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等……等一等，先生請等一等！我並沒有說做不到！”

　眼看王衝就要走出大門，忽魯也格也急了，一下撞翻眼前的盛著葡萄的銀盤，連忙跟了上來:

　“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做生意這麽急做什麽?”

　“這麽說，先生是有把握，可以做到了?”

　王衝停下腳步，轉頭問道。

　“這個，我只是覺得數量有些太大，有點難，但並不是說辦不到，如果給我半年的時間……”

　“沒有半年，最多只有三個月！”

　王衝道。

　“先生是認真的嗎?”

　忽魯也格道。

　王衝認真的點了點頭。

　不是他不給他時間，也不是他太苛刻。而是這混蛋三個月之後就死了，那個時候再找他交易，簽下一堆條約又要什麽用?

　當然，這一點，忽魯也格自己肯定是感受不到就是。

　而且，王衝也並沒有指望，真的就能從忽魯也格那裡弄到七八十萬匹戰馬，那是不可能的。東西突厥汗國除非是瘋了，才會允許這麽龐大的騎兵軍團出現在大唐。

　而且飼養七八十萬匹戰馬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大唐根本就沒有那麽大的牧場去放牧！

　事實說，別說是七八十萬匹，就連三十萬匹這個數字，王衝也就是隨口說一下。能從忽魯也格那裡弄到十萬匹戰馬就算是大收獲了。

　大唐此前，還從來沒有這麽購買過這麽多戰馬的先例！不是舍不得出這個錢，而是根本沒有這種渠道。至少東西突厥汗國的可汗是不可能傻到明面上賣這麽多戰馬去資助自己的對手的！

　“讓我好好考慮一下，這裡不是談生意的地方。先生，請跟我來！”

　忽魯也格道，神色謹慎了許多。

　三十萬戰馬不是小事，牽扯到的方方面面太多，忽魯也格也不得不小心行事。從房間裡離開，忽魯也格沒有走花樓的大門，而是通過地下三樓的一道特別的“羊腸小道”離開的。

　這條“羊腸小道”外面是一條“死胡同”，但是裡面卻另有通道，彎彎曲曲，幽幽暗暗，一直直通地面。

　“怪不得要找到他的行蹤這麽難！”

　王衝跟著忽魯也格在“羊腸小道”中行走，心中感慨不已。忽魯也格這個突厥第一馬商，知道的人其實挺多，但能找到他的挺少。

　事實上，很多關於他行蹤和過往的傳說，都是在他死後流傳出來的。否則的話，就連楊洪昌這種常年行走西域的人都找不到他的行蹤，更別說是其他人了。

　從花樓裡進去，出來的卻是不遠處的另一間茶樓。從那裡離開，上了一駕青銅馬車，軲轆轆，穿過密集的人群，在彎彎曲曲的胡同裡來回，最後進了一間外部看起來並不起眼，普普通通，但是內部卻極盡豪華的府邸。

　到了府邸之中，忽魯也格並沒有把王衝迎往客廳或者內室，而是打開一道隱蔽的暗門，把王衝帶到了一處地下通道。

　“忽魯也格先生，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過了片刻，王衝跟在忽魯也格身後，突然道。

　“到了，就快到了。這裡就是了！”

　忽魯也格在前面領路，這個時候突然回過頭來。鏘！突然一聲金屬轟鳴，毫無征兆的，一道粗大，沉重，至少有數千斤重的金屬柵欄突然從天而降，阻融在了王衝和忽魯也格之間。

　王衝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說話，轟，突然之間又是另一道粗大、沉重的金屬柵欄從天而降，阻擋了王衝的去路。

　一時間，王衝猶如甕中之鱉一般，被困在兩道柵欄之間。

　“忽魯也格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麽?”

　王衝問道，神色卻沒有絲毫的慌張。

　“哈哈哈！”

　忽魯也格哈哈大笑，眼中突然露出一絲狡猾、奸詐的神色:

　“大唐少年侯，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誰又會想得到，你居然偷偷喬裝打扮，跑到了西域。如果把你交出去，想必，有很多人願意出大價錢吧。至少，烏斯藏的藏王，和蒙舍詔的太子殿下就一定會樂意！”

　忽魯也格這個時候終於撕去了偽裝，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聽到這句話，王衝神色一怔，終於露出了一絲凝重的神色。

　“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王衝道。不得不承認，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料，王衝也沒想到，忽魯也格居然認出了他的偽裝。這個突厥第一馬商的奸詐、狡猾和謹慎，遠比他想像的還厲害的多。

　“哈哈哈，三十萬匹戰馬?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找我來做生意的，能買上八千匹馬就已經頂天了。就連石國的國王號稱富甲天下，最多的一次，也就是找我買了五千匹馬而已。數量這麽大，偏偏又這麽認真，你覺得這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嗎?”

　“能說出三十萬這個數字，你絕對不是西域的，而是大唐內陸的，而且還和大唐朝廷關系匪淺。但是大唐朝廷裡的那些漢人，絕對不會跑到這裡來的找我做生意。”

　“最近西域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大唐聖皇天子親封的少年侯，在西南擊敗火樹歸藏、大欽若讚和閣羅鳳、段葛全的那位，現在來了磧西，並且在那裡建了一座鋼鐵之城。我查了查，傳說中描述的那位少年侯和你的樣子一模一樣。王公子，我沒有說錯吧?”

　說到最後一句，忽魯也赤得意洋洋，哪裡還有原來那種五大三粗，胸無城府的樣子。

　“還真是小看你了！一個小小的馬商，居然也有這種智慧和洞察！怪不得能在西域這種複雜的地方，如魚得水，縱橫這麽多年。看來，以後真的得長點教訓了。”

　王衝聽到這裡，搖了搖頭，不由失笑起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王衝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小瞧了這個忽魯也格。

　“不過，就算是這樣，你真的以為，……就憑這些東西，就能困住我嗎?”

　王衝掃了一眼前後兩道沉重的金屬柵欄，神情似笑非笑。

　他確實沒有料到忽魯也格會認出自己的身份，不過，那絕對不是單純的失算，有時候，武力達到一定程度，其實是沒有必要太在意對手的。特別是在戰場以外的場合。

　“哈哈哈，堂堂的大唐少年侯，在西南天神山屠殺了一萬人的武道高手，我怎麽可能會大意?要不是知道這一點，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堅持要把你帶到這裡來?”

　忽魯也格眼中透了了一絲詭詐的神色，很多人都以為他粗枝大葉，卻不知道，他只是藏拙而已。雖然做的是賣馬的生意，但其中危險重重，打探消息，了解天下所有成名人物，以及潛在的交易對手，這都是一個合格的馬商必須提前要做的。

　“我知道你實力很強，也知道你有烏茲鋼劍，不過沒有用的，看到你周圍的那些柵杆了嗎?那是我從大食弄過來，最頂尖的鋼鐵。這些鋼鐵堅硬無比，它們甚至不用經過特別的加工，直接就可以做成最鋒利的大食刀劍。就算你身上有烏茲鋼劍，就算你的烏茲鋼劍再鋒利，也絕不可能砍得斷。”

　“另外，知道我為什麽會和你說這麽多嗎?就是因為我知道，你絕對逃不了，不！是你死定了！”

　說到最後，忽魯也格哈哈大笑道。堂堂大唐少年侯，最近震動天下，引得四方關注的風雲人物，最後卻死在自己的手中，想想也值得驕傲啊！

　可汗那裡知道，想必也會重重獎賞自己吧！

　王衝眼睛微閉，他的神色平靜，一直默默的看著柵杆外的忽魯也格，似笑非笑。

　“既然你知道我身上有烏茲鋼劍，那你知道我的劍到底有多鋒利嗎?”

　王衝突然開口道。

　“嗡！”

　柵欄外，忽魯也格的大笑聲戛然而止。

　“鋒利?哼，沒有必要了。等到你死了，我會親自從你的屍體上找到你的劍，然後親自測試一番。好了，你安心的下去吧！”

　聲音未落，忽魯也格突然探腳在身邊不遠處的地面一踏，鏘鋃，耳中隱隱傳來一聲機括的聲音，轟隆，地下一空，突然露出一個巨大的、不知道有多深的黑洞，王衝還沒有反應過來，立即連人帶柵欄一起往下墜去。

　不，那已經不是“柵欄”了。這個時候就可以看出來，忽魯也格引王衝站立的地方其實是一個巨大的“鐵籠”，而那些落下來的柵欄就是“鐵籠”的一部分。

　當忽魯也格打開陷阱，王衝便連同這個巨大的特製“鐵籠”，一起向著地底深處墜去。

　“好厲害的機關！”

　兩側風聲呼嘯，所有的景物如同流光一般迅速往上退去，當王衝從地面墜落，就算他也不得不承認忽魯也格打造的這個陷阱，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精巧的多。

　忽魯也格的目的並不是要用鐵籠困住王衝，而是要將王衝困住之後，將他從這個不知道有多深的黑洞中摔落下去。

　就算摔不死，也可以困在地底。就算王衝有天大的能耐，只要掙脫不出鐵籠，十多天后不吃不喝，也必死無疑。

　這些念頭猶如閃電般從腦海中一晃而過，王衝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鐵籠墜落的很快，隻這麽一會兒，王衝已經看不見洞口了，四周黑漆漆的，更是讓人無法辨別方向。

　而下墜時候的巨大慣性，更是讓王衝無法自如的施展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