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最後一個念頭掠過腦海，轟隆隆，如同一道熾烈的雷電劃過，王衝心中陣陣雷鳴。這一刹那，幾乎是福至心靈，王衝立即知道，自己對於這把劍的理解出現了一點點，但卻極為致命的偏差。

　這柄劍的核心旨意，或者說它存在的意義，絕不是裁決罪惡。但如果不是的話，又是什麽呢?

　時間滴噠，留給王衝的時間不多了，此時此刻，王衝就像徘徊在深淵邊緣的人，努力的掙扎著那最後一線的生機！

　“欲障，這是人類惡的根本，癡、怨、恨，都是欲障，由欲而引發。‘欲’的反面，就是‘不欲’，不欲也就是正了！堂皇正大，正直光明，這是一切善的本源！”

　冥冥中，這個念頭掠過腦海，王衝渾身一震，陡然之間仿佛明白了什麽。他感覺自己仿佛抓到了這一系列事情中，某樣最核心的東西。

　“殺戮如果是一種罪惡，那麽殺戮的反面，就是不殺。不殺也就是‘仁’了！”

　“嗡！”

　就像一道雷霆落下，王衝渾身一震，猛地睜大了眼睛。這一刹那，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仁義！

　“……不錯，大羅仙君絕非什麽邪道，也不是什麽嫉惡如仇的人。春秋之道宣揚的也並非懲惡，而是揚善！”

　王衝心中此起彼伏，想到最後，他的目光雪亮，心中一片通透。

　“傲慢的反面，是禮！”

　“嫉妒的反面，是智，只有智慧，才能克制嫉妒！”

　“憤怒的反面，溫良，是恭謙！”

　“淫邪的反面，是義！唯有心中牢記道義，義理，才能避免淫邪！”

　……

　這柄神劍要宣揚的絕非什麽以暴製暴，也非“懲惡”，而是揚善。它的核心並非殺戮，而是“仁義禮智信溫良恭謙讓”！

　最後一個念頭掠過腦海，王衝腦海轟鳴，雙目之中有如雷霆一般。

　他突然明白這是什麽劍了！

　這絕非一柄懲惡之劍，而是一柄真正的“王者之劍”！

　在這柄王者之劍面前，任何的淫邪、欲障都沒有生存之地！

　伊質尼師都判錯了這柄劍，隻把它看成一柄威力龐大的稀世寶劍，所以他最後死在了這裡。拔骨師都也沒有明白這是什麽劍，所以如果他敢動手，也一樣只有死路一條。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弱點，缺點！最重要的是，讓這柄劍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正直、正道，這才是重要的！

　大羅仙君留下這柄劍，並不是為了把它保護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他的目的是想要通過這把劍，挑選那些真正擁有善念，正直的人。所以他才會留下兩條鎖鏈，而並不是斬斷它。

　——他在替這把劍，挑選主人。

　“轟隆！”

　雷霆浩蕩，日月龍行，意識的空間裡，隨著王衝的意識湧動，立即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轟隆，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王衝身上那仿佛山巒般恐怖、沉重的壓力，突然之間煙消雲解。

　王衝抬頭，第一次看到那金色的劍身上有字跡遊走，由上到下，一筆一劃，堂皇正大，正是“仁義禮智信溫良恭謙讓”十個大字。

　這十個大字，如鐵勾銀劃，直入人心！

　“嗡！”

　意識的世界中，王衝猛地站了起來。他的目光熠熠，雪亮奪目，這一霎那，他突然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沒有絲毫的猶豫，王衝徹底放開了自己的內心，將內心所有的抱負釋放出來。

　日月昭昭，天地堂皇，他歷經死劫，九轉重生，不為別的，隻為這天地山川，蒼生百姓，能夠歷劫不壞，願這中土神州，文明流轉，萬載不空！

　此心此念，皆為昭昭！

　所願所求，無所私藏！

　……

　王衝慢慢的閉上眼睛，放開了自己的心神。前世的種種，山河的崩裂，烈火的焚燒，百姓的屍骸……，那種種修羅血場，皆從腦海中湧向了神劍。

　性命如螻蟻，山河天地重！

　如果神劍有靈，就請助自己一臂之力！

　……

　“嗡！”

　下一刻，就在眾人的目光中，原本已經朝著王衝而去的萬千金色飛劍，突然定格在了虛空之中。非但如此，鏘，那一直彎垂，甚至在狂風中震蕩的鐵鎖，仿佛受到一股奇異的力量，突然之間猛地繃直，拉得筆直無比。

　而不止如此，在霧氣的深處，沒有狂風駭浪的情況下，一股股金光冒出，四周濃密的霧氣自動分開，那柄一直隱於鎖鏈末端的大羅仙劍突然之間自動浮現在眾人眼中，散發出一股浩蕩、恢宏的氣息。

　看到這一幕，拔骨師都臉色驟變，突然之間心中產生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

　嗖！

　當拔骨師都還在驚疑的時候，鐵鎖上，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危險萬狀的王衝突然之間“生龍活虎”，有如閃電一般飛撲而去，幾個起落，向著鎖鏈的末端飛撲而去。

　“王衝，停下！”

　拔骨師都一聲大喝，響徹天地。

　大羅仙君留下的最後一道關卡，危險重重，就連拔骨師都也自問難以愈越。所以才找了王衝這個“替死鬼”。雖然表面上說著希望王衝替他拿到那柄神劍，但拔骨師都內心深處壓根不信。

　然而此時此刻，遠處的王衝卻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樣，他的身軀有如狸貓一般，閃電般往前而去，距離鎖鏈的末端已經不是很遠了。

　“停下！”

　石橋末端，拔骨師都再次高聲大叫道，聲音中透著一股焦躁和暴怒。然而此時此刻，王衝已經完全顧不得了。

　“生死就再此一舉了！”

　王衝仰著頭，眼睛望著前方，目光雪亮無比。

　拔骨師都是絕對不可能放過他的，這一點，王衝從一開始就已經明白。

　不管是為了完成和烏蘇米施可汗的交易，除掉自己這個*厥的“大害”，還是奪得那把神劍，拔骨師都都絕不可能放過自己。

　往前衝，或許還有一線機會，而聽從拔骨師都的話，就會牢牢的被他掌握在手裡，就像溺水的人一樣，沉入無盡的深淵，再沒有任何一點希望。

　更重要是——

　就在剛剛一刹那，獲得神劍認可的時候，王衝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奇異，就好像和那柄神劍產生了某種聯系。

　不止如此，王衝的精氣神原本已經消耗極多，但是就在剛剛那一刹那，王衝突然感覺四面八方，一縷縷原本歸屬於大羅劍陣的天地靈氣，突然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流入到了自己的體內。

　王衝原本乾涸的丹田，居然如同久旱逢甘霖般，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恢復。連同王衝之前大幅消耗的精神力，也跟著不可思議的恢復。

　而最讓王衝震動的，還是那柄神劍對於拔骨師都力量的壓製。

　拔骨師都湧入王衝體內的黑色罡氣，黑暗而冰冷，而且充斥著一股突厥草原狼一般的野性和凶殘，而這種負面力量，恰恰正是這柄“王者之劍”所天生克制的。王衝感覺自己每靠近這柄劍一分，體內隸屬於拔骨師都，用來鉗製自己的黑色罡氣，就被鎮壓的越是厲害。

　那一刹那，王衝立即明白，想要擺脫拔骨師都，鎖鏈末端的那柄劍，就是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

　“最後一環！”

　王衝抬起頭來，望向對面。天空中，所有的飛劍，在自己獲得飛劍認可的時候，都已經停了下來，完全無視掉了王衝。在大羅一脈的歷史上，這種情況還絕無僅有。而此時此刻，王衝終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神劍。

　嗖！

　王衝身形一縱，終於掠過重重虛空，宛如一條蛟龍一般，從鎖鏈上，飛躍到了前方，濃霧掩蓋中的祭壇。祭壇前，一代的身軀高大而威武，如一名神祗般矗立在那裡。然而比一代更閃耀的，卻是插在他身前的那把“大羅神劍”。

　光芒一閃，王衝雙手伸出，一把牢牢抓住了大羅神劍的劍柄。

　而後方，拔骨師都的神情也一瞬間變得難看無比。如果說，拔骨師都還多多少少有點僥幸，自己安慰自己，覺得王衝處在龐大的壓力下，真有可能是沒有聽到自己的話。那麽當王衝踏上祭壇，雙手握住長劍的刹那，他心中最後一點僥幸也已經消失無蹤了。

　毫無疑問，王衝背叛了自己。

　這個家夥已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愚蠢！異域王，你這是自尋死路！”

　電光石火間，拔骨師都瞳孔一縮，眼神陡然變得如同酷冬一般，冰寒無比。聰慧無雙，謀略過人又如何，真的以為闖過了這道天塹就可以擺脫自己的掌握嗎?真是無知！

　“哢嚓！”

　下一刻，拔骨師都五指一手，發出一聲哢嚓的脆響，那骨節收縮的聲音，在整個深淵之中，響亮無比。

　而就在五指關節收縮的同時，拔骨師都沒有絲毫的猶豫，幾乎是在王衝握住大羅仙劍的刹那，立即發動了*厥太陽聖山地宗一脈的頂級禁術——“暗月之焚”！

　“轟！”

　一刹那，深埋在王衝體內的黑色禁製如同燃燒的野火，瞬間升騰而出，熊熊燃燒起來。

　“給我開！”

　而同一時間，在感受到體內黑暗烈火的同時，王衝雙手握住大羅仙劍的劍柄，全身發力，拚盡全部的力量，試圖將這柄在地底長埋千載，沉重的如山嶽的神劍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