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覺醒

　　春天到來以後，時間突然變快了。

　　跟著媽媽和姐姐下地播種。

　　看著弟弟從只會哭道會哇哇亂叫，會在床上亂爬。

　　看著凱特他們加入了見習戰士隊伍，接受正式的戰士訓練。

　　看著麥苗發芽的時節，巨魔商人來到村子裡，收購開春之後的第一批獵物，收購貯藏了一個冬天的乾菜和肉干，留下一批沒有地精商人那麽豐富卻又神秘兮兮的武器和飾品。

　　看著爺爺和爸爸一起把多余的麥子蒸熟了，封在大缸裡，開始釀製新一年的麥酒。

　　看著春天慢慢過去，夏天慢慢到來。

　　看著哥哥和貝祖村的姑娘相親，看著媽媽和爸爸商量到底該不該答應鐸迭村年輕戰士的求親。

　　看著外公來到村子裡作客，和爺爺商量弟弟艾倫繼承德魯伊傳承的事情……

　　我依舊是以薩滿繼承人的身份，跟著爺爺學習薩滿技能，一步一步走上修行之路，學會的東西越來越多，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已經不屬於這裡了。

　　李奧也說:“很正常，越是年幼，越覺得時間漫長，一個開心做遊戲的下午，長大以後回憶起來，簡直就像一整年那麽長……長大以後呢?一不小心，一整年的時光，轉眼就過去，記憶中還沒有小時候的那個下午來的漫長……”

　　他依舊是那麽多嘴。

　　卻又總有那麽一點道理。

　　我時時提醒自己要警惕他說的每一句話，要分辨出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陷阱，不知不覺地，我終於也學完了薩滿咒文，學會了算帳的方法，學會了自己雕刻護身符、圖騰和咒文。

　　最終，我只差那一步——用自己的意念控制元素能量，和自然靈溝通。

　　意念，是爺爺交給我的新東西。

　　確切的說，這是一種說不明白的東西，或者說，它根本也不是東西。

　　意念，大概就是感覺所注意的地方。

　　比如，我看見身邊空氣中的元素能量，我盯著某一處，我的眼睛盯著的地方，就是意念所在的地方。

　　但同時，我的觸覺，聽覺，味覺，也是意念所在的地方。

　　比如，我的眼睛盯著前方的人，手卻在撫摸身邊的杯子，用手指觸摸杯子上的花紋，這時候，我的意念就在手上，而不在眼睛上。

　　再比如，我看著爺爺專心雕刻一個符文，鼻子裡卻聞到了姐姐做飯的香味，然後被香味吸引，我的意念就隨著鼻子的嗅覺飄到了廚房……

　　這有點難以理解，爺爺說，只要我能夠做到用眼睛盯著某一處的元素能量，讓它們按照我的需要移動起來，就成功了。

　　可惜，我暫時還做不到。

　　這時候，李奧又說了一句關鍵的話:“別想那麽複雜，其實很簡單，你閉上眼睛，想像著有一隻手，嗯，一隻無形的手，可以到處飛的那種，然後，你就控制著它做任何事情……比如，把身邊的元素能量趕走，比如把那個杯子，哦不，那個太重，把那跟小木棍拿起來！”

　　我說:“那怎麽可能?”

　　李奧笑了:“多試幾次，總會成功的。”

　　還真被他說中了。

　　夏天到來，天空中飄起了第一場雨。

　　這一天我沒有事，站在房簷下面，望著外面白蒙蒙的雨霧發呆。

　　稍微集中注意力，我就能看到夾雜在連綿不斷的雨滴中的藍色水元素能量。

　　李奧突然說:“試試看！”

　　實際上，

之前我卻是做過很多次了，還是做不到。　　這一回，我是想也沒有想，就照著他說的方法做了。

　　我眯起眼睛，想象著身前多了一隻漂浮在空中的手，然後，像撥開門簾一樣撥弄雨簾。

　　我根本沒有想過這件樣做會成功。

　　可是，眼前的雨水突然偏離了墜落的線路，被那只看不見的手撥到了旁邊！

　　李奧高興地叫起來:“哈，哈哈！成功了！”

　　我有些恍惚的看著，根本不敢相信。

　　我一分心，雨水有順著直線落了下來。

　　李奧喊著:“再來一次！”

　　用不著提醒，我已經再一次“行動”起來。

　　“嘩……”

　　一聲輕響，我面前的雨水再一次被無形的手撥到了旁邊。

　　就像有人拿著一塊傾斜的木板伸到了雨簾之中，將雨水引到了另一側。

　　李奧哈哈大笑。

　　我“用力”地維持著那隻無形大手，生怕它會消失。

　　過了好一會兒，我就感覺腦袋有些昏沉，就像圍著圈子跑了幾十圈一樣的累，累得隻想睡覺……

　　接著，眼皮開始上下打架，我眯起了眼睛。

　　視線裡，漸漸模糊的雨水也恢復了原狀。

　　我像是偷喝了爸爸的買酒一樣，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

　　模糊之間，我聽到了李奧在喊:“喂，你怎麽了，比洪！”

　　然後，我聽見他說了一了句:“精神力透支?藍我去，這麽快就沒藍了?”

　　然後，整個後背撞在牆壁上，雙腿一軟，身子坐了下去。

　　雨水打濕了雙蹄，一陣清冷讓我清醒了不少，但還是渾身乏力，根本使不上力氣。

　　李奧焦急的喊著:“喂喂喂，沒事吧你！喂！比洪！小牛頭，你可不能出事啊?剛覺醒就掛掉也太誇張了吧?”

　　他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我卻想不了這麽多。

　　我隻想睡覺。

　　……

　　我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姐姐驚慌的臉。

　　她快要哭出來了。

　　她焦急的搖晃著我，帶著哭腔喊著:“媽媽，爺爺，快來啊！弟弟他昏過去了！比洪昏過去了！”

　　李奧喊著:“傻姑娘，別晃了，再晃，你弟弟就要被你搖出腦震蕩了！”

　　當然，姐姐聽不到聽的話，但我是聽到了。

　　雖然不知道腦震蕩是什麽，但看樣子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我拉住她的手，說:“姐姐，別搖了……我頭暈……”

　　姐姐這才驚喜的喊著:“原來你沒事，比洪！太好了，你沒事！”

　　看著她眼角含淚，我心裡熱乎乎的，可又總覺得有點難受……

　　她是我的親人，可我必須離開她。

　　都因為這個關在右角裡的李奧。

　　這時候，李奧還在說:“沒事沒事，慢慢回藍就好了！比洪，下次小心點，別一下子就把藍條耗盡了！”

　　姐姐又哭又笑，李奧說著莫名其妙的家鄉話，我的目光越過姐姐的肩膀，看到她背後下得正急的大雨。

　　看樣子，時間沒有過太久。

　　我問李奧:“我睡了很久嗎?”

　　李奧說:“兩分鍾，嗯，大概也就是一百二十次呼吸……”

　　一百二十次呼吸，那也不是很長，我稍稍放心了。

　　媽媽和爺爺都趕了過來。

　　媽媽一手抱著弟弟，一邊還喊著:“怎麽了怎麽了?”

　　爺爺倒是很沉穩，直接上來拉開姐姐，伸手摸著我的額頭，說:“沒事，精神有點透支……”

　　隨即，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激動的喊道:“比洪，你，你剛才使用了意念力！是不是?”

　　我還是渾身使不上勁， 勉強地笑了一下。

　　爺爺興奮地笑起來:“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竟然這麽快就掌握了意念！太好了！”

　　姐姐和媽媽奇怪的對視，爺爺高興的摸著胡子說:“拉達，快點把比洪抬到我屋裡去！”

　　姐姐趕緊過來，和爺爺一起把我抬了起來。

　　李奧還說:“看把你激動的，要是我佔據了這具身體，早就該覺醒了！還用得著等到今天?”

　　我說:“你今天的話有點多。”

　　李奧說:“高興嘛……嗯，看樣子新的訓練可以提前了……”

　　我說:“你還有薩滿的訓練方法?”

　　李奧說:“差不多……”

　　爺爺和姐姐把我放到了爺爺房間的空床上。

　　爺爺說:“拉達，出去吧，晚飯不用管我們了！”

　　姐姐聽話的出去了。

　　爺爺開始生火。

　　牆角有個火爐，不是用來做飯的，而是用來熬製藥草的。

　　爺爺一邊準備藥草，一邊問我:“是不是渾身沒勁?”

　　我說:“是。”

　　爺爺笑了:“以後小心點，不能這麽浪費，意念力是透支了是很危險的，弄不好人就會失去記憶，甚至變成傻子。”

　　我嚇了一跳！

　　爺爺又說:“哈哈，嚇你玩兒的，沒那麽嚴重，你先休息一下。”

　　我這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等我再次醒來，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雨也停了。

　　爺爺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草湯遞到我面前，笑著說:“來，喝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