自己。

　“嗡！”

　王衝目光掃了一圈，很快望向天空。和其他人不一樣，王衝很確定，這個青銅大鍾是從天空中落下來的，而且還是很高的地方。但是王衝抬起頭，天空中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這個青銅巨鍾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來人，將這裡打掃乾淨，安排那些受傷的人去接受救治。”

　“是，公子。”

　王衝聲音一落，一道道身影立即從周圍隱秘的地方鑽了出來。這些都是王家的護衛，王衝封侯，整個王氏一族對他現在看重無比，就算王衝不願意，王衝的大伯王亙、姑父李林、小叔王泌也絕不會同意。

　“請跟我來。”

　“小姑娘，你怎麽樣了?”

　……

　王家的護衛剛剛從四周圍了上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劇變之後，眾人心神最放松的刹那，轟隆，距離王衝最近的地方，一處青石壘砌的牆體轟然破裂，牆體後面，一名穿著巨大鎧甲的身影，腳踏著一圈絢爛的荊棘光環，猛的衝了出來。

　“西瓦達拉，薩烏薩，裡瓦爾呶！……”

　巨漢口中發出一陣意義莫名的胡音，聲音未落，金刀一閃，轟隆，一道恢弘的刀氣如同匹練一般破空而出，瞬息間籠罩了王衝全身。

　刀氣過處，連空氣都被劈成了兩半，如同水浪一般，現出兩道十余丈高的明顯空痕。

　“啊！”

　周圍一片尖叫，就連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王家護衛也是臉色一白，在眾人的感覺中，這個盔甲巨漢身上的氣息暴烈無比，就好像一波波狂暴的巨浪一般，隨時要把在場眾人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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