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收到消息的遠不止儒門中人，同一時間，王家的府邸中，王衝一身便衣，長發烏黑，自然飄落，用一根簪子插著，矗立在書桌前，整個人既不失文道的儒雅，又有武道的威嚴和氣度。而在他身前，桌上放著來自各個州郡的消息。

　　“不錯！短短時間已經突破到五萬家了！”

　　王衝看著信箋上的消息，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這個數字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得多，每天的消耗都非常驚人，就算是對於京師中那些擁有兩三百年歷史，財富驚人的古老世家來說，也根本承擔不起。正常情況，任何單獨的個人和勢力都不可能做到這點。

　　但是呼羅珊之戰，王衝從大食皇帝穆塔希姆三世那裡前前後後總計獲得了十九億兩黃金，其中十億上交給了朝廷，一億買了海德拉巴山脈，兩億用來戰後撫恤，包括士兵陣亡的撫恤金，以及報答西域各參戰的部落和大小勃律。

　　而王衝和高仙芝等人手中還剩下六億兩黃金左右，正是靠著這龐大的財富，王衝才能支撐起在全國各地建立數目龐大的強身館。

　　這一步倒並不見得只是為了對付李君羨和儒門，事實上，在很久之前，剛剛得到這筆黃金的時候，王衝和高仙芝就在呼羅珊商討過，要利用這筆銀子富國強民，其中就包括在全國各地修建強身館，教授武道功法，提升整個大唐百姓的武道實力。

　　當時還得到了高仙芝的極力讚賞。只是此時恰逢其會，借著這個時機，全力開展強身館的計劃。

　　上輩子，在對抗異域入侵者的戰鬥中，王衝始終面臨著兵源和兵力不足的問題。中土雖然擁有千萬人口，但是適合上戰場，能夠加入軍伍的百姓根本不多。這也是王衝腦海中產生強身館計劃的初始原因。

　　“六億兩黃金，雖然也不可能長久的堅持下去，但最起碼能持續十年，熬到那場浩劫來臨已經足夠了。只要強身館的計劃一直堅持，就能為大唐培育出大量合格的戰士。”

　　王衝放下信箋，心中暗暗道。

　　這是真正的全民皆兵計劃，只不過除了王衝之外，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嘩啦啦，正在思忖的時候，又是一陣羽翅破空聲傳來，眨眼之間，只見一只看起來隼利無比的金色鷹雀，嗖的一下飛過窗戶，落在了王衝的桌前。看到這隻特殊的鷹雀，王衝的目光猛地跳動了一下。

　　這是王衝和老鷹約定的信號，盧廷之那邊終於又有消息了。兩天之後，一封書信伴隨著一車厚厚的資料，立即從遙遠的荊州一路運到了京師，進入到了王家的府邸之中。

　　溫仇書的身份已經確定，盧廷之的收獲遠比想象中的還要大得多，盧廷之不但一圓多年的夙願，見到了溫仇書本人，而且從這位中土藏書第一人那裡也意外獲得了大量鳥篆的資料。盧廷之摒棄掉了其中純學術性的資料，把其中他覺得有用的信息從荊州一路送到了京師，並且全部做了標記，供王衝參閱。

　　“大人，盧大學士說了，他把最重要的一本書放在上面，你只要看完第一本，大概就能明白那個墨色標記的意義了。”

　　蘇世玄沉聲道。

　　王衝沒有多說，拿起書箱裡最上面的一本黑色古籍，翻開第一眼，王衝立即看到了一張書簽，上面加蓋著一個紅色的方形印章:

　　“溫仇書！”

　　王衝一眼認出了上面的內容。翻過第一頁，一個個鳥篆字體立即躍入眼簾，王衝只是瞥了一眼，立即知道盧廷之說的沒錯，那個墨色印記的中央確確實實是一個字，而且就是盧廷之說的鳥篆，二者風格如出一轍。

　　王衝沒有說話，繼續往後翻去。這是一本系統性講述鳥篆的古代典籍，大約出自五六百年前魏晉時代的一位大儒，他對鳥篆似乎特別感興趣，並且收集了大量的資料，著成了這本書。除了各種鳥篆字體，其中還論述了各種字體的來源，以及相關的傳說。

　　王衝看了大概二三十頁之後，翻開盧廷之留在書中的標簽，一個特殊的鳥篆立即躍入眼簾，就在看到這個字體的刹那，王衝的瞳孔好像被針刺了一樣，陡的一縮。

　　盧廷之寄來的這本古籍中的字體，居然和那枚儒門墨色印記中間的字體幾乎一模一樣。

　　“同！”

　　王衝看著手中那位魏晉時代大儒留下的釋義，眉角陡的跳了一下，那一刹那，他心中隱隱想到了什麽。從上輩子到現在，兩次見過這枚墨色印記，王衝唯獨沒有想到這裡面居然還蘊含了一個文字。繼續往下看去，書中還記載了這枚文字的起源。

　　春秋戰國，諸國征戰，互相征伐，神州大地生靈塗炭，其中有位聖人到處奔走呼告，覲見各國國君，希望能夠勸說他們，放棄心中的私欲。然而從三十而立，一直到七十古稀，那位聖人耗費了四十年的光陰，卻始終一無所獲。到他晚年的時候，神州大地的戰爭不但沒有消弭，反而越發的劇烈。

　　當他身邊最後一名曾經隨他遊說諸國君主的弟子，因為刀兵之亂而死在他面前，這位春秋時代的最後一位聖人終於忍不住憂憤交加，吐出一口精血，並且用手指沾血，在他身旁一群年輕追隨者的眼中，創造出了一個新的鳥篆，就是這個“同”字。

　　這個同字寄托了這位春秋聖人心中所有的抱負和所有的不甘。而這位春秋時代最後一位聖人在寫完這個字之後，向身旁年輕的追隨者們說出了心中的不甘和遺憾之後，也溘然長逝。

　　傳聞這位聖人死後，他身旁一位年輕的追隨者便帶著聖人最後寫的那個字，遁入深山之中，並且以那個字為藍本，創立了一個宗門，稱之為儒門。

　　對於這個傳說，大部分人都認為是以訛傳訛，即便是在魏晉時代，許多人也把它當成野史去看。但是那位魏晉的大儒卻認為，關於這個傳說的前半部分，由於無法考究暫且不論，但是關於後半部分的儒門，卻不見得是捕風捉影的杜撰。

　　因為這位魏晉時代的大儒提到，在後來的秦漢以及各個時代，都有過儒門隻鱗片爪的傳說。

　　嗡！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就連這本典籍的著作者也只是把這個鳥篆當成某種資料收集，並沒有太過認真，但是王衝看完書籍中的這行敘述，心中卻猛烈震動起來。

　　“怎麽可能?！”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醉月樓裡，王衝曾經親耳聽到李君羨談論百聖入滅的事情，但卻壓根沒有想到這個儒門居然會真的和春秋戰國有什麽聯系。如果這本古籍中說的沒錯，李君羨背後那個儒門恐怕已經擁有上千年的歷史！

　　這已經完全超越了王衝的想象。

　　一個宗派，居然可以綿延一千多年不滅，經歷戰亂、饑荒、朝代的更迭，卻始終延續下來，而且一直延續到了大唐……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了李君羨和儒門中的人，看到了他們手上的墨色印記，王衝絕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王衝繼續往下翻去，這本典籍中已經沒有太多關於儒門的記載。換過一本，王衝繼續往下翻去，裡面大多都是重複的內容，都是關於鳥篆的釋義。但是翻到第三本的時候，王衝再次看到了這個熟悉的印記，以及儒門的傳說。

　　這是北周初期的一名大儒所做，按照他的記載，北周初期曾經出現過一儒門，還有一位儒門的大儒，大聲疾呼，希望北周和當時的諸國，摒棄彼此之間的間隙和仇恨，滅除戰亂，拋棄私心，還天下人太平，這個人只出現了很短的時間，然後便消失了，

　　而關於儒門的事也是隻鱗片爪，曇花一現，人們對它的了解，也僅限於那名大儒， 和他的倡議。其他便再沒有了。

　　在那個時代，它們留下的印記並不深。

　　就連那名寫下典籍的北周大儒也只是一筆帶過，並沒有過多深入。

　　王衝放下三本書，繼續往下看，這一次那枚墨色印記出現的是在北周之後的大隋文帝時期。

　　王衝越看越驚心，春秋戰國，魏晉時期，北周，前隋，聖皇時期……如果典籍上的記載屬實，這個叫做儒門的勢力，在歷史的各個時期都出現過。

　　“中土神州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勢力！”

　　王衝放下古籍心中喃喃自語，如果不是盧廷之這種大學問家，恐怕很少人能夠從這些典籍中看出端倪。這一刹那，王衝也突然明白盧廷之為什麽不自己親自說明，而要寄這些典籍給自己了。

　　有些事情，語言是說不清楚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只有親眼看到，才能明明白這些傳說的真假。

　　而且，這個事實太震撼了！

　　王衝從未想過，上輩子在末世時期，遇到的那些入門高手，居然還有這樣的來歷。

　　“蘇世玄，宋王的人到了嗎?”

　　王衝開口道。

　　距離上一次商議已經過去大半過月了，按照之前他收到的消息，宋王那邊也終於有進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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