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嘩啦啦！

　那一日，大唐京師中的消息，包括王衝當著無數京師百姓說出來的話，有如插上翅膀一般，飛遍周邊所有諸國，包括遙遠的大食和條支。對於王衝最後說出的那句話，所有的國家都沉默不已。

　王衝那番話，事實上已經是赤果果對諸國的威脅，但是無人敢與之反駁。

　囂張就需要有囂張的資本，而毫無疑問，異域王就是擁有那種資本的人。不管是蒙舍詔、烏斯藏、西突厥，還是大食帝國，統統都在他手中吃過敗仗。

　敗軍之將，豈敢言勇?

　“這一局，儒門輸了，同樣也是我們諸國輸了。有那個異域王在，諸國想要消滅大唐，恐怕遠遠沒有那麽輕松。西突厥現在顏面盡失，自己的將軍在敵國京師被殺，接下來就看沙缽羅可汗的反應了。”

　烏斯藏帝國的王都中，青煙渺渺，大論欽陵折起手中的信箋，塞入袖中，目光望著殿頂，深邃無比。

　唐帝國這場內部的衝突，雖然涉及到所有諸國，但歸根到底，終究還是西突厥和大唐之間的衝突，其他帝國即便有心，能做的也非常之少。

　“傳我命令，以大王的名義寫一封國書到大唐，就說我們烏斯藏正嚴密關注著這件事情，希望大唐能給諸國一個合理的交代。”

　大論欽陵淡淡道。

　“是，大相！”

　……

　“混帳！混帳！混帳！”

　而此時此刻，八荒四海，最憤怒的莫過於西突厥的沙缽羅可汗了。

　巍然高聳的三彌聖山上，那獅子般的怒吼滾滾如雷，響徹天地。那一刹，四周圍十數萬突厥精兵紛紛低下頭來，噤若寒蟬。

　“簡直混帳至極！我堂堂西突厥正規軍的先鋒將軍，唐帝國竟然說抓就抓，不但擅自攻擊我們一萬多人的邊陲部隊，竟然還帶回了京師！現在我們西突厥汗國已經成為各國口中的笑柄！”

　牙帳內，沙缽羅可汗暴怒無比，連手臂上都賁起了青筋。

　“異域王無法無天了嗎?這唐帝國到底是天子大，還是異域王大！是他大皇子攝政理國，還是那個王衝攝政理國?替我去封信，把這些話統統給我寫上，我看唐帝國怎麽給我交代！這件事情如果沒有一個很好的解釋，那大唐就等著戰爭吧！”

　最後一句話，暴怒中的沙缽羅可汗猛地一拳砸下，刹那間，罡風滾滾，有如風暴般，將沙缽羅可汗身前的鋼鐵桌案，所有的桌椅，以及整座牙帳震成粉碎，就連三彌山頂都被那恐怖的力量撕出一條長長的裂縫。

　……

　“混帳東西！”

　太和殿中，一片肅靜，所有大臣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而大殿上方，大皇子李瑛的兩根手指使勁揉著眉心，胸中怒火熊熊。

　自從邊陲回來，王衝就一刻沒有閑過，給他惹出的麻煩，一個又一個，糾察隊的事情還沒有結束，這邊又招惹出這麽多事情。

　而最令李瑛心中無法忍受的，是沙缽羅可汗這封文書中字字戳心的詞句。

　“這唐帝國到底是天子大，還是異域王大！”、“是他大皇子攝政理國，還是王衝攝政理國?”，這些話雖然是沙缽羅可汗憤怒時說的，但是卻處處戳中大皇子的痛處。

　他是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又是大唐的儲君，如今更是代替聖皇處理朝政，明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卻偏偏命令不了一個王衝。

　沙缽羅可汗雖然是憤怒中說出來的，但又何嘗不是他心中真實的想法。更不用說，王衝的這次行動，根本沒有向他報備，完全是自作主張。看起來，自己儲君的權力也完全無法約束到王衝。

　啪！

　大皇子越想越氣，猛地抓起桌上的西突厥文書，啪的一聲，狠狠擲在大殿上，在光滑的地上劃出好遠。

　“把這封國書拿去給異域王看！就因為他的一意孤行，現在即將挑起大唐和西突厥的戰爭，他自己捅出來的簍子，讓他自己去收拾！”

　大皇子坐在高高的大殿上，狠狠咬著牙，眉心青筋賁起，最後一句，幾乎歇斯底裡，那憤怒的聲音隆隆如雷，響徹整個皇宮。

　而僅僅是片刻之後，大皇子的憤怒、沙缽羅可汗的國書，以及邊陲上的戰爭疑雲，統統通過一名錦衣太監，傳遞到了王衝手中。

　“殿下，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沙缽羅可汗震怒無比，發來正式文書，以戰爭相威脅，聽探子回報說，沙缽羅可汗正在召集各部落的兵馬，隨時準備發動對北部的攻擊。一旦兩國開戰，不知道要死傷多少人，事情非同小可！”

　王衝的書房裡，邊令誠躬著身子，眼中滿是憂慮。

　這一趟到王家來送信，傳達大皇子的旨意，是他悄悄買通那名錦衣太監，主動攬過來的。異域王現在被剝奪官職，宋王也好幾天沒上早朝，整個朝堂就在大皇子和儒門的把控中。邊令誠唯恐王衝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才跑了這一趟。

　“現在朝堂中，大臣們對王爺都是口誅筆伐，大皇子更是憤怒無比，一旦戰事爆發，大皇子那邊就會將所有的責任推到王爺身上，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啊！”

　邊令誠滿是擔憂道。

　雖然和王衝發生過衝突，甚至還被王衝拿住自己貪汙的把柄，但是邊令誠對於這位王爺，又是懼怕又是尊重，誰叫這位王爺多金又能力強悍呢?

　而最近發生的邊陲事件，就連邊令誠這個宦官也不禁拍手叫好。畢竟說到底，他也是唐人啊！

　書房中，氣氛壓抑，程三元、許科儀，所有人都望著王衝，目中滿是憂慮。很顯然，如果這件事情處理不好，很可能被大皇子借題發揮，借機發難，拿下王衝。

　“呵呵，放心吧！”

　出乎預料，王衝只是看了一眼，又把那封西突厥汗國的文書一折，隨手丟到桌上，看起來對於這件事情，渾不在意。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你去替我回報大皇子，就說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一切交給我來處理吧！”

　王衝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神情鎮定自若，和房間中眾人的緊張形成了鮮明對比。

　就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王衝往前走了兩步，從筆架上取下一隻細毫筆，蘸了蘸墨，很快攤開一卷宣紙，在上面龍飛鳳舞，寫了寥寥幾行字。然後罡氣一掃，將上面的墨跡蒸乾，卷起宣紙，遞給一旁的老鷹。

　“這封信，替我送給西突厥汗國的沙缽羅可汗，接到這封信，他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房間中，眾人面面相覷。王衝那幾筆寫的非常之快，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已經合上了，誰也不知道裡面寫了什麽。

　“殿下。”

　眾人欲言又止，但王衝只是淡然一笑，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

　“去吧！”

　王衝只是一擺手，老鷹拿著那封信箋，很快如飛而去。

　只不過片刻的時間，一隻鷹隼衝天而起，飛躍千山萬水，朝著西突厥汗國三彌山而去。

　……

　“大唐那邊怎麽說?”

　三彌山頂，新搭成的金色牙帳中，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回可汗，大唐帝國的朝廷中，現在也鬧得不可開交，大皇子李瑛已經收到我們的國書，聽說因為這件事情，大皇子大發雷霆，一旦我們和大唐開戰，異域王立即就是千夫所指。聽說，大皇子對他早已不滿，只是沒有借口而已。另外，大唐那邊也說，最近就會給我們回復。”

　牙帳內，一名西突厥親王道。

　“哼，你去告訴大唐的重臣，還有那個李瑛，就算他們交出那四百名參加行動，攻擊我們軍隊的大唐鐵騎，這件事情，我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潑出去的水難道可以收回嗎?大唐當著諸國的面羞辱我們西突厥，這件事情絕不可能輕易結束！”

　沙缽羅可汗心中怒意難平。

　那一份憤怒的國書終於發揮了作用，但是這一切還遠遠無法讓他平息怒火。雙方已經簽署協議，大唐無疑是在赤果果破壞兩方的和平。

　既然大唐搶先破壞協議，那就怪不得他們了！

　“報！”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從牙帳外傳來。只不過片刻的時間，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西突厥戰士，行色匆匆，從外面闖了進來，剛一出現，立即單膝跪俯在地。

　“報！大唐送來國書，請可汗過目！”

　那名突厥戰士一邊說著， 一邊將剛剛收到的信箋奉了過去。

　“哼，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之前那麽多次警告他們，根本沒有用，這個時候才想到彌補，晚了！”

　沙缽羅可汗冷笑一聲，很快望向那名突厥戰士。

　“拿過來！”

　一句話，將牙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那封信箋上。

　而當沙缽羅可汗攤開那封信箋閱覽的時候，牙帳內頓時一片死寂。

　“混帳！真是豈有此理！”

　一聲厲吼，響徹三彌聖山，看到信箋的內容，沙缽羅可汗暴跳如雷，氣得臉孔通紅無比。

　在那張薄薄的信箋上，只有寥寥一行字:

　“兵起之日，三日之內！與可汗會獵三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