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按照風組傳來的消息，各個世家大族正在從各地召回世家弟子，其中一些大的世家，還在開展一些測試，測試家族中各個弟子的資質，似乎正在選拔一些優秀的年輕子弟。”

　“朝廷有規矩，世家大族的私兵不能超過一千人，所以這些選拔已經沒有那麽頻繁了，但是這一次，按照我們得來的消息，同時開展這種測試的不下三四十家，而測試結束之後，這批實力出眾的年輕弟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按照風組得到的情報，這群年輕弟子都被秘密送入了皇宮之中。”

　張雀弓著頭低聲道。

　聽到這番話，王衝陡的變了臉色。

　風林火山四組耳目，其中風組主要負責京師中的消息，但是這次的消息顯然有些不一樣。

　大佛寺事件，王衝已經傾盡全力去阻止大皇子的陰謀，同時拯救那些世家大族，避免陷入到這場漩渦之中，不過即便王衝傾盡全力，依舊擋不住一些世家大族對於權力的貪欲之心。

　大佛寺事件，大皇子的計劃失敗，這些人竟然主動投靠了過去。

　眼下，王衝當初最擔心的事情正在發生。

　大皇子作為未來的繼承人以及儲君，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的手上沒有足夠的兵馬，或者根本說連碰都不能碰。

　不過現在，大皇子明顯在借用那些依附自己的大世家，利用他們遍布各州各府的龐大勢力，抽調人手充實自己。

　皇宮是禁忌之地，除了十萬禁軍，任何其他的勢力都嚴禁進入，大皇子向各大世家招募接觸的年輕子弟已經是犯禁了。

　“查到宮中的消息了嗎?”

　王衝問道。

　“沒有！”

　張雀搖了搖頭。

　“我們的勢力一直都沒有涉入到宮中！而且此事進行的非常隱秘，我們的人暫時還沒有任何消息。”

　張雀道。

　聽到張雀的話，王衝微微皺起了眉頭。聖皇退隱，現在宮中一片混亂，太監宮女的變動都非常頻繁，這些早已不是秘密。在這種時候想要查探大皇子，以及各大世家秘密進行的計劃就越發不容易。

　“叫風組繼續跟進，一有任何消息立即匯報，不過絕對不要輕易冒頭，也不要輕易行動。”

　王衝沉吟半晌終於開口道。

　大皇子得到高句麗人金佑石之後，正在大量的招兵買馬擴張人手，他手下的間諜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增長。

　而且根據王衝掌握的信息，金佑石雖然是高句麗人，但是在豢養鷹雀，以及打探消息方面確實有其過人的本事。現在私底下，兩方人馬正在開展激烈的暗戰，就連張雀他們也漸漸感覺到壓力了。

　畢竟金佑石背後依靠的，可是攝理朝政的大皇子。

　而且，不管王衝這邊怎麽排查他麾下的耳目，金佑石總能夠以更快的速度，培養出更多的耳目。

　——張雀的天賦能力在同輩人中已經是非常優秀和傑出的了，但是金佑石畢竟比他大了二十多歲，又有著豐富訓練兵馬的經驗，這一方面張雀還是和他還是有些差距。

　張雀很快離開了，而王衝在大殿中沉默半晌，隨即站起身來，轉身走到身後的牆壁前，看著牆壁上掛著的京師地圖，然後伸手在上面的皇宮邊緣做了個紅色的標記。

　一切已經無法避免，一場風暴已經開始，王衝心中清楚，從這一刻開始，京師將變得越來越危險。

　……

　京師中的氣氛漸漸變得波詭雲譎，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風暴即將衝擊這個強大的帝國。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王衝的府邸中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就在異域王府的密室之中，王衝見到了趙風塵。

　自從上次之後，王衝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過趙風塵，作為聖皇親封的異姓王，王衝現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而趙風塵的性格又向來高傲，一般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很少會去王衝的府邸找他。

　就在一張寬大的檀木椅中，趙風塵正襟而坐，他的雙肩如山，身軀筆挺，透露出一股濃烈的鐵血軍人的風采。只是和以往不同，趙風塵雙眉緊皺，微低著頭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趙大人！”

　王衝跨過門檻，走進大廳，首先向趙風塵打招呼道。

　“王爺！”

　而看到王衝，趙風塵也連忙站起身來，神情看起來明顯輕松了不少。

　“趙大人，出什麽事了?”

　沒有過多的寒暄，王衝直入主題道。禁軍職責所在，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不可能離開太久，趙風塵那邊也就逗留片刻，很快就得返回皇宮。

　“其實……也沒有太大的事情，只是最近宮中正好發生了些事情，有些想不明白，希望王爺能夠替我參謀一二。”

　趙風塵開口道。

　王衝在趙風塵對面坐下，打量著趙風塵，當他說出“皇宮”二字的時候，王衝可以明顯感受到趙風塵的神情有些不太一樣，一副欲言又止，顧忌重重的樣子。

　“大人請說。”

　王衝正色道。以他對趙風塵的了解，這件事情能夠讓他跑來找自己，絕對非同一般。

　“宮中調動越來越頻繁，而且我一向和你走的比較近，東宮那邊一向不太喜歡，而且我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在宮中的時候，也是按部就班，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不過就在前幾天，宮中傳來命令，大皇子要削減禁軍。我心知大皇子對我的態度，絕對會從中作梗，或者多加刁難，所以削減之前，心中也做好了準備。但是真正到了那天，結果卻讓我有些意外。”

　趙風塵說到這裡頓了頓，遲疑了一下，接著道。

　王衝沒有說話，其實何止是后宮事件，之前對付東宮的那些刺客，若是沒有趙風塵的幫助，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就憑這件事情，大皇子那邊也應該已經把趙風塵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想要一把拔除了。從這一點來說，大皇子那邊有任何的動作，都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不過真正到了檢校那天，卻讓我意外不已。當時所有的禁軍，不管是禦林還是羽林，總共十八支軍隊輪番上場，按照禁軍的傳統項目進行操演，其實這種項目，皇宮中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進行了。我們玄武軍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操練過了，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不過最後的結果，卻讓人大為意外。”

　“我本來以為大皇子會借此發難，沒想到大皇子非但沒有這麽做，反而把其他參與檢校的軍隊狠狠罵了一遍，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我們玄武軍大肆誇讚了一番，還說讓其他諸軍向我們玄武軍學習。說實話，就算大皇子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我們玄武軍狠批一頓，說得一無是處，都不會感到這麽驚訝。”

　趙風塵說到此處，一雙眉頭皺得更緊了。來自大皇子的誇讚，並且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誇讚玄武軍，對於趙風塵來說，簡直難以想象。

　王衝聞言，也皺起了眉頭。從常理來說，大皇子這番表現確實有些不正常。

　“後來呢?”

　王衝開口道。

　“沒有後來，整個事件前前後後，看起來和以往的檢校並沒有什麽不同，而且事後什麽也沒有發生，大皇子之後也沒有為難我們玄武軍。”

　趙風塵道。

　“哦?”

　王衝心中一跳，終於明白趙風塵為什麽會顯得疑慮重重，並且跑來找自己了。於情於理，不論從哪一方面來看，大皇子這番舉動都顯得太不正常了。

　大殿中，很快陷入了寂靜，王衝微低著頭，陷入了沉思。而一旁的趙風塵，也不去打擾，就在一旁默默的等著。

　現在的大唐，論智慧，恐怕沒有比王衝更厲害的了。不管多麽濃烈的謎團，王衝似乎總有一種能力，一眼就能看到它的核心深處。而他的大局觀和兵法韜略，也是現在大唐中任何將領都無法匹敵的。

　時間緩緩過去，隨著王衝的沉默，大殿內的氣氛也慢慢變得壓抑起來。

　“這件事情你不必擔心，短時間內還不會有什麽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王衝抬頭來，終於開口道。

　聽到王衝的話，趙風塵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不管真相是什麽，只要王衝這麽說，那就一定不會有太大出入。

　“另外，這本書你也帶走吧，仔細看一看，說不定未來能對你有所幫助。”

　王衝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的一處暗格中取出一本書冊，遞了過去。

　“多謝！”

　趙風塵接過那本書，也沒有細看，很快離開了王衝的府邸。

　而就在趙風塵離開之後，王衝也從檀木椅上站起身來，望著空蕩蕩的大廳，口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喟歎。

　“希望是我多想了！”

　王衝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來，然後在牆壁上那張地圖中，代表著大唐禁軍的位置，做了一個紅色的標記。

　禁軍是大唐的最後一道門戶，也是守護聖皇最重要的一道關卡，王衝心知肚明，大皇子如此興師動眾，絕不可能僅僅只是為了報復。

　趙風塵和自己走得太近，幫助他對付修羅的事情，先是宋王遇刺，接著又是有人想要拿章仇兼瓊身上的半塊虎符，如今又輪到禁軍。

　王衝現在只能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多想，大皇子的野心還沒有達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