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老爺子快不行了。”那個叫小六的人顯得有些慌亂。
這人十有八九是李家的三代,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穿著一身非常考究的西裝,開的是一輛跑車。
“這只能怪你們多此一舉。”過來的那個人看上去有四十上下,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身上穿著一件深灰色的條紋西裝,頗有幾分儒雅的味道,給人的感覺就是個文秘。
這個人徑直上了對面的車。
“你還怪我們。”小六不幹了,他一邊發動起車,一邊說道:“這件事都要怪你們,沒事找事,和什麽恐怖*分子絞在一起幹嘛?”
“別說得那麽難聽,我們只是棋差一招。”中年文秘淡淡地說道,他掃了青年一眼。
“什麽棋差一招?裡面差得遠了,知道我爺爺倒下之前說了什麽嗎?”青年忿忿地哼了一聲:“他說你們滿盤皆輸。”
中年文秘笑了笑。
他其實早就知道李老頭倒下之前說的那句話,要不然他也不會說棋差一招了。
對他們來說,確實只是棋差一招,絕對談不上滿盤皆輸。
真正滿盤皆輸的是李家。
不過這不管他們什麽事。
他們對李家沒什麽好感。
當初李家試圖收編江寧,這種做法絕對是犯忌諱。
當年太祖都沒敢這麽乾,李家算是什麽東西?
“我爺爺清醒過,他讓我們盡可能和曹家和解。”那個青年很隨意地丟了一句話。
“沒關系,我們和曹家從來就沒有任何紛爭。”中年文秘毫不在意。
青年隻覺得自己一拳頭打在空氣中,說不出的難受。
“你還是專心開車吧,你爺爺還等著藥呢!”中年文秘不想再聽這家夥羅嗦,想利用他們?換成那個老的或許還有可能。
青年再也不說話了。
只是片刻的工夫,那輛車就開到了小區門口。
早有一群人等候在那裡了,全都是李家的嫡系,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焦慮和恐慌。
“東西呢?”一個身穿軍裝的白發老頭急不可耐地問道。
“在這裡。”中年文秘一翻手腕,手掌心裡面立刻多了一個白玉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蓋,只見裡面放著一顆三寸長短,碧綠晶瑩的竹筍。
“讓你們的人驗一下吧。”
“非常感謝。”白發老頭接過那個白玉盒子,轉身往裡就走。
他當然要找人檢驗,這事關他父親的性命。
李家也有懂行的人。
佛道兩門雖然式微,但是有一脈卻留了下來,這一脈並不是借助天地元氣修煉,而是借用京城裡面那無所不在的信仰願力。
當然,這一脈現在也凋零得厲害,畢竟開國之後破除迷信,很長一段日子裡面,這一脈的傳人日子過得都很苦,改革開放之後才一點點好了起來,在宗教協會裡面掛了個名,得到了一個理事的頭銜,變相地獲得了承認。
這一脈的傳人早已經在別墅裡面了,為首的是一個白胡子白發的老道,他的身後跟著兩個中年人,再往後是七八個青年,另外還有倆小孩,一個十一二歲,另一個連十歲都不到。
“不錯,祁連山獨有的碧玉筍……可惜只有三寸。”老道一看到盒子裡面的東西,立刻點了點頭,不過貶低的話肯定也要說,這是為了以防萬一。
如果李家老爺子救不回來,他也至少有一個甩鍋的地方。
“發現天地元氣有反應從多久?碧玉筍十年長一寸,能有三寸長已經很不錯了。”中年文秘輕哼了一聲。
老者不再多說什麽了,他當然知道這話沒錯,問題是他得給自己留後路。
再說,他以前看過李家從曹胖子手裡訂的那三株靈藥,其中一支紫雲靈芝絕對是靈藥中的極品……不怕沒好貨,就怕貨比貨。
………………
江寧下了車,走到了路邊,不過他沒離開公路,而是站在路邊的一個土堆前。
“這不會是一個墳頭吧?”曹胖子也下來了,他看著那個土堆,心裡說不出的別扭。
“怎麽可能是墳頭?就算有,當年修公路的時候也肯定被移走了。”江寧給了曹胖子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
“說不定是後來修的呢?”曹胖子嘟囔了一聲。
“就算沒孝心,也肯定知道不吉利吧?把先人葬在這裡,日夜受到驚擾不說,萬一汽車失控,撞一下怎麽辦?”江寧問道:“放心吧,這就是一個土包。”
他用腳踩了踩。
土包挺結實。
“感覺還行。”江寧一邊說,一邊掏出了三根線香,往土裡一插。
這是來的路上買的。
線香很軟,屬於一碰就折的那種,但是被他一插,居然沒入土裡三分,穩穩地立在了那裡。
“這是什麽?不會是釘頭七箭書那種東西吧?”曹胖子低聲問道。
“我倒是會這類法術,不過沒必要。”江寧沒撒謊,他在澳大利亞收服的那個土著妖怪,擅長的除了找礦和煉製礦物類的秘藥,就只有詛咒了。
那家夥的詛咒未必厲害,但是和佛、道、魔、婆羅門、降頭術……任何一家都不一樣,屬於另外一套體系,想要破解,絕對不容易。
“我只是幫李家祝告,願上天保佑他們武運昌盛,官運亨通,出一堆主席。”江寧非常好心地解釋了一番。
曹胖子先是一愣。
武運昌盛好理解。
自從一九八九年,中國和越南之間的戰爭正式結束,將近三十年沒有任何戰事,今後很長一段日子裡面,也未必會發生什麽戰爭,武運什麽的根本沒必要。
他不明白的是後面半句。
好在他的腦子不笨,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主席多的是,體委主席也是主席,婦聯主席同樣是主席。
“你想加強李老頭身上的信仰願力?”曹胖子有點明白了。
用靈藥救命原本就是他們家最早開始的,他們當然最清楚靈藥忌諱什麽。
“信仰願力還需要加強嗎?”江寧搖了搖頭:“我現在要做的只是把那些信仰願力激發出來,讓它們起到應有的效果。”
說完話,他雙手合十,嘴裡嘰裡咕嚕念叨著些什麽。
………………
“不好。”穿道袍的老頭臉色微變,他的一隻手已經曲了起來,手指飛快地掐算著。
“怎麽了?”
“出了什麽事?”
“是不是藥不對?”
李家的人紛紛吵嚷起來,雖然他們不懂這個,但是察言觀色卻很在行,一看到老道一臉緊張,然後擺出這樣一副架勢,頓時知道情況不對。
“有人在暗中做法,強化老爺子的運勢。”老道不得不解釋一番,此刻他其實不宜分心,但是他做不到,如果不解釋的話,李家的心裡肯定會有疙瘩,萬一李老爺子救不回來,十有八九會遷怒與他。
果然他這一解釋,李家的人頓時慌亂起來,除了慌亂,還有一絲忿然。
“肯定是曹家在暗中搗鬼,爺爺出事就是因為曹家。”一個小年輕怒氣衝衝地吼道。
“住嘴,這話別再說了。”拿靈藥進來的那個穿軍裝的白發老頭怒哼了一聲,他轉頭問老道:“能不能破掉對方的法術?”
老道沒有說話,他仍舊是不停地掐指計算……越算,他的神情就越發凝重。
因果,全都是因果,大大小小一堆因果。
修道之人最怕的就是因果。一旦卷進因果裡面,到時候甩都甩不脫。
如果是一般的因果,他還有底氣沾一下,因果這東西是可以想辦法化解的,霸道一些的話,直接找到因果的源頭,把源頭給掐滅。
但是眼前這些因果實在太大了。
他隱約能夠算出,這裡面最小的反倒是李家,比李家大點的是曹家……後面還有大的呢,而且不止一個,就算把李家和曹家綁在一起,和那倆中的任何一個比起來,那也是九牛一毛。
“在下才疏學淺,遠遠不是施法之人的對手,你們另請高明吧。”老道抽手了。
如果有可能,他絕對不想得罪李家。但是不得罪李家,他就必然得罪曹家,更不用說後面還有倆龐然大物呢。
另外他已經隱約算出李家的運勢不穩,就算不至於轟然倒塌,那也肯定江山日下,反倒是曹家有走強的勢頭。
這時候去抱李家的大腿?是腦抽了?還是嗑藥了?
“你怎麽能這樣?”
“韓老頭,有些事你最好想清楚。 ”
“什麽才疏學淺,我看你根本就是被曹家收買了。”
“別管他,外面還有一位呢,大不了多給他們一些好處。”
李家的三代頓時鬧了起來。
和曹家的老爺子相比,李家老頭小了七八歲,嚴格說起來並不是同一代的人,李家的第三代年紀也相對要小一些,遠沒曹胖子那樣沉穩。
“住嘴。”為首的那位白發軍人怒喝一聲,阻止了小輩們的吵嚷,他轉頭衝著韓老道問:“老韓,咱們相識也已經有四十多年了,我們李家沒虧待過你吧?”
“李先生,您說這話就沒意思了,我們和你們李家純粹是交易關系,談不上虧欠,我和你們認識還是金老介紹的,金老倒是對我這一門有恩,如果是他遇到了這種事,老叟拚著這把老骨頭不要,硬著頭皮也得上。”韓老道很會說話,不說虧欠,隻說交易。
“如果用不著你拚命呢?只需要你幫我們把搗亂的人找出來,我們自有辦法對付。”穿軍裝的白發老頭說道。
老道沉吟半晌。
他不想結仇。
但是如果連這點都不答應的話,李家肯定會把他當仇人……這更不劃算。
“施術者不會超過方圓十裡。”韓老道終於做出了決定。
“方圓十裡,那就是半徑五公裡,直徑十公裡,這范圍也太大了。”那個叫小六的青年仍舊不滿足。
“沒那麽大,方圓十裡是半徑二點五公裡。”韓老道的一個小徒弟忍不住說道。
“二點五公裡?那行。”穿軍裝的白發老頭異常決斷,他並沒有逼迫韓老道進一步縮小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