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李嗣業！傳令下去，大軍集結，準備作戰！”

　王衝眼中光芒一閃，突然道。

　“是，侯爺！”

　李嗣業騎著汗血寶馬，恭敬的說了一聲。駕！一聲吆喝，立即招呼身後的烏傷鐵騎，朝著遠處的防線疾馳而去。

　“都護大人，我們走吧！”

　幾乎是同一時間，王衝也散去了閻魔化身。大戰在即，王衝可以感覺到，接下來必然是一場惡戰。

　“嗯。”

　高仙芝點了點頭，齊齊朝著防線而去。

　……

　“轟隆隆！”

　遠處，洪亮的號角已經停止，但是大地的震動卻越來越劇烈。當二十萬黑壓壓的大食軍隊集結，做戰前準備的時候，那股氣勢撲天蓋地，排山倒海。僅僅只是遠遠觀望，都能夠感覺到一種令人窒息的壓力。

　“吼！”

　無數的大食鐵騎咆哮著，一個個揮舞著自己的彎刀，在陽光下折射出陣陣冷光。成千上萬的彎刀直指長空，組成一片耀眼的刀林，讓人驚悸不已。

　“大食人終於出動了！”

　遠處，西突厥人和烏斯藏人同樣在觀望著，看著地平線處，成千上萬的大食人呼喊著，發出震天的呐喊，大欽若讚等人神情平靜，但目光卻雪亮了許多。從開始到現在，等了這麽久的時間，大食人終於決定要出動了。

　巨獸的威力雖然令人震撼，但是到了最後，要消滅近十萬的大唐/軍隊，還是需要地面的軍隊。

　“不知道大食人能不能徹底的擊潰唐人！”

　火樹歸藏喃喃道，望著遠處漫山遍野的大食軍隊，眼中隱隱多了一絲期待。論鐵騎衝鋒，突防破陣，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夠超過大食人，這一點就連一向驕傲的烏斯藏人也自認不如，甘拜下風。而論陣地戰，步兵防禦之術，放眼天下，諸國之中，恐怕沒有人能夠超過唐人。

　能夠以純粹的步兵防禦之術，抵擋住數倍於自己的，天下間最凶猛的大食鐵騎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這一點，除了大唐之外，恐怕再沒有任何帝國或者勢力可以做到了。

　大唐以步兵稱雄，大食以鐵騎爭霸，這是東、西方兩個最強大帝國，最富代表性的兵種爭霸，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出現了變化，大唐人築造的鋼鐵防線已經出現了破綻。

　一條一千多丈長的缺口，已經足夠大食人的鐵騎軍隊繞過鋼鐵防線，長驅直入，直搗大唐的陣地核心了。

　——大食人已經擁有了徹底擊潰大唐人的可能。

　“大唐人還要修，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一千多丈長的缺口是來不及修好的，大唐這次輸定了。”

　一個聲音從敘刹裡傳來，火拔桑野騎著一匹青稞神駒，同樣在丘陵上觀看。而在他身後，則是幾千穆赤大鐵騎。

　“就是有些遺憾啊，大唐的那支烏傷鐵騎看來是不可能死在我們手中了。不過，能夠親眼看到他們在戰場上滅亡，目送他們全軍覆滅，這也可以告慰被唐人擊殺的白雄、青海兩支鐵騎了。”

　最後一句話，聲音卻是小了許多。

　六萬多西突厥和烏斯藏人的聯軍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那場暴風雨的到來。

　……

　氣氛一片緊張。

　當西部戰場上，茫茫如海的大食做著戰前準備的時候，第一道鋼鐵防線後，無數的大唐戰士同樣在結集。之前撤入城池避戰的戰士，此時全部湧了出來，一排排，一列列，組成無數壁壘分明的方陣。

　只是短短時間，大唐就已經組織起了一重防線，接著是第二重，第三重……。而在大軍的陣前，張壽之帶領所有的工匠正在忙忙碌碌，全力搶修著那段被巨獸衝開的鋼鐵防線，火焰熊熊，濃煙滾滾，到處都是一片緊張的氣氛。

　大唐和大食，兩支東、西方最強大的軍隊遙遙對峙，雖然還沒有開戰，但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卻較之以往任何時侯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轟隆隆！”

　就在大唐全力備戰的時候，遠處，大地震動，大食陣營的後方，光影錯動，一道道龐大的黑影遮天蔽日，巍然如山嶽，緩緩走上前，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一股洪水般的龐大威壓，無弗及遠，透過重重虛空，覆壓而來。

　“嗡！”

　看到這一幕，刹那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一頭！

　兩頭！

　三頭！

　四頭！

　足足四頭龐大的巨獸在遠處移動，朝著大唐的陣營而來。

　“怎麽可能?大食人怎麽還有這麽多的巨獸?！”

　一聲驚呼從陣地中傳來。看到這一幕，拔那汗的首領費爾乾納終於忍不住變了臉色。而其他看到的士兵雖然沒說什麽，但是他們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應該是他們所有的軍隊了。”

　王衝騎馬站在費爾乾納的旁邊，平靜道。風聲吹過，氣流湧動，王衝的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卻一如往昔般的堅毅。王衝對於巨獸軍團的了解，遠比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多。

　既然是軍團，那就不只是一頭！

　如果說前面兩次還是對方的試探和輕視的話，那麽這一次，對方的統帥拋棄掉了所有的輕視，拿出了十二萬分的重視。

　“據說在大食的歷史上，巨獸軍團還從來沒有一次出動兩頭以上的記錄，但這一次，一次就是四頭，……還真是我們的榮幸啊！”

　王衝心中哂然冷笑。

　巨獸軍團對於任何勢力來說，都是橫掃一切的可怕力量。它們的存在，本來就容易讓人聯想到那些不可揣度的神話，盡管這些巨獸軍團和神話其實並沒有太多的關系！

　四頭巨獸對於現在的王衝來說，也是一種巨大的壓力。但是畢竟有了兩架可以克制巨獸的重型巨弩，對於王衝來說，現在已經可以從容得多。

　至少，巨獸已經不是那種不可對付的無敵存在。

　“轟隆！”

　一排四頭巨獸，如同插天巨峰一般，朝著前方而來。但是在距離大食的軍陣前端還有十多丈的地方，四頭巨獸卻突然停下，就那麽橫亙在大地上，一動不動。

　而其他的大食軍隊也好像定格了一樣，同樣一動不動。

　這一幕，突如其來，看得所有人都是一怔。

　“侯爺，大食人都已經吹響號角了，怎麽突然停下來?這些大食人到底在等待什麽?”

　薛千軍一臉錯愕，目光從遠處收回，忍不住下意識的看向身旁騎著白蹄烏的王衝。眾人已經做好了戰爭的準備，但是二十萬大食軍隊，連帶四頭恐怖的巨獸，卻突然停在那裡，這讓所有人都不禁有些懵了，完全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狂風呼嘯，王衝沒有說話，他手握韁繩，坐在馬背上，心中瞬息間閃過無數念頭，望著對面的大食軍隊他心中隱隱想到什麽，但是急切間又很難以抓住。

　這場怛羅斯之戰，自從他插手以後，一切已經變得和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現在就連他都無法揣度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戰場上一片寂靜，但是那種令人不安的氣氛，卻一直在不停地增長。

　“準備好了嗎?”

　大軍的後方，艾布穆斯/林有如山巒般巋然不動，聲音卻是朝著身後發出的。

　“總督大人，一切已經準備就緒！現在就等大人的命令了！”

　艾布穆斯/林的身後，一名身體異常粗壯的大食將領，躬著身子，異常恭敬道。

　“很好！”

　聽到這句話，艾布穆/斯林的眼中掠過一絲鋒利的寒芒:

　“麥西爾，開始吧！”

　最後一句話，冷冽無比，透出一股濃烈的肅殺氣息。

　“吼！”

　巨獸咆哮，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排排大食軍隊分開，留出一條長長的通道，而四尊山巒般一直巋然不動的巨獸，終於緩緩地往前踏出一步，轟，先是第一頭，接著第二頭，第三頭……，四頭巨獸怒嘯著，猛然朝著大唐的方向衝鋒而來。

　而就在巨獸衝鋒的時候，眾人看的清清楚楚，這四頭巨獸的頭顱上，赫然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盔甲。看到這一幕，所有人臉色都變得難看無比，很顯然，之前的戰爭已經讓大食人吸取了教訓，對巨獸最重要的頭顱，進行了加強防護。

　“準備！”

　鋼鐵防線的後方，隨著王衝的一個手勢，陳彬、許科儀兩名弩車部隊的統帥同時抽出了長劍，紛紛下達了命令。

　而隨著他們的命令， 數以百計的弩車部隊士兵紛紛忙碌，一個個行動了起來。

　軋軋，鋼鐵的轟鳴聲不絕於耳，一名名士兵神色緊張，迅速的將重型巨弩撐開，鋒利的箭尖對準了巨獸的方向。大唐的陣營之中，只有兩架重型巨弩，但是對面有四頭巨獸，誰也不知道這一撥能不能打下來。

　“王衝，軍營之中就沒有別的重型巨弩了嗎?能不能再造幾架?”

　一陣馬蹄聲傳來，不知什麽時候，高仙芝策馬走了過來，和王衝並肩而立，他的目光看著前方，隱隱透出一股焦慮。

　“不行！”

　王衝搖了搖頭:

　“重型巨弩一直都只是一個構想，從來沒有試驗過，現在能造出來，並且正常的發揮效果已經是奇跡了。短時間內，根本沒有辦法造出第三架。”

　這場怛羅斯之戰，正常情況下，大唐的對手根本就不包括那些巨獸，能造出兩架，已經是天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