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二十四章眾將聚首！(上)

　這次到達鋼鐵之城，他本來準備趁著等待對方的軍力還未全部抵達，主動來一場短暫而激烈的戰爭，沒有想到，艾布穆斯/林如此的謹慎。

　怛羅斯戰敗，按道理，艾布穆斯/林應該急於挑戰，洗刷恥辱，但是沒想到結果卻截然相反。

　“帶我去看看！”

　王衝說著，很快縱馬向前，登上了鋼鐵之城北面高高的城牆。遠遠望去，地平線處，黑色的新月旗飄展，大食人巨大的城池高聳入雲，浮現在天邊。

　……

　另一側，當王衝出現在鋼鐵之城的北面城牆，眺望北方的時候，遠遠的，從碎葉城往東，大約六百裡的地方，一座巨大的新城矗立。

　最中間的是一座直徑三千多米，數百米高的大食圓頂城池，再往外圍，是一圈又一圈的城牆，在城牆與城牆之間，側是無數目光警惕，精氣狼煙，隨時處於戰備狀態的大騎。

　而在一堵堵城牆周圍，無數的大食工匠忙忙碌碌，一邊加固已有城牆，一邊繼續往外圍擴建，一根根黑色的大食旗幡，星羅棋布，插滿各個牆頭，一副戒備森嚴的樣子。

　此時此刻，就在圓頂城池上，一道魁梧的身影，渾身氣息有如山巒大海一般，矗立在上方，他的目光銳利，全身重甲，凌厲的氣息看起來就仿佛一尊善戰的魔神。

　“他來了……”

　艾布穆斯/林遠遠的眺望著東南方向，眉宇間掠過一絲深深的陰霾。

　從他的角度望過去，東南方向，那座鋼鐵之城的位置，就在剛剛的刹那，一道至陽至剛的氣息，張揚肆意，仿佛風暴一般，突然出現在那裡，磅礴的氣息衝天而起，在艾布穆斯/林這樣的強者眼中，簡直如同日月一般耀眼，令人難以直視。

　想起那個年輕的唐人，艾布穆斯/林心中本能的湧起一股強烈的殺意和憎意。

　艾布穆斯/林想要上前，想要殺出去，但卻又不敢，盡管手中握著百萬精銳大軍，佔據著軍力上的絕對優勢，盡管大聖宗古太白已經將這些大軍的指揮權交給自己，似乎一聲令下，就能摧毀那座鋼鐵之城，但是艾布穆斯/林卻不敢。

　殺意和憎恨雖然強烈，但更強烈的，卻是另一種深深的心悸。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魔神般的少年，帶領大軍推進時，仿佛死神般不斷收割大食軍隊的場景，無數的大軍，無數的頂尖將領，不管多麽的強大，在那道年輕的身影面前，都脆弱得如同雜草般，紛紛倒下。

　——艾布穆斯/林根本沒有把握可以戰勝得了他！

　“大聖宗還有多久抵達?”

　風聲呼嘯，艾布穆/斯林突然開口道。

　“回大人，大約還有十天左右。”

　身後，一名大食武將躬身道。

　古太白的行軍速度並不是很快，每天都在按照既定的速度前進，不快也不慢，不過盡管如此，整個大食帝國向東方推進的那股氣勢駭人無比。別的不說，僅憑前方的一百多萬大軍，在不貿然進攻的情況下，僅僅只是防守，絕對是萬無一失。

　“嗯！”

　艾布穆斯/林認真的點了點頭。

　“傳我命令，在大聖宗抵達之前，進一步加固城防，十天之內，我要求所有的防禦工事增加到現在的兩倍，所有的防禦工事都必須用到鋼鐵。如果沒有完成，所有的隨軍工匠，連同他們的家人子女在內，就地斬殺，全部處決！”

　艾布穆斯/林說話的時候，言語間流露出一股嚴酷的神色。這一次的東征史無前例，整個大食把國運都壓在這一戰上，無論如何，只能勝不能敗，也因為這個原因，所有這些隨軍的工匠，除了他們自身之外，他們的家人子女也被押送其中，隨軍出征。

　完不成任務，全部處決，這是大食一貫的傳統，雖然冷酷無情，但卻相當有效。

　“是！”

　身後幾名大食武將恭聲應命，很快離去。

　“轟隆！”

　隨著艾/布的命令，整座大食基地變得越發的忙碌，所有的工匠夜以繼日，瘋狂的投入到建造之中，連許多的大食軍隊都被調派過來，加入到了工事修築當中。

　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和建造聲不絕於耳，滾滾的濃煙衝天而起，大食帝國龐大的金屬鍛造能力也在這一戰中體現出來，或許規模還比不上大唐，但絕不會差上太遠。

　——這也是艾布穆/斯林在上次大戰失敗後，艾布穆/斯林學習王衝，特地上書哈裡發和大聖宗，強烈建議的結果。

　時間緩緩過去，西域的兵力每一日都在增多，五天之後，大食人在西域的軍隊已經增長到了一百五十萬，這還沒有算其他幾十萬的後勤軍隊。

　山雨欲來風滿樓，高達一百多萬的大軍聚集在西域，給周邊所有諸國造成了史無前例的衝擊和壓力。

　而同一時間，東南方向，鋼鐵之城。

　鏘！

　一把七八十斤的巨大鐵錘重重砸下，用力的砸在一塊鋼鐵模塊底部的鋼腳上，將整個鋼鐵模塊重重扎入地面的岩石當中。

　“澆灌組！”

　全面赤果著上身，雙壁肌肉虯結的壯漢，把鋼鐵模塊捶打扎穩之後，渾身大汗淋漓，很快向斜側退了幾步，同時向著後方七八名工匠招了招手。

　“滋滋！”

　只聽一陣滾燙的聲音，火紅的鐵水沿著鐵槽傾斜而下，很快澆灌到了那些模具的孔隙，以及地下的坑洞之中。

　滾滾的濃煙衝天而起，這些注入地下的鐵水很快凝固，將整座沉重的鋼鐵城牆和大地連成一體，牢固無比，就好像二者原本就是一體般。經過這種加固，就算是大食的鐵騎全力衝刺，也很難撞開這樣的鋼鐵城牆。

　“快，速度加快！”

　“熔煉組呢?所有的鐵錠融化了沒有?”

　“拚裝組加快速度，這點人手還太少了，從軍隊之中抽調人手，由熟練的工匠指揮，再給我組建一千組來！”

　“測量組加快速度，按照圖紙快速標記後方的鋼鐵城牆位置，兵貴神速，都給我記著，我們現在不是在建城牆，也不是在打造軍械，我們是在修築整個大唐的防線！”

　“快點，再快點……”

　……

　西南的鋼鐵之城濃煙滾滾，烈火熊熊，每個人都是汗流浹背，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於耳，一片繁忙的跡象。

　大唐和大食，兩個帝國最傑出的工匠，在這片狹小的地帶，同時展露著自己的才能，這是一場工匠史上罕有的對決，沒有勝敗，沒有裁判，一旦失敗，或者做的不到位，將是數十萬，甚至百萬人的死傷。

　很難說哪邊的工匠技藝更高超，只是和大食相比，大唐這邊分成了許多的工匠組，就像一個人的手和腳一樣，每個人都肩負著不同的職能，同時又通力合作。

　雖然都是同樣的工作，但是大唐這邊，同樣的時間裡，建造的東西卻更多。

　——這是王衝將另一個世界的科學分工模式引入到防線建造之中的結果。

　當王衝在前線指揮大軍，構築防線的時候，後方，整個帝國內陸同樣一片忙綠，大量的軍械物資沿著水泥道夜以繼日的輸送過來。

　而與此同時，大軍後方，一支數萬人的大軍組成長龍，陣列分明，朝著這裡而來。

　“終於快到了！”

　大軍前方，高仙芝全身披掛，望著前方燈火通明的鋼鐵之城，心中暗暗道。

　哥舒翰身死，夫蒙靈察謊報軍功，又參與三王之亂，現在還在牢獄之中，而安西都護軍因為儒門的原因，被大食偷襲全軍覆滅，聖皇就索性將隴西的數萬大軍交到了高仙芝手中。

　“王衝，看來我們又要並肩作戰了！”

　風聲激蕩，整片區域戰雲密布，充斥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高仙芝眼中寒光一閃，一夾馬腹率領著封常清，程千裡，席元慶等一群身兼百戰的部將，迅速進駐到鋼鐵之城中。

　——當日高仙芝明升暗降，被大皇子調入內陸，程千裡，席元慶等人也跟著一應調走，倒是僥幸躲過了大食人的偷襲，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時間如梭，整個西北鋼鐵之城聚集的軍隊越來越多，在高仙芝之後，第二位率領大軍進駐到鋼鐵之城的乃是同羅大將軍阿不思。

　“希聿聿！”

　戰馬長嘶，一萬人的同羅鐵騎身披青銅重甲，飛踏而來，盡管只有一萬兵馬，但那股氣勢浩浩蕩蕩，卻比十萬兵馬還要驚人。

　“轟隆隆！”

　僅僅就在三天之後，第三位大將軍也趕到了鋼鐵之城。章仇兼瓊雖然早已卸下了邊陲的職務，但是這一次卻還是重新上馬，帶領著數十名西南的舊部，以及鮮於仲通和數萬的西南都護軍，迅速進駐到了鋼鐵之城。

　盡管已經有接近兩年沒有掌控兵馬，領軍作戰，但是對於帝國猛虎來說，這短短的兩年，僅僅是他一生征戰中微不足道的一段時間，戰場征伐，早已深深滲入到了這位帝國猛虎的血液之中。

　而在章仇兼瓊之後趕到鋼鐵之城的，則是北庭大都護安思順！

　三王之亂，大皇子為了牽製他，奪過他的兵權，特意製造了落日行宮事件陷害他，但是北庭都護軍有相當一部分參與到了造反之中，這也是事實，因此安思順的情況最複雜。

　安思順必須首先剔掉軍伍中那些窮凶極惡的反叛之徒，然後才能上路。

　因為這個原因，安思順耽擱了不少的時間，再加上張征造反時，調用的也只是一部分的北庭都護軍，還有相當一部分丟在塞外陰山一帶，所以安思順雖然人在京師，但趕到鋼鐵之城的時間比高仙芝，阿不思都要晚。

　在眾人之中， 安思順和王衝的關系最複雜，兩人既有敵對，又有合作，安思順的弟弟安文貞甚至還死在王衝手中，即便安文貞一向不成器，就連安思順都對自己這個弟弟很失望，但畢竟是自己的弟弟，就憑這一點，安思順和王衝之間就有揭不開的梁子。

　不過，那畢竟是私仇，帝國大將級別的行事規則卻又不一樣。王衝整頓磧西都護府，剔出了一大堆不聽話的胡人，王衝將這些胡人清理，送去安思順那裡，安思順卻又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完全不在意和王衝之間的私仇。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麽做對自己有利！

　在整個帝國，至高無上，擁有最高權利的，永遠都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高居於大唐京師，太極殿中的聖皇，不管是帝國大將還是大都護，不管是王衝還是安思順，哪怕是皇子皇孫，都不能因私廢公，否則的話，別說是對付王衝，恐怕安思順就第一個自身難保。

　所以，邊陲事件發生在北庭都護府的區域范圍，安思順該出手時還得出手。

　這次對付大食，也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