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王衝畢竟是朝廷的王侯，又是聖皇賜字的天子門生，烏傷在王衝的領地范圍，接受王衝的管轄，響應征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沒想到，烏傷村居然這麽不近情理。

　一點都沒有緩和的余地，直接就拒絕了。

　再想想，之前帶領的軍士被打傷的事情，眾人的臉色就越發難看了。要知道，以王衝的地位，其實完全可以調集大軍圍攻烏傷村的。

　“放肆！”

　高峰第一個就忍不住站出來，替王衝打抱不平。以王衝今時今日的地位，就連京師裡那些經營百年，家業龐大，根深樹茂的世家大族的家主都要對他客客氣氣，極盡禮貌，這些烏傷村的人也太過份了。

　“高峰……”

　王衝伸出一隻手掌，阻止了高峰。他是來召驀烏傷村人的，並不是來結仇的。而且有一點，烏傷村的族長恐怕並沒有說慌。那就是烏傷村確實有著傳統，不能輕易離開村子，涉及外界。

　要不然的話，烏傷村也不會近千年的時間都沒有人知曉，一直等到現在了。

　這條規矩，王衝也聽方小晏說過，所以知道的清清楚楚。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規矩真的不可更改，日後，他也不可能招驀出五千烏傷人馬，成為那隻聞名天下的“烏傷鐵騎”的最高統帥了。

　不管是烏傷村的村長說什麽，王衝始終是相信，絕對有辦法讓他們改變傳統，接受招驀的。

　“咦，爺爺，你怎麽在這裡?”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氣氛最僵滯的時候，眾人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稚嫩的聲音。王衝扭過頭去，一眼看到廣場的邊緣，一個身軀嬌小，但腳步輕快，狸貓般極其敏捷的小女孩，背著一個比身體還高還大的大鐵箱，正一蹦一跳的朝著廣場走來。

　“咦，大哥哥，你也在?”

　小女孩蹦蹦跳跳，終於也注意到了白發老者對面的王衝，一臉的驚奇。

　“嗡！”

　隨著小女孩的出現，只不過三言兩語，原本僵滯的氣氛一下子松馳了下來，緩和了不少。

　“這孩子……”

　白發老者苦笑一聲，原本嚴肅、古板，不近人情的神情，頓時仿佛堅冰般融化，再也保持不下去:

　“小晏！”

　白發老者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遠處招了招手。

　“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

　王衝看了一眼出現在廣場邊緣的小女孩，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了這一幕。

　“爺爺，忘了跟你說了。這就是我在外面遇到朋友，他們給了我一大箱的烏鹼草，哈哈，那我就可以好幾天不出去，在村子裡陪著我的落落好好玩一玩咯。”

　小女孩蹦蹦跳跳，有如狸貓一般，隻一溜煙就溜到了白發老者的腳邊，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就像小貓一樣在他腿邊廝磨了一下，弄得白發老者哭笑不得。

　“對了，大哥哥，你這個箱子不錯，我把烏鹼草交給了長老，留下這個箱子，正好給我的落落做窩。”

　小女孩又扭頭望著對面的王衝道。

　“呵呵，你喜歡就好。”

　王衝微笑道。

　“小晏，今天忙了一天，累不累?”

　“叔奶奶那裡準備了一些小點心，就放在桌子上，你拿去吃。”

　“小家夥，別老顧著狐狸，平時也記得練練功啊！”

　……

　一群烏傷村長老看著小女孩，紛紛和她打招呼，眼光裡流露出來的也全都是寵愛、溺愛的神色。和之前王衝等人面前的神態語氣完全不同。

　“知道了，知道了。”

　小女孩鼓著嘴巴，揮了揮手，一臉的不耐煩，她的眼睛一轉，很快就落到了另一側的王衝身上。

　“對了，大哥哥，你找到你的朋友了嗎?”

　“找到了。”

　王衝笑著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李嗣業等人。

　“原來就是他們啊！”

　小女孩眉毛微微皺了一下，但很快就開心起來:

　“找到了就好，爺爺，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可不能欺負他們啊。大哥哥，我就不陪你聊了。找我的落落去咯。”

　小女孩背著自己的大鐵箱子，二話不說，又是一溜煙穿過廣場，興高采烈的朝著廣場的另一端去了。

　看著小女孩的背影，和那巨大的鐵箱子，白發老者和一群長老都是無奈苦笑。不過，被小女孩這麽一鬧，倒也不好再這麽冷著臉了。

　“侯爺，小晏從來都不太願意接近外人，即然她願意幫你們說話，那至少，你們品性也不壞，不是什麽惡人。只是烏傷村有烏傷村的規矩，這是祖上定的。就算我是族長，也不能違抗。這一點還希望侯爺能夠理解，倒也並不是我們烏傷村不願意幫忙。所以，侯爺還是請回吧！”

　白發老者道，這一次語氣緩和了許多，只是表達的意思還和第一次沒有絲毫的差別，並沒有松動的意思。

　李嗣業、高峰、聶岩此時紛紛望向了王衝，烏傷村是絕對不可能響應招驀了，現在一切就看王衝怎麽應對了。

　“呵呵，老先生，即然如此，我也不好多勉強。不過，現在天色已晚，而烏傷村周圍又是四面環山，到處都是崇山峻嶺，懸崖峭壁，一失足便是萬丈深淵。能否讓在下在這裡小住一段時間，等到明天再出去如何?”

　王衝抬頭看了一眼漸漸微暗的天空，道。

　“這……”

　白發老者一雙臥蠶眉微微皺了一下，本能的就要拒絕，但是想起了小女孩，又猶豫了:

　“好吧，不過，明天天亮你們就得離開。九長老，你先帶他們去村中休息、落腳吧。等到明天天亮，他們離開的時候，把他們同行的那些部下也一起放了吧。”

　“是，族長。”

　烏九梅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頭來，面向王衝:

　“諸位，請跟我來吧。不過，只有一晚，一晚之後，諸位無論如何必須離開。”

　“嗯。”

　王衝點了點頭，不過腳下卻並沒有移動。

　“老先生，我知道你主意已定，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改變。也知道，不管我說什麽，你也不會輕易相信，不過，我還是有一句忠言相告，希望老先生能夠聽進去！”

　“哦?”

　須發皆白的烏傷村族長皺起了眉頭，一臉疑惑的神色。就連烏九梅也停下了腳步，不明白這位大唐朝廷年紀輕輕的少年侯到底要賣什麽關子。

　特別是在族長已經明確拒絕了他的情況。

　“不要吃岩鹽！”

　王衝說完這句話，不再停滯，帶著李嗣業、高峰、聶岩等人，跟著烏九梅朝遠處走去。留下身後須發皆白的烏傷村族長身軀微震，看著王衝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

　天色漸晚，繁星滿天。

　就在烏傷村最邊緣的幾棟石屋中，王衝、李嗣業、高峰、聶岩，還有一名出自各大世家的侍衛高手們聚集在一起。

　“侯爺，怎麽辦?等到天亮我們就得走了，難道我們真的就這麽放棄嗎?”

　石屋裡，高峰突然打破寂靜道。

　“雖然烏傷村的人非常桀驁，很難收服他們。但是如果真的能夠招驀他們，這確實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

　聶岩也在一旁道，一臉深思的神色。

　雖然烏傷村的人非常排外，而且對於朝廷的召令，完全無所謂，不奉詔，甚至李嗣業這種立下彪柄戰功的猛將，都差點折在了烏傷村裡，但是坦白說，這也證明了烏傷村的強悍實力。

　這麽一個隱秘的村子，而且還沒有被任何的勢力所覬覦，簡直就是一塊征驀精銳士兵的“洞天福地”，就這麽放過實在可惜。在烏傷村待了這麽半會兒，聶岩腦海裡翻來覆去的，基本都是烏傷村人拿一塊塊近幾千斤，甚至幾千斤重的巨大岩石打熬的力量的場景。

　這樣壯觀的場景，除了烏傷村這種地方，恐怕任何其他的地方都難以看到！

　“對不起，侯爺，這次的任務，是我弄砸了。有負侯爺的托付！”

　李嗣業低下頭來，一臉的慚愧。

　這個兩米多高，昂揚八尺多的壯漢，很少向人屈服，但是這一刻，卻在王衝和一群精銳侍衛面前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征驀士兵只是一個很小的事情。

　李嗣業離開京城的時候，也是志氣滿滿，並且向王衝做出承諾，一定會完成任務。

　男兒重諾，一諾千金！

　但是這一刻， 自己毫無疑問搞砸了。

　自從受到王衝的召喚，離開北庭，一路跟隨王衝征戰。不管是征剿黑龍幫，還是踏上烏斯藏高原，撒播瘟疫，又或者火燒糧倉，斷了蒙舍詔人的後路……，不管多麽艱難的任務，李嗣業都竭力完成了！

　但是這一次，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烏傷村，李嗣業卻第一次栽了跟頭。

　不但沒有甚完成任務，甚至手下一半的士兵都被俘虜了，就連他祭出無堅不催的烏茲鋼兵器，但是最後，卻依然不是這些烏傷人的對手。

　“呵呵，嗣業，不必自責，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一群人坐在地上，王衝拍了拍李嗣業寬厚、高大、偉岸的背脊，安慰道，神情完全不以為意: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烏傷人雖然名不見經傳，但是從來都沒有人說，沒有名氣，就等於沒有實力。事實上，這次別說是你了，就算是章仇大人出現在這裡，恐怕一樣要折戟沉沙，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