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都松莽布支和達延芒波傑這種級別的強者，如果想要逃跑，速度非常之快。夫蒙靈察雖然是帝國大將，但也不可能追得上。這也是夫蒙靈察心中糾結，現在還沒有辦法確定達延芒波傑生死的原因。

　“大人，我現在還需要向朝廷湊報功嗎?如果達延芒波傑沒死那還好辦，但如果達延芒波傑戰死，我們卻找不到他的屍體，日後恐怕會引起很大的麻煩。但是如果我們現在不上報，一旦拖延幾日，這種邊關的反常一定會引起朝廷的注意，到時侯派監軍到磧西來調查這場戰事就更加的麻煩。畢竟，軍伍中的規矩，一向是戰事結束，就必須當天記錄將士的功勞，同時有重大的戰功，必須立即向朝廷湊報，否則就是有違軍伍的規矩，引起懷疑。”

　旁邊，一名鷹目深鼻的胡人副官開口道。

　從白天高原上的戰事結束，都護大人就已經在查探夫蒙靈察的事情了，但是一直到現在，夜幕都已經降臨了，都還沒有把戰功按照例行的規矩上報朝廷，這是很危險的。

　“報！”

　夫蒙靈察哢嚓嚓一捏拳頭，目中閃過一絲懾人的精芒，終於做出了決定:

　“現在就替我草擬一份的奏折，上書朝廷，把三角缺口的戰事上報上去。達延芒波傑那裡也不必追查了，日後就算真的出了什麽事，朝廷追查起來，我們磧西都護軍大舉出動，擊敗都松莽布支，斬殺數萬烏斯藏人的事，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滴有半點虛假，就算朝廷也挑不出什麽毛病。我倒是要看看，真出了這件事，到底有什麽，又到底是誰敢和我們做對。”

　在磧西坐鎮多年，東奔西突，在烏斯藏帝國和西突厥汗國的夾擊下，夫蒙靈察一直是擾不勝擾，已經很久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戰功了。特別是之前仆蘭赫被斬殺的事情，更是讓他備受朝廷禦史的詰問。

　三角缺口的那場重大戰事，都松莽布支的敗逃，對於夫蒙靈察來說，都實在是太重要了。而其中五千白雄兵的陣亡，更是其中決定性的力量。夫蒙靈察已經在磧西這塊不毛之地待了太多年了，久到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最開始其實是安西的大都護，並不是這種糧草、物資、兵力的“轉運大隊長”。

　而真正讓夫蒙靈察驚醒的，還是章仇兼瓊在西南坐了十幾二十年之後，居然成功挪入京師，做了兵部尚書。當那個消息傳出，夫蒙靈察才有如當頭棒喝，猛然驚醒。章仇兼瓊和他的經歷有很多的相似，兩人都是枯坐邊陲，都是很長時間沒有什麽戰功。

　但是章仇兼瓊卻成功入主兵部，做了兵部尚書。如果章仇兼瓊可以做到，他為什麽不可以做到?

　那一天，夫蒙靈察終於重新燃起了久違的野心。

　三角缺口的那場戰事，是一次難得的契機，無論如何，他都是不能錯過的。

　大殿裡，傳令兵很快離去，而書記官也很快起草奏折，嘩啦啦，片刻之後，一隻信鴿很快衝天而起，飛往了京師的方向。

　……

　“侯爺神算，磧西都護府那裡燈火通明，一直持續到子時三刻，然後有傳書的信鴿朝著朝廷的方向飛去。”

　就在夫蒙靈察做出決定之後不久，一名斥侯很快衝入了磧西都護府，衝入了王衝府邸之中。三角缺口之戰結束，王衝很快派出了兵馬前往磧西都護府查探消息。就像夫蒙靈察會派人密切關注王衝，王衝同樣也在關注的夫蒙靈察的動靜。

　“侯爺，夫蒙靈察果然還是按捺不住出手了。”

　房間裡，一陣輕笑傳來，聽到斥候的話，許科儀扭過頭來看著王衝，一臉不出意外的神色。就像夫蒙靈察的大殿中燈火通明一樣，鋼鐵之城中同樣燈火通明，李嗣業、蘇世玄、程三元等王衝手下的部將全部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等待著，等待磧西都護府那邊的動靜。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衝輕輕揮了揮手，揮退了那名斥候。

　“侯爺！夫蒙靈察那邊已經出手了，我們這邊要不要也出手，把達延芒波傑的頭顱寄給朝廷，給他一個驚喜?”

　程三元試探著道。

　達延芒波傑的屍體已經被裝在箱子裡偷偷的運回來了，這是一個關鍵的證據，只要把這個交給朝廷，一定可以給夫蒙靈察一個大大的“驚喜”。

　“不必了。”

　王衝灑然一笑，擺了擺手，毫不猶豫的拒接了程三元的提議:

　“夫蒙靈察老奸巨猾，不管是之前放達延芒波傑過關，還是在高原上借刀殺人，搶我們功勞，他都做得天衣無縫。這次的事情就算我們上報給朝廷，也最多就是治他一個謊報軍情，搶奪功勞的罪名，還不足以給他致命一擊。反倒是如果事情暴露，夫蒙靈察很可能惱羞成怒，不管不顧，對我們進行瘋狂的報復，那個時候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啊！”

　眾人面面相覷，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

　“侯爺的意思，需要我們暫時忍耐。但是，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夫蒙靈察說不定也會得寸進尺，同樣對我們不是什麽太好的結果。”

　一旁，李嗣業突然開口道。

　“不錯！”

　“李將軍說的有道理。”

　……

　眾人紛紛附和。

　夫蒙靈察的地位實在是太高了，眾人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而且他敢在高原上當著眾人的面搶奪功勞，心中已經是肆無忌憚，保不準以後還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呵呵，夫蒙靈察肯定是要對付的，但卻不是這種上書朝廷指證他的芥蘚之癢。你們放心吧，一切我自有主張，沒有意外，不出一個月，夫蒙靈察就會徹底的離開磧西大都護這個位置了。”

　王衝淡淡道。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落在眾人耳中，卻是石破天驚一般。所有人都忍不住渾身一顫，眼皮狂跳。一個個看著王衝都露出了震動的神色。帝國大都護，大將軍，這些都不是普通的人物，涉及到這些人物的調動都是牽一發動全身。

　而王衝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能決定一個帝國大將的去留，對於眾人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衝擊。任何人聽到王衝說這句話都會感覺到難以置信。但是在內心深處，眾人都相信，王衝恐怕是真的可以做到。

　這一路走來，王衝已經做到太多對其他人來說猶如神跡一般的事情了。在每個人都在說不的時候，只有王衝一個人將這些事情化成了真正的現實。

　王衝將眾人的反應收入眼底，灑然一笑，並沒有過多解釋。

　夫蒙靈察在磧西已經成為了像雞肋一般的存在，進取不足，還反而會在各個方面妨礙到王衝。他的功利心注定讓他難以將大唐的利益放到第一位，在未來的怛羅斯之戰中，他將成為一個巨大的阻礙。

　為了大唐，也為了數萬的安息都護軍，以及整個磧西的將士，王衝都必須想辦法將他從磧西大都護這個位置上挪走。不過這些，卻無需向眾人說明。

　“張雀，我讓你做的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王衝扭過頭來，望向大殿的角落裡，隱藏在黑暗中，讓人不易覺察的張雀，他的肩膀上站著那隻瘦小，但卻極其凶悍的小岩鷹，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散發出熾亮的光芒。王衝的一席話很快將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回侯爺，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我們已經按照侯爺的吩咐跟蹤目標了。”

　張雀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右手撫胸，躬身行了一禮。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知道王衝和張雀在說什麽。這個從京師中走來的少年，跟從老鷹學習至少有七八年的時間，最開始他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還是一臉的青澀、稚嫩，但是經過接連兩場戰爭的洗禮，現在的張雀，已經變得沉穩、厚重了許多，稚嫩的臉上多了一股風霜磨礪，值得信賴的味道。

　“嗯，記得不要暴露身份，一切聽我的號令行事。”

　王衝淡淡道。

　“屬下明白。”

　張雀躬身行了一禮，很快轉身離開。消失在了門外的夜色之中。

　“烏斯藏人短時間內已經很難威脅到磧西了，現在也該進行另外一件事情了。”

　王衝看著前方，腦海中轉過無數個念頭。

　夫蒙靈察的命運等到那件事發生，配合上三角缺口的事，應該差不多可以將他扳倒了。只不過暫時還需要忍耐一下，等待一點時間而已。相比之下，反倒是另外一件事情迫在眉睫，應該加快進行了。

　“許科儀，這裡有一個錦囊，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按照錦囊上的安排去做，盡快把這件事情完成。”

　王衝突然開口道。 同時右手探入袖中將一隻青色的錦囊遞了過去。

　“是！侯爺！”

　許科儀二話不說，從王衝手中接過錦囊，連看都沒看一眼，立即轉身離去，消失在門外。經過西南、象雄、三角缺口幾件事情，王衝運籌帷幄，戰無不勝的形象已經深深的印入了眾人的腦海之中。

　現在不管王衝說什麽，發布什麽樣的命令，眾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服從，並且不打絲毫折扣的照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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