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薩滿(下)

　　從那一天起，我就成了爺爺的小跟班。

　　每天陪他到祭壇那裡散兩趟步，然後回到家裡，跟著他學習刻在科多獸肩胛骨上的咒文。

　　起初，我以為這東西很難學，一直不想學。

　　但現在，為了活命，活了殺死囚禁在右角裡的惡魔李奧，我必須用心。

　　說起來，這個惡魔李奧，真的很奇怪。

　　他居然幫我學些這些咒文！

　　實際上，很多時候，我根本學不會這些稀奇古怪的文字，爺爺講了好幾遍，我都沒能記下來。

　　可是，這個家夥，居然，居然記住了！

　　爺爺說:“太陽和月亮，合在一起就是光明！”

　　我說:“太陽和月亮是光明！”

　　爺爺說:“眼睛加上垂下來的三條線是天空之眼注視大地，是母神的啟示！”

　　我說:“眼睛和三條線是啟示！”

　　過了一會兒，爺爺問我:“太陽和月亮是什麽?”

　　我說:“啟示！”

　　爺爺又問:“眼睛和三條線是什麽?”

　　我說:“是光明！”

　　“崩！”

　　犄角上就被狠狠地彈了一下！

　　原來，爺爺彈犄角和爸爸一樣的疼！

　　我趕緊捂住角，叫了一聲:“哎呦！”

　　李奧也叫了起來:“哎呦喂，小笨牛！我都學會了你還學不會麽?”

　　爺爺氣呼呼的放下科多獸肩胛骨:“再說一遍！太陽光和月亮是什麽！”

　　李奧說:“光明！小笨牛！”

　　我猶豫了一下，跟著說:“光明！”

　　爺爺臉色沒變，接著問:“眼睛和三條線是什麽?”

　　李奧說:“啟示！”

　　我說:“啟示！”

　　爺爺的臉色好了一點，又問:“手和草根是什麽?”

　　李奧說:“拔！”

　　我說:“拔！”

　　爺爺愣了一下，又問:“蒙面的布條是什麽?”

　　李奧說:“冒！”

　　我跟著說:“冒！”

　　爺爺的臉色開始變了。

　　接著，他又問了我好幾個這幾天學過的咒文。

　　我都答了出來。

　　當然，其實是李奧都答了出來。

　　爺爺終於滿意的笑了，摸著小辮胡子不停點頭:“終於開竅了！”

　　我隻能撓撓頭跟著笑了。

　　李奧卻說:“搞了半天就是一堆甲骨文和象形文字！我還以為異界的咒語有多神奇呢！”

　　雖然聽不懂，可我還是覺得，這個狡猾的惡魔沒這麽討厭了……

　　不對不對！

　　雖然奇怪，但他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肯定是在準備什麽陰謀！

　　我可不能被他幫的這點小忙給蒙蔽了雙眼！

　　我說:“你別得意……”

　　李奧說:“喂喂喂，小牛頭，我可是幫了你的哎！”

　　我說:“用不著！就算沒有你，我多花一點時間也能學會！”

　　李奧說:“哼，有本事你剛才就別學著我說話呀！”

　　我不理他。

　　這段時間，我一直緊緊戴著護身符，睡覺都把它綁再右角上面，可這個該死的惡魔已經完全不受影響了。

　　他每天就是在我耳朵裡抱怨幾句，然後就想睡著了一樣不說話。

　　我知道，他是想麻痹我的意志，趁我不備再次奪取我的身體。

　　我不會被他這點小恩小惠蒙蔽雙眼！

　　雖然這麽說，

但是不得不承認，有了他的多嘴，我學咒語的速度快了很多。　　爺爺很高興，每天吃飯都跟爸爸媽媽說我是塊好材料。

　　隻有我自己知道，一切都歸功於那個該死的家夥。

　　話說回來，從那一晚開始，惡魔李奧似乎也沒有在做過什麽可怕的事情。

　　他果然被困在我的右角裡了。

　　如果他說的話都是真的，或許他還沒有壞到底。

　　但是！

　　越是這樣，我就越要提心自己――一切都隻是他的詭計！

　　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

　　我的身上，藏著一個惡魔。

　　我必須努力學習做一個薩滿。

　　我不能像從前一樣和小夥伴們愉快的玩耍了。

　　現在，小夥伴們都有些怕我，尤其是凱特。

　　但是，凱特還有點不服氣的樣子。

　　又是努力學習的一天，我捧著一塊刻了咒文的木板走在村子裡。

　　李奧突然說:“喂，小牛頭！有個小牛頭跟在你後面，恐怕是要捉弄你！”

　　我猛地回頭，看見了吃驚不已的凱特。

　　我心說:“你倒是管得多！”

　　李奧笑了:“要是你被捉弄了，我也不舒服的……”

　　凱特小心的說:“比洪……”

　　我說:“什麽事?”

　　其實我大概也猜出來了。

　　果然，凱特說:“那天，我們的頂架還沒有結束！”

　　我說:“我知道，我等著你呢！”

　　凱特這才恢復了那天一樣的表情:“我不會輸的！”

　　我說:“我也不會！”

　　凱特說:“現在麽?”

　　我舉起木板說:“隨時都可以，別太久就行……”

　　凱特說:“我已經得到了爸爸的允許，開始學習戰士技，你要做薩滿，力氣不會比我大的！”

　　我說:“現在，你還不是戰士，我也不是薩滿，很公平。”

　　凱特揉了揉鼻子說:“那就去泥潭那裡繼續吧！”

　　我們來到了泥潭邊，小夥伴們也慢慢的聚集了起來。

　　他們對我，就像剛才的凱特一樣，有些不服氣，有有些害怕。

　　李奧倒是很興奮:“要打架麽?哦，單挑還是決鬥?你可不要輸啊，小牛頭！輸了可是給我丟臉啊！”

　　我不滿的說:“你別吵！”

　　小夥伴們很是期待，凱特也有些興奮。

　　我卻有些打不起精神來。

　　如果放在以前，輸贏是關系到自己的在小夥伴當中的名氣和地位，無論如何都不能隨便認輸的！

　　可現在，贏了也不能和他們玩，是在沒有意思。

　　就算長大了，我也注定會成為村裡的薩滿，很少會出去戰鬥。

　　想到這些，我更是沒有心情了。

　　可是，作為一個牛頭人，我不能拒絕！

　　所以，當凱特低下頭想我頂過來的時候，我也低頭，迎了上去！

　　“哆！”

　　四根犄角兩輛相撞，我感覺腦袋又是一陣輕微的暈眩。

　　李奧叫了起來:“喂喂喂喂！不是打架?我明白了，你們說的頂架，就是對頂啊?啊啊，好野蠻啊！”

　　我咬著牙說:“你給我閉嘴！”

　　一不小心，這話又從嘴裡說了出來。

　　凱特也咬著牙說:“你，說，什，麽！閉，嘴?”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

　　我也用力頂住:“沒，說，你！”

　　這段日子一直在學習薩滿咒文，身體不知不覺弱了一些。

　　凱特卻更加強壯有力。

　　我有感覺，自己會輸。

　　實際上，第一次比賽的時候，要不是載著惡魔李奧的流星從天上滑落，頂架被迫中止，恐怕我會輸給凱特。

　　凱特繼續咬著牙說:“你，一，定，在，說，我！別，以，為， 當，了，薩，滿，有，多，了，不，起！”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我快頂不住了。

　　我咬肌牙關堅持著，說不出話。

　　凱特得意了:“哈！認，輸，吧！”

　　我繼續死撐著。

　　李奧又在多嘴:“這小子，仗著著比你大一點點，這是欺負小孩啊！”

　　我已經不想說他了。

　　最終，我還是輸了。

　　我被經過戰士訓練的凱特撞倒在地上，摔了個屁墩兒。

　　輸了。

　　我對自己說。

　　心裡卻沒有多少難過。

　　小夥伴們原本一直在加油呐喊，現在卻安靜下來了。

　　凱特在大口大口的喘氣:“哈，哈，哈，我，我，贏，了！”

　　我平靜的爬起來，摸了摸胸口的護身符。

　　凱特也緊緊的盯著護身符。

　　我撿起放在一邊的咒文木板，說:“護身符現在不能給你，你等一下，我要跟爺爺學做護身符，等我做好了……”

　　凱特說:“我等你！不過，我要這個！”

　　我點點頭:“這個給你，我戴自己做的。”

　　小夥伴們讓開了一條路，我走了回去。

　　回到家裡，爺爺正在等我回來。

　　他說:“按理說，你應該先學習感受自然靈和它們附帶的能量，為什麽急著學做護身符?”

　　我說:“護身符更管用。”

　　爺爺笑了:“還沒有從那一晚上的噩夢裡回魂嗎?”

　　我說:“有一點……”

　　李奧突然說:“小牛頭，輸了很不服氣吧?想贏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