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木元素位面(十一)

　然而，李嘉圖並不理會那些還有好一會兒才能到達的飛行動物，走向了生命之壤。

　在戰鬥中，那片區域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但此刻也顯得有點凌亂。

　滿地的碎草、碎花遮蓋之下，淺黑色的生命之壤其實並沒有什麽出色之處，就算是散發出來的能量波動，也十分柔和綿長，稍不注意觀察，甚至會覺得，其中蘊含的能量，甚至還不如那些被其滋養出來的花草。

　李嘉圖揮了一下手，一陣微風拂過，草屑花瓣被吹飛起來，露出生命之壤的全貌。

　這片被破壞得滿地狼藉的草坪中心，一塊裸露的淺黑色泥地中央，是一株高度不到十厘米的嫩芽。

　這一株嬌柔嫩綠的新芽，只有兩瓣橢圓形的葉子，就像華夏文字中的“丫”字一般，在微風中輕輕搖晃著，好像風再稍微大一點點就會被無情地摧折……

　李嘉圖再次拿出花盆，準備盛滿。

　“嗖——啪！”

　一塊小石子劃破空氣，砸在李嘉圖背上。

　這是，一個上古精靈小孩。

　他闖進了草地，就站在被捆住的巫師薩滿旁邊，而這些家夥已經被剛才的戰鬥震暈了過去。

　小孩恨恨地瞪著李嘉圖，手裡還拿著另一塊石頭，卻沒有再扔去取，因為他的手抖得很厲害。

　一來是因為，這樣的攻擊，根本沒有什麽效果，畢竟在他眼裡，李嘉圖這個盔甲“強盜”真的很強，他根本無力抗衡，可他還是站了出來，因為心中的仇恨和憤怒。

　二來，他站在草地上，這裡是部落中的禁地，像他這樣的弱小者是無權進入的，其余的上古精靈也不敢靠近，只是滿臉驚駭地看著他。

　我倒是一直在旁邊看著，沒有阻止他，甚至有點欣賞他的勇氣。

　李奧也說“嗯，不錯，還能站出來一個有種的。”

　李嘉圖其實也知道攻擊的來臨，卻並沒有刻意防備。

　石子掉落在地，他才緩緩回頭。

　小孩被他的目光嚇到，手裡的石頭也掉了下去。

　李嘉圖站了起來。

　小孩子嚇得後退一步，腳下一滑，倒在一個巫師薩滿身上。

　這時候，忽地，一群小孩跑了出來。

　“哇哇哇！”

　一群女性上古精靈紛紛叫喊起來。

　小孩們跑上來，扶起摔倒的小孩，同時撿起地上的石子，憤怒的大叫著朝李嘉圖扔了過來。

　這片土地是部落禁地，平日的耕種護理做的還算不錯，泥土裡沒有什麽大的石塊，小石子幾乎都是直徑不超過三厘米的小碎石。

　幾十塊碎石組成了一張簡陋、薄弱的網，朝著李嘉圖籠罩而下。

　李嘉圖就算什麽都不做，這些小石子也傷不了他一絲一毫。

　但他還是拔出了長劍貪婪。

　“呯呯呯呯……”

　一陣細密的爆鳴，幾十顆小石子就像華夏人過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春節——時燃放的爆竹一般炸散開來，炸成一片粉塵。

　小孩們被這一幕嚇住，卻依舊沒有退下。

　“哇哇哇！”

　他們大聲叫喚著。

　“哇哇哇！”

　那些女性上古精靈也恐懼地搖頭大叫，似乎要把孩子們叫回身邊。

　李嘉圖上前一步。

　小孩這一回沒有後退。

　“哇啊！哇啊！”

　幾個男性戰士忽然站了出來，高舉著他們粗陋的武器，衝想了李嘉圖。

　他們臉上的表情，分不出是憤怒還是恐懼，或者別的情緒，但那種死也要衝上去的決心，換誰都看得出來。

　“我居然有點感動了……”李奧說。

　“你看，現在的李嘉圖像不像個反派?”我說。

　李奧還沒回話，李嘉圖已經迎了上去。

　當先的上古精靈男性戰士身材最為高大，但也不及李嘉圖的下巴，臉上滿是視死如歸的激憤表情，手裡粗糙的石斧也對準了李嘉圖手裡的長劍。

　李嘉圖不緊不慢的出劍。

　劍刃輕易地斬碎石斧，斬斷斧柄，斬向上古地精戰士的脖子。

　就在這一刻，劍刃仿佛砍中了一道玻璃牆壁，停住了。

　這道無形的牆壁，同時也擋住了上古精靈戰士們的攻擊，上古精靈們頓時撞在一處，還誤傷了好多同伴。

　但同時，兩邊都被隔開了。

　李嘉圖朝我看過來。

　李奧說話了。

　他淡淡的問“你確定要殺死他們嗎?”

　李嘉圖猶豫了，說“好像，沒有這個必要。”

　“這不是必要與否的問題，”李奧說，“你剛才憤怒了，或者說，那不是憤怒，而是惱怒。”

　“好像是的。”李嘉圖說，“他們明明那麽弱小，而且毫無勝算。”

　“這就是情感，”李奧說，“因為信仰、憤怒，或者別的什麽東西，激發了他們的勇氣，就算是死，也要戰鬥到底的勇氣。”

　“那麽，我不應該憤怒嗎?”李嘉圖問。

　“不，”李奧說，“你產生了憤怒的情緒，我很欣慰，但這並不代表你的行為是對的，你因憤怒而變得殘忍，這不是我要的結果。”

　“我明白了。”李嘉圖說。

　然後，他放出一個纏繞術，將那些戰士和小孩都纏住，轉身走向生命之壤。

　花盆被輕松地裝滿。

　生命之壤按說並沒有生命，卻無法收進空間道具，只能捧著。

　而我，已經拿出了一個更大的袋子……

　“喂，我這邊正在搞教育呢，你幹什麽?”李奧不滿地說。

　“還沒結束嗎?”我有些意外。

　“連你也需要教育！”李奧說。

　我走上前和李嘉圖站在一起。

　被捆住的上古精靈頓時被釋放。

　接著，我們就消失在他們眼前。

　我們沒有走，而是潛到了地下。

　驚慌未定的戰士們將巫師薩滿抬到草地范圍之外，女性上古精靈紛紛跑上來拉住自己的孩子。

　所有上古精靈都像是歷經劫難後的幸存者一般，小心的轉移到了草地外面。不過看得出來，他們很是不安。

　李嘉圖有些奇怪的問“不是說法師塔的主人需要一馬車的生命之壤嗎?我們的任務好像還沒有完成……”

　李奧的忽然有些嚴肅起來“這不是眼下的最要緊的事情！”

　“那是什麽?”李嘉圖問。

　“你需要好好反思一下，”李奧說，“你到底在幹什麽?”

　李嘉圖似乎有些遲疑“我們不是在完成任務嗎?”

　李奧的聲音更加嚴肅“嚴格地說，這是掠奪！整個任務的出發點，都是錯的！”

　李嘉圖更是不解“那麽，我們為什麽接這個任務?”

　“我才要問你。”李奧說。

　李嘉圖這回倒是沒有遲疑“我們需要錢。”

　“是的，我們目前的計劃需要錢，”李奧說，“但同時，我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鍛煉你的能力，教你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是的，我一直在努力學習，”李嘉圖說，“如果我做錯了，請告訴我怎麽彌補?”

　“彌補的事先不著急，”李奧說，“從頭反思一下。”

　李嘉圖順著他的話說“我們接下的這個任務，本質上就是一場劫掠，因為生命之壤是屬於上古精靈的，而他們從來不把上古精靈這樣的非智慧生物當做可以平等看待的生命，所以他們可以頒布這樣的任務，可我們，抱持著跟他們不一樣的觀念，所以，我就不應接這個任務，是這樣嗎?”

　李奧說“對了一部分，首先，你覺得不應該，說明你理解了我的想法，這個很不錯，但是，如果僅僅是這樣，我當初就應該阻止你接受這個任務，為什麽我沒有這麽做?還有，如果這樣的劫掠是不應該的，那我們殺了地行龍，殺死了那麽多生物，豈不是都做錯了?”

　李嘉圖不說話了。

　李奧接著說“殺與不殺，搶奪與不搶奪，不是簡單的判斷。”

　“所以您沒有殺死眼魔、黑暗精靈，還有老妖，把卡裡加轉化成巫妖，是因為他們對我們有用?”李嘉圖說， “那麽說，我們應該像收服灰矮人那樣手段這些上古精靈嗎?”

　李奧說“你認為你能收服這些上古精靈?”

　“確實不能，”李嘉圖說，“他們很難被收服，而且，用處不大。”

　“你又回到原點了，”李奧說，“問題在於，到底應該怎麽面對這些家夥，還有，你的憤怒或者惱怒情緒，是怎麽來的?”

　“他們的勇氣，”李嘉圖想了一下，“或者說，是不自量力。不過，情緒卻確實讓他們爆發了強大戰鬥力，雖然沒有什麽用。”

　“而且他們引發了你的情緒，”李奧說，“面對這麽弱小卻膽敢發動攻擊的行為，你憤怒了，所以你才會動手殺掉這些冒犯你的家夥，這是典型的強盜邏輯，是情緒對人的負向激勵作用。”

　“是的，那一刻我隻想殺掉他們，”李嘉圖很是坦誠，“我明明知道他們根本無法阻攔我，但我卻隻想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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