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轟隆！”

　血紅色的令旗在山頂舞動了一下，然後猛然揮下。下一刻，山坡上變化立起，原本死命抵擋的安南都護軍突然一松，就像一根弦拉緊到極點，然後突然失去了牽扯的力量，刹那間，除了段無蹤所在的陣線之外，所有的白石軍團士兵全部不受控制的下意識的追了過去。

　“不好！”

　段無蹤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眼角瞥到這一幕，眼皮猛的一跳。如果其他時候，他完全來得及阻止，但是這個時候，段無蹤嘴唇一張，剛剛擠出一個口形，下一刻，血光撲面，一柄大刀劈天裂地，猛然一刀裹夾著毀滅性的力量斬落下來。

　轟隆！

　罡氣震蕩，兩股霸道的力量撞擊在一起，化為一道數丈粗的精芒氣柱衝梢而起。段無蹤本來就要吐出口的命令瞬間就被趙無韁這一刀斬落下去，重新吞回了肚裡。

　“馬上後退！不要追擊！”

　山腳下，太子鳳伽異看到這一幕，渾身一顫，心中大急，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衝了幾步，等到冷風一吹才反應過來，山頂上喊殺聲震天，現在哪裡聽得到自己的聲音。

　“糟糕！舊事重演了！”

　“又是這招！”

　山腳下，大欽若讚和火樹歸藏也是紛紛色變。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不久之前，安南都護軍正是用同樣的招數擊敗了白石軍團。

　“殺！”

　“殺！”

　“將軍坐鎮，安南都護軍支撐不住了！”

　後方的白石軍團士兵完全不清楚前方發生了什麽，隻感覺前方一松，立即下意識的擠了過去。王衝選擇在這座山巒上展開決戰的高明之處再次體現出來，傾斜的坡度，加上遍布山體表面的一堵堵鋼鐵圍牆，讓後方的士兵視野極度受限，根本無法及時有限的發現前方的戰況，更逞論王衝在戰術上的微小變化。

　轟！

　一群人蜂湧而上，原本秩序井然的陣列再次紊亂，段無蹤的壓陣效果頓時蕩然無存。

　“殺！”

　山頂上，安南都護軍中槍兵、斧兵陣列森嚴，在白石軍團前線陷入混亂的時候，如牆而立，迅速殺了過來。鏗鏗鏗，金鐵之聲不絕於耳，一陣陣的慘叫響徹雲端。完全各自為戰的軍隊，沒有組織，沒有陣形，完全就是一團散沙，在正規的建制軍伍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噗噗噗！

　一柄柄冰冷的長槍從先胸穿入，後胸穿出，瞬息之間，一名名白石軍團的士兵閃避不及，紛紛倒了下去。

　一名，兩名，三名，四名

　十名，百名，千名

　只是一個眨眼間，數以千計的白石軍團的士兵紛紛倒下。在有如水銀泄地，摧毀拉朽的安南都護軍前，混亂的白石軍團士兵完全無法抵擋。

　“後方大軍全力壓進，前方大軍壓住陣線，任何沒有命令，嚴禁擅自追擊！”

　轟隆，電光石火間，段無蹤猛的一劍擊退趙無韁，一個回旋，拉開距離，整個人臉都變青了。千防萬防，開戰之前，他已經想好要防著安南都護軍這一招了，但是沒想到，就是在他有準備的情況下，還是中招了。

　“轟隆！”

　血光一閃，趙無韁的刀光接踵而至，段無蹤隻來得及發出這個命令，就再次被趙無韁的刀光卷了進去。

　“段無蹤，你還有時間指揮軍令?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接我一劍！”

　“該死，趙無韁，你以為這樣就能纏住我嗎?我要你死！”

　段無蹤厲喝陣陣，怒叫連天。只不過，不管他心中如何憤怒，當王衝派出了趙無韁的時候，他的優勢就被徹底的抵消了。

　不過，盡管如此，段無蹤的那道命令還是發揮了作用。

　白石軍團一切都習自大唐，習自安唐都護軍，單論軍令的貫徹和執行能力，根本不比大唐差上多少。

　“後軍跟上！大舉壓進！”

　“前軍收縮，穩住陣線！”

　“敢衝擊本陣，立斬無敕！”

　“快，誰敢怠命，軍法處置！”

　圍繞著段無蹤的命令，成百上千的白石軍團的將領紛紛調動起來，一個個命令，透過這些白石軍團中堅的頭目，迅速的傳達了下去。只在短短時間內，以潰敗的前線為基準，白石軍團迅速的切割，一分為二。

　前線潰敗的白石軍團士兵直接被割裂出來，而混亂的戰線後方，白石軍團迅速組建新的戰線，再往後，重重疊疊的白石軍團士兵往前壓上。面對十萬白石軍團士兵，之前的那波潰散，完全無足輕重。

　“段無蹤治軍，已經得到用兵的精髓了。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模仿複雜，而是真正的掌握了陣形變幻的用兵之道，形成了自己的風格。看來閣羅鳳統治洱海六詔這麽多年，確確實實大刀闊斧的進行了許多的改革。至少，現在的蒙舍詔也確確實實擁有了挑戰安南都護軍的實力。”

　王衝站在山頂，居高臨下，看著前後切割，迅速恢復秩序，穩固陣線白石軍團士兵，也不由暗暗點了點頭。哪怕身為敵人，王衝也不得不承認，閣羅鳳統禦洱海六詔，將一個蒙舍詔帝國經營到這種地步，絕對不是僥幸。

　段無蹤率領的白石軍團在洱海平原給鮮於仲通的安南都護軍造成了巨大的傷害，絕對不是偶然。

　現在的蒙舍詔帝國確實擁有了在軍事上向外擴張的資本，至少，在這一波進攻，白石軍團能夠當機立斷，舍棄掉一部分士兵，在短短時間內重建起一個新的陣線，讓安南都護軍前期戰術上的優勢化為無形，這一點就不是任何一個軍團能夠輕易做到的。

　“不過可惜，依然沒有用！”

　王衝冷笑一聲，做了一個手勢，再次傳達了命令。血色的令旗再次在山巔舞動起來，砰砰砰，所有陷入混亂，並且被舍棄的白石軍團士兵紛紛被收割，一個個如同木樁般倒下。

　“吼！”

　咆哮聲中，刀兵、槍兵、斧兵後撤，盾兵衝出，山腰往下，成千上萬的安南都護軍再次往白石軍團衝壓過去。而山腰往上的部位，整個安南都護軍依舊一動不動。鮮於仲通、王嚴、陳叔孫，以及整個安南都護軍除了趙無韁以外的高層將領全部矗立在山腰到山頂的位置，一個個一動不動，就好像這場戰爭和他們完全無關一樣。

　“殺！”

　無數的安南都護軍如同泄閘之水，浩浩蕩蕩，再次衝向了白石軍團的陣形。

　擠壓，不停的擠壓

　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成千上萬的大隊不斷的衝刷過去。沒有了段無蹤的白石軍隊已經無法對安南都護軍造成那種致命的危險。

　“轟！”

　當安南都護軍和白石軍團之間相互衝擊，彼此的糾纏和擠壓達到極限的時候，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撤！快撤！”

　在白石軍團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最前線的安南都護軍突然之間往後撤去。下一刻最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如同重重的一拳打在虛空，數以萬計的白石軍團士兵在用力過猛的慣性作用下，下意識的追擊了過去。前後才不過數息的時間，原本陣列整齊，秩序嚴明的白石軍團再次陷入和之前一模一樣的混亂。

　大欽若讚、火樹歸藏、閣羅鳳、段葛全、鳳伽異，就在這些西南邊境，最厲害的梟雄巨擘的眼皮底下，白石軍團居然有如魔術般，在王衝的調度下再次陷入了一模一樣的混亂和困境之中。

　“噝！”

　這一刹那，別說是閣羅鳳、火樹歸藏這些異邦的巨擘，就連山頂壓陣，一動未動的鮮於仲通和王嚴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段無蹤已經在極力避免被王衝“勾引”，陷入相同的困境了，所有的白石軍團的將領頭目也在拚盡全力的穩固秩序，但是不過一眨眼的時間，整個白石軍團再次被王衝玩弄於股掌之間。

　“噝，這個小子，段無蹤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是完全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山腳下，戰陣中，大欽若讚手中一直輕搖的扇子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下來，一直雲淡風輕的嘴角，也慢慢崩緊，多了一絲凝重的味道。

　“我恐怕是低估這小子了”

　這是大欽若讚此刻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王衝之前的任何戰鬥對於大欽若讚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根本沒有看過。他真正看過的，也就是王衝和白石軍團的三次戰鬥而已。前面兩次的戰鬥對於大欽若讚來說並沒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最多也就是發現王衝身上有些天賦而已。

　但是到了第三次，眼前這場戰鬥的時候，所有的感受頓時完全不同了:

　不管段無蹤願意還是不願意，不管白石軍團的將領們有多麽的努力，有多麽的默契和擅於配合，也不管整個白石軍團經歷了多少艱辛的訓練， 在山頂那個叫王衝的少年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王衝隨隨便便，簡簡單單的一個命令，就令段無蹤和那些白石軍團將領們的努力化為烏有。

　不管那些白石軍團的士兵心裡有了多少戒備，多少準備，在安南都護軍的面前，居然完全無法反抗的再次陷入了構陷之中。

　“好可怕的兵道造詣！這個叫王衝的少年，恐怕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麻煩。這將會成為我們烏斯藏帝國在西南最大的障礙！”

　這個念頭掠過腦海，大欽若讚的眉頭突然深深的皺了起來。

　他從來不輕易的皺眉，但是現在，這一切完全變化了。

　安南都護軍依舊是那個安南都護軍，但是指揮他們的人已經完全變了，變得凌厲無比，而且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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