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咚咚咚！

　急促的戰鼓聲響徹天地，回蕩在方圓數百裡之內，即便暴風雨都無法阻擋。而在遼闊起伏的大地上，圍繞著一座青黑色的山巒，一場波瀾壯闊的戰爭正在進行著。戰爭的一方是茫茫無海，無數的步兵，而另一方則是凶悍、勇猛的鐵騎！

　戰鼓聲、喊殺聲，希聿聿的馬鳴聲，還有金鐵聲在遼闊的大地上響成一片。一個人的力量是有所限的，但是當成千上萬的一起呐喊，撕殺的時候，那種聲音就算雷霆和暴雨都無法掩蓋。

　“圍住他們，一個都不要讓他們逃跑！”

　……

　密集的暴風雨中，一名留著八字彎須的烏斯藏將領勒轉馬頭，厲聲大喝。在他周圍，烏斯藏鐵騎的陣形一片大亂，泥濘的地形，還有蒙蒙的雨幕，使得烏斯藏鐵騎遠不能像平常那樣形成強而有力的陣列。

　不過即便如此，這名烏斯藏將領還是組織軍隊全力進攻。

　暴風雨對烏斯藏有影響，對大唐未必就沒有影響，至少安南都護軍的陣形就未必無懈可擊。無論如何，現在都是消滅安南都護軍這個宿敵最佳的時機！

　“上，上，上！衝破他們的中軍，鑿穿他們的陣形，唐人就是死路一條。”

　八字彎須的烏斯藏將領不停的指揮著身邊戰士，不停的往上衝去。不過，就連他也沒發現，就在距離他並不算是太遠的地方，數道人影正匍匐在一片低矮的丘陵下。一叢叢，一簇簇帝國西南常見的罐木成功的將他們遮掩起來。

　自南下以來，這是王衝等人第一次見到這種級別的戰鬥。山巒周圍的烏斯藏大軍雖然有些散亂，完全沒有發揮出正常的實力，但是人數非常之多，密密麻麻的，在雨幕籠罩的情況下完全無法辨別出多少人。

　但是有一點情況是可以確定了，籠罩在雨幕中的烏斯藏大軍絕對比王衝想像的還要多得多。

　如果王衝的一萬援軍在這個時候遇上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但是現在，所有烏斯藏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山巒上的安南都護軍，反而沒有人在意身後的動靜。而密集的雨幕也給王衝他們提供了最好的掩護。

　“大人，怎麽辦?”

　老鷹匍匐在王衝身邊暗暗心焦。

　這趟南下，本來就是衝著獅子城裡的安南都護軍而來的。但現在，安南都護軍就近在山頂，中間隻隔了一道烏斯藏人的人牆。但就是這一道人牆，卻如同一道高不可攀的壁壘一般，橫亙在眾人身前。

　“別急！”

　王衝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目光如同鷹隼一般透過灌木的縫隙，望向對面的烏斯藏大軍。佔據高點，據地固守，重重疊疊，寓守於攻，攻大於守，而且使用那種靈蛇滑動的盤蛇陣法，這是大哥王符的作風。

　父親絕沒有這麽靈活，鮮於仲通更是守成之將。

　自己的家人，王衝再熟悉不過了。

　“安南都護軍和李正己的後備役援軍不同，這些都是駐守西南的帝國精銳，雖然是步兵步卒，但是戰鬥力遠超普通士兵。而且這場戰爭，經歷了連翻殺戮，能活下來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一時半會，不會出問題。”

　王衝沉聲道。

　章仇兼瓊號稱西南“帝國之虎”不是浪得虛名的，關鍵是鮮於仲通是守城之將，根本不擅於主動出擊。在洱海平原這種地方，沒有城池堅守，和蒙舍詔三十多萬大軍拚死戰鬥，這完全是以短擊長。但就算是這樣，安南都護軍還是保持了不少兵力。

　這些兵力是帝國最後的希望，也是西南戰場的關鍵。

　如果不能保存下這隻軍隊，恐怕安南都護府就要成為帝國歷史上第一個因為戰敗而被裁撤的都護府了。更重要是，這會激烈四方蠻夷對付大唐，對中土生出覬覦之心！

　這是王衝絕對不能容忍的。

　“找到了！”

　突然之間，王衝眼睛一亮，目光透過重重雨幕，望向了山頂的一杆大旗。雖然看不真切，模模糊糊，但是王衝還是一眼分辨了出來，這真是大哥王符的離水旗！

　“太好了！”

　王衝一下子狠狠的握住了拳頭，心中激動不已。

　王家兄弟歲數相差很大，大哥王符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參軍進入軍伍去了。對於大哥王符的記憶，王衝一向是很好的，這一點和二哥王孛截然不同。大哥王符是典型的兄長之兄，對於他和妹妹小瑤一向都很愛護。

　曾幾何時，王衝也想過在戰場上和大哥相逢，兄弟兩一起並肩作戰。沒想到真的實現了。

　“父親擅守，想要突破他的防禦，根本沒那麽容易。而大哥擅攻，而且攻中寓守，兵法上的造詣還在父親之上。有他們兩結合，一攻一守，動靜相宜，烏斯藏人就算人數眾多也休想輕易得逞！”

　王衝望著山頂的方向，心中安靜了不少。

　西南之戰是中土的第一次重挫，十八萬安南都護軍的戰亡更是帝國難以言喻的傷痛。所以王衝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把父親王嚴、大哥王符調派到了靠近西南邊境的地方。如今一切都發揮了作用。有父親和大哥領袖天賦，又有鮮於仲通和西南諸將的輔佐，短短時間內，就算是火樹歸藏和大欽若讚也難以奈何。

　“走！老鷹，弄幾副烏斯藏的盔甲過來。”

　王衝目光注視著前方激烈的戰爭，突然頭也不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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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公子！”

　老鷹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剛想出動，突然嗖的一聲，眼前草木搖頭，一蓬蓬的霧水濺過來，眼前就已經失去了王衝的身影。

　公子！

　老鷹失聲，臉色都變了。他這才反應過來，王衝雖然說了讓他弄幾副盔甲過來，但根本就沒有說自己。他想要自己去弄幾副盔甲。電光石火間，老鷹瞧了一眼，只見到一道低矮的身影趴在地上，如巨蟒一般滑動，隻一會兒就破開雨霧，消失在了前方。

　那種活靈活現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類，而就像一條巨蟒，給老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公子什麽時候學了這種功夫?”

　老鷹怔怔的，完全反應不過來。那種身法，就算是以他的功力也一樣施展不出來。來不及多想，老鷹身軀一縱，也從遮蔽的丘陵後快速的滑了出去，幾個閃爍迅速的消失不見。

　砰砰！

　灰蒙蒙的雨霧中，隱隱傳來幾聲悶響，但夾雜在浩大戰鼓聲和雷霆聲中，根本微不可聞，很快就被壓了下去。只是一會兒的功夫，王衝和老鷹就帶了幾身烏斯藏的盔甲回來。把幾副盔甲扔有丘陵後面，很快，眾人改頭換面，偽裝成烏斯藏鐵騎混入了灰蒙蒙的雨霧之中。

　王衝等人低著頭，在雨幕之中快速穿梭，沒有驚動任何，

　只不過片刻的時間，王衝就已經把這座山巒附近摸了遍。

　“這裡的烏斯藏鐵騎絕對沒有二十多萬，應該最多就是七八萬左右！而且也沒有感受到聖武境強者的氣息，火樹歸藏和大欽若讚應該不在。這只是烏斯藏人的一股先頭部位！”

　王衝神色平靜，眼眸之中瞬息之間掠過無數的念頭。

　在中原大地，烏斯藏阿裡王系火樹歸藏和大欽若讚的名聲如雷貫耳，這兩個人一手托起了烏斯藏的整個阿裡王系，並使得章仇兼瓊這樣的帝國猛虎也不得不采取消積的防守策略。在帝國的前期，這兩個人絕對屬於大唐周邊諸強之中極其顯赫的存在。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王衝都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雖然曾經也暢想過和他們戰鬥的場面，但是對於此刻的王衝，以及安南都護軍來說，這絕對是最好的消息。

　“圍剿安南都護軍，火樹歸藏和大欽若讚沒有理由不到。他們一定就在趕來的途中，或者是因為暴風雨視線不佳，追擊路線出現了偏差。不論哪一種情況，眼下的局面都持續不了太長。必須盡早的做出決定，打破局面！”

　王衝心中暗暗道。

　“轟！”

　正在思忖的時候，耳中突然傳來一陣騷亂的聲音，山巒頂上，靠近東北一側的布局突然出現一陣紊亂。下方的鐵騎感覺到變化，立即加強攻擊，雖然很快就被打退了下來， 但是頂層的防禦圈中卻非常明顯！

　“嚇我一跳，還好防下來了！”

　耳中傳來一聲黑龍幫精英的聲音。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在這場西南劇變面前，沒有什麽黑龍幫或者雇傭高手，有的只是單純的唐人。雖然身邊的人都松了一口氣，但是王衝卻一點輕松的意思都沒有。他的目光灼灼，望著山頂一簇簇身影，還有閃爍的盾光，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不妙！”

　山頂東北側的明顯出現了一絲不協調。剛剛出現的軍陣紊亂不斷沒有消息，反而有越加擴大的趨勢。這絕不是什麽士兵的問題，更加不是烏斯藏的攻擊太猛，而是戰陣指揮出現問題。其他時候也就罷了，但是這種時候那是要命的。

　大哥王符的戰旗豎在山頂，東北區域是他的防禦范圍。如果東北的戰陣指揮出現問題，那豈不是說……

　一刹那，一種強烈的不安從王衝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