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胡人聚集?怎麽會有這種事?”

　“糾察隊！又是糾察隊！”

　“章仇大人，不是我說你，這次你闖大禍了！”

　……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章仇兼瓊身上，再一次，章仇兼瓊成了眾矢之的。

　“章仇兼瓊，看看你乾的好事！”

　大皇子狠狠地瞪了章仇兼瓊一眼，臉色鐵青無比。

　大唐建國三百多年，還從來沒有發生這樣的事，居然會被胡人堵住宮門口。

　如果是以前，大皇子可以毫不在意，直接將他們驅逐了就是，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改變，政治無小事，這件事情弄不好，大唐前期和各國簽訂的和平協議，就會前功盡棄。

　甚至可能演變成大唐八方樹敵，和周邊的諸國同時開戰的情況。

　作為儲君，這是大皇子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而大殿下，章仇兼瓊也是心中一沉，臉色陡的蒼白了幾分。

　“怎麽會這樣?”

　真是屋漏偏逢連綿雨，就連章仇兼瓊都沒有料到，除了糾察隊的事情，居然連胡人也來鬧事了。而且偏偏是這個時候，那不是要他的命嗎?

　而此時此刻，大唐帝都，皇宮門口，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放眼望去，無數人影或坐或立，黑壓壓一片，全部聚集在皇宮門口，把進出皇宮門口的通道都給完全阻礙。

　而最重要的是，這些人五花八門，有東西突厥人、車前國人，高句麗人、條支人、大食人，蒙舍詔人，唯獨沒有漢人。

　“放掉胡人！”

　“嚴懲章仇兼瓊，解散糾察隊！”

　“大唐一日不放人，我們就一日不離開！”

　“糾察隊是章仇兼瓊和異域王建立的，與其他人無關。嚴懲異域王！”

　“異域王殺人如麻，他是破壞各國與大唐和平的罪人！大家都睜大眼睛看看啊！”

　……

　皇宮門口，一名名胡人操著事先操練好的唐語，一個個臉紅耳赤，奮力大喊，聲音一陣又一陣，震徹雲霄，不絕於耳。而當數萬人堵在皇宮門口，一起大喊的時候，那一幕極其震撼。

　在這些胡人周圍，一批又一批民眾，全部都被吸引了過來。

　在京師生活了幾十年，許多京師的百姓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種情景。

　“大人，成功了！現在皇宮門口已經聚集了四萬多人，除了被糾察隊抓去的那些人，幾乎京師中八成以上的胡人都被召集過來了。能來的，幾乎都來了。而且，我們已經發下召令，讓大唐各洲各府的人，全部都聚集到京師來。等過些日子，這裡的人手只怕更多。”

　就在熙熙攘攘，嘶聲大喊，示威遊行的胡人中，一名胡人看著身前的莫赤降央，壓低聲音道。

　“哼，很好！”

　莫赤降央頭也沒回，他的目光如電，不斷的從四周指指點點，越聚越多的大唐百姓，以及高高的城門上，正朝著這裡看過來禁軍掃去。

　誰也看不到，他的嘴角慢慢露出一絲笑容。

　“朝會還沒有結束，現在就看宮中那位大皇子會如何處置了。”

　莫赤降央淡淡道，神情自信無比。

　“可是，大人，這樣真的沒事嗎?這可是大唐的皇宮，而且，我總是覺得有些不安，那位異域王……，恐怕會對我們不利。”

　另一名大食人有些忌憚道。

　所有人裡，最畏懼王衝的，就是大食人了。

　近百萬大食戰士的屍骸在幼發拉底河以西，到現在都還沒有掩埋乾淨。那些天空盤旋的禿鷲，時不時的飛落下來，啄食屍骸的內髒，骨血，看起來場面駭人無比。

　大食人一向自視甚高，覺得大食語就是天下最高貴的語言，從來不屑於去學習其他國家的語言，文字。在此之前，他們的目的就是征服這個世界，征服整個陸地，然後讓所有人統一學*食語。

　但是現在，就連最桀驁和最愚笨的人，也知道“王衝”兩個字，並且能夠從一堆對於大食人來說，無意義的“唐語”音節中，準確的辨別這兩個字。

　甚至就連大唐在各國開辦的學堂，大食人也自主進入學堂，學習唐語最多的。

　其中的關鍵因素，就是怛羅斯和呼羅珊兩場戰爭！

　對於大唐的異域王，所有的呼羅珊人都畏懼到了骨子裡，這一點，就連大食的哈裡發陛下也並不否認。

　“呵呵，放心，四萬各國的人全部匯集在這裡，大唐沒有這麽大的膽子，把各國的人殺戮一遍。而且，哼，你真的以為我們要對付的，只是一個章仇兼瓊嗎?”

　莫赤降央高昂著頭顱，淡然一笑，搖了搖頭。

　“那大人的意思……”

　四周圍，各國的諜報頭子紛紛望了過來。

　“章仇兼瓊故然要對付，但是更重要的是，還是他背後那位異域王。這一位的兵道能力，想必你們應該都明白。”

　“只要有此人在，我們諸國就會如芒在背，寢食難安。把大家召集在這裡，堵住皇門口，就是要讓宮中的那位和朝中的眾臣看到，從而向那位異域王施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們在戰場上對付不了他，就利用大唐內部的矛盾，想辦法乾掉這位異域王，最起碼，也要讓他剝奪爵位，以後永遠無法統兵作戰。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事情鬧大，越大越好，也好讓他在朝中的那些敵人，借此發難，一勞永逸。”

　莫赤降央道，他的目光深邃，似乎早已看透了所有的一切。

　從早朝到集會示威，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中，甚至就連周圍聚集看熱鬧的民眾，也在他的算計之中。這件事情必須有足夠多的人關注，越多越好！

　現在，他就是要讓整個大唐和天下，包括周邊諸國都看到這裡，引起巨大關注。如果鬧得夠大，就可以把章仇兼瓊和王衝一舉拿下。

　這就叫一箭雙雕！

　異域王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至於章仇兼瓊，這一位早年坐鎮西南，殺過的烏斯藏人也不在少數。“帝國猛虎”的名號，就是用無數烏斯藏人的屍骸堆疊起來的。

　如果能借此除掉章仇兼瓊，就算殺不了他，也要借唐人的手，讓他永不錄用，這樣，也算是間接替西南陣亡的烏斯藏勇士們，報了一箭之仇！

　這些念頭從腦海中一掠而過，莫赤降央眼中掠過一絲陰冷的笑容。

　而眼前入目所及，四面八方收到消息，趕過來的胡人越來越多了，那響亮的抗議聲也越發的洪亮。

　一切都在按他的安排，順利的發展！

　……

　“大人，不好了！”

　而幾乎是同時，城西，王家府邸之中，張雀滿頭大汗，急匆匆的跑進了王衝的書房之中。

　“大人，剛剛收到消息，胡人在皇城門口聚集，遊行示威，以此向朝廷施壓。我們把守在各國使館處的探子，也發現有信鴿飛入皇城的之中。沒有意外，各國派駐到帝都的使節都借此向朝廷施壓了。另外，師父也傳來消息，各國的王子、公子，包括東西突厥和蒙舍詔在內，都在向著皇宮門口的方向聚集！”

　“情況越來越不妙了，另外，所有糾察隊的成員都在關注這件事情，大家很不安！”

　張雀的頭髮汗淋淋，說話的時候，嘴唇都有些顫抖。

　王爺現在不在朝堂，平章參事的名號也早被革去，而太和殿裡，所有的官吏能換的，也幾乎都被李君羨換成儒門的人。最糟糕的是，就連一向對王爺非常重視，厚愛有加的聖皇，也退隱宮中，深居不出。

　朝堂所有號令，幾乎盡皆出自和王衝有隙的大皇子！

　如今再加上胡人的推波助瀾，王爺現在的處境非常不妙！

　“知道了！”

　就在張雀忐忑不安，憂急如焚的時候，突然一個淡淡的聲音，波瀾不驚，在房間裡響起，那聲音如同一場甘霖落下，立即將張雀心中的憂急澆滅也不少。

　“大人?”

　張雀吃驚的看著書桌後的王衝，眼中滿是詫異。他本來以為王爺多多少少會為之動容，感到焦急，但卻沒想到，王衝的神情淡然自若，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意外。

　“沒有什麽好意外的，現在京師鬧成這樣，我只不過出去了一個多月，大街小巷，到處都是胡人，你以為真的全部都是李君羨和儒門的功勞嗎?”

　王衝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淡然自若道。

　“大人，您的意思……”

　張雀一下子怔住了。王衝這翻話，完全讓他措手不及。他一直以為自己要對付的，僅僅只是朝堂上的李君羨和儒門，又或者是再加上一個大皇子。

　“抓捕獵物，需要有耐心，而現在，就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王衝淡淡道， 說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令人無法逼視的寒芒。

　儒門固然是個禍害，但是各荒未必沒在其中推波助瀾，沒有各荒的迎合，儒門是不可能一步步坐大，達到現在這種地步的。

　在兵儒的爭執中，各荒給了他們所需要的彈藥，而且現在，皇宮示威，又是另一波送來的彈藥。

　所有這一切，沒有精密的計算和運籌，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說，之前王衝還僅僅是感覺，在京師一定有一個隱於幕後，居中指揮，協調各國的人手一起行動。那麽現在，這場示威，已經讓王衝確定，絕對有這個人無疑！

　而書房裡，聽到王衝的話，張雀神色一怔，電光石火間，也似乎想到了什麽。只不過還沒等到他多想，下一刻王衝的命令已經發布下來:

　“傳令下去，召集所有的糾察隊騎兵，即刻行動，目標，皇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