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水鬼
錢塘的城,不似別地方,方方正正,四面高牆圍著,而是如星如棋,布得散亂。◢щЩш.suimEnG.1a也沒有特別的城牆,只有一張虛門。楊信為徐清一家子準備的宅子偏僻靜,故而在錢塘的外圍,獨處一座宅。
四女被一個叫“孫牧”的打擾了逛街,關鍵還是耍流氓的那種。孫有財的雅名叫做孫牧,故而徐清盯上了孫有財,派暗河去打聽,果然,孫有財家裡大亂,說老爺命根子斷了。
既是這樣,那就沒得商量了。徐清預備報復,把暗河成員都叫到了家中,擺了一頓筵席,吃光喝盡,約定明天一早教訓孫有財。且徐清住的這一座宅子比較大,擠一擠能住的下暗河二百多人,於是筵席散後,就都留在這裡歇息了。
可半夜之時,卻聽見大門被砸得直響,圍牆外面火把連串,還有人大喊:
“打劫!給老子開門!”
水鬼,是西湖邊上響當當的匪徒老大,手下一眾小弟,十幾條烏篷船,做事雷厲風行,當然,匪徒的雷厲風行,也就成了心狠手辣。傳說水鬼也是同中原諸侯爭過霸的大佬一隻,只因……哦,據他自己說,是因為厭倦了紛爭,回到了西湖邊上窩著。
今日晚些時候,小弟帶著人來說,有送銀子的了。水鬼掰掰手指頭,今兒個不是初一十五啊,怎的有供錢?
接了一看,才知道不是供錢,而是請他下山,哦不,是出湖,做一樁買賣。還許諾多少多少錢米,更讓他心動的是,這位主家還有三個壓寨夫人相送。
豈不美哉?
水鬼年紀不小了,風裡來雨裡去,刀口上舔血。如今想起自己單身一個,不由得英雄氣短了一番,忽然想金盆洗手,退居二線,然後帶著壓寨夫人,生一窩娃娃。
好,英雄難過美人關,既是孫老爺有如此厚意,那我擄掠也不好了。
水鬼點齊了一百多人馬,都是凶狠厲害之徒,星夜趕往了錢塘。又見了孫老爺一面,慰問了一下,拍胸脯說,一定幫孫老爺報這斷根之仇。拿了動手紅包,圍住了徐清府邸時,已經是半夜,偏後半夜了。
屋旁寂靜無聲。周圍的百姓,早就卷被子躲去了城中心,縣裡的衙役民壯都被打點好了,不會來救援。
眼前這座宅子,看起來想大馬路上的雞蛋,隨時得有打破之危。
這時,水鬼老大卻慢了下來。
因為他得知,這裡面住的主人,是三個大美婦人,而且,也是孫有財要送給他的壓寨夫人。
在未來夫人的面前,水鬼決定扭捏一番,留下一個好點的映象。
一百多水賊,加上孫有財自己的一幫狗腿子和家丁,合起來也是二百多人。看人數,和屋裡頭的暗河成員旗鼓相當。
“打劫!快給爺開了門!”
“混帳東西!有這麽給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說話的嗎?!”水鬼一聲呵斥把那拍門的小弟給扔到一邊。整整衣冠,清清嗓子:“咳咳,裡面的人聽著,乖乖把你家女主人請出來,饒你們不死。”
水鬼說完,回頭看了一眼,意思是,瞧見沒,這才是文明人!
暗河警惕性挺高,哪怕吃宴席也留了哨,早在一盞茶功夫前,他們就已經都察覺到了水鬼等人。
有人還去請示了徐清的意見,哪知徐清睡得太死,身也沒翻,隻說了一個“打”字,就繼續呼呼大睡。
好吧,這種小事的確不能打攪大老板,那去問二老板吧?
二老板是楊成,他道:“把頭活捉,其余賊人殺了,明天一早通知官府。”楊成也繼續睡了,留下一眾磨刀霍霍的暗河成員,盯著步步向前的獵物。
“砰砰砰!”水鬼畢竟是匪身,裝了一息時間斯文人之後,立馬回歸本色:“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給我翻牆,給我撞門!”
“好嘞!”那群小弟湧到牆下面,一個蹲著,一個踩肩上牆,謔。
“嗖嗖嗖!”踩肩上牆的那一個,只看見了無盡幽黑的宅子裡頭,金屬一反光,然後就頭部中矢,搖搖晃晃摔落下去。
在下面做墩的感覺肩頭一松,肩上的人撲通倒下,忽然又感覺脖子一熱,媽耶,是血。這血不是其他人的,正是他們自己的,不過,當他們意識到是自己的血之後,就已經沒了意識。
水賊們沒有翻牆而入,反倒是看見一排排黑衣人越牆而出,一把把鋒利的短刃,還有冷不丁發來的一支*箭,都在收割這眾賊的生命。
家丁,一哄而散,他們只是拿錢乾活兒,裝腔作勢,順風浪一浪還是可以的,可遇到暗河這些人嘛,犯不上賣命不是?就連哪一位躲在陰暗處自己動不了的老爺都忘記帶走了。水賊就不同了,他們雖然也是拿錢做事,但他們拿得錢不是工資,而是分紅,他們是有股權的,於是拿起狠勁兒,揮舞刀槍,和暗河戰起來。
奈何人數不足,戰鬥力也遠遠不如暗河,最後也只是無力回天的結果。
孫有財躺在行塌上,下面太疼,又不好坐起來,也走不得,隻好滾落在榻底下,窺著徐清宅邸門口發生的一切。
然後,被一舉抓獲。
除了走得最快的家丁和零散的水賊,還有孫有財,水鬼二人,其他人都殞命在此。可憐蒼天不仁,視萬物為芻狗啊,人死不能複生。
第二天近午,徐清才悠悠醒來,一臉飽睡之後的愜意,似乎完全不知道做完家門口發生的事情。
“主公,屍體已經清理乾淨,出來看看吧?”楊成沉聲道:“兄弟們傷了三個,唉,那群兔崽子居然咬人!”
徐清看了一眼楊成,心道,你是想邀功吧?不過嘴上仍是道:“唉,置之死地了嘛,也是一群苦哈哈,去找個和尚道士做一場法,念念經吧。”
也不知道怎的,初到唐朝時,手刃兩個蟊賊絲毫不以為懼,睡得好,吃的香。在河北打劉黑闥,跟在大部隊後面撿死人財,不過是捂捂鼻子。可到後來,在遼東去過一次,又夢見過屍山血海之後,徐清一點點的畏懼起來了。昨晚躺床上不出來,一方面是因為放心,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對殺人感覺到不舒服。
暗河的辦事效果不錯,門口的屍體都已經移開,殘肢也被打掃了,血腥味已經很淡,地上被新土覆蓋了一層。
“人抓到沒有?”徐清問,雖然他沒有具體吩咐,可楊成在他身邊如此就,早就知道了他的習性。
“抓到了,就是孫有財那家夥,還有一個湖裡的賊頭,渾名叫水鬼,真名沒人知道。”楊成道,揮手一下,讓人把兩人帶上來。
二人似乎被關在暗處,出來之時還遮著眼睛,頭髮散亂,衣服破損,似乎有暗河成員照顧了他們一番。
孫有財抬頭一看,想要看清楚正主求饒,可看到是徐清之後,上下嘴皮不由打顫:“你你你,徐徐初六!”
“正是我,怎樣,想不到吧?”徐清微微一笑,不理孫有財怨恨的眼神,看向水鬼,問道:“這位英雄如何稱呼?”
“哼,要殺要剮,動手便是!”水鬼頭偏向一邊。
“好,有骨氣,”徐清笑道:“聽說你去中原與諸侯爭過,不知可認得杜伏威?”
水鬼聽到杜伏威時,身形一震,大笑一聲道:“認得認得,不過是塚中枯骨,他也算諸侯?”
“哦?”徐清聽這話不由得來了興趣,又問:“難道你還見過他,你是他什麽人?哦……難不成你不意跟他降唐,才跑到這湖裡做賊?”
“哼,小兒,休得聒噪,我這輩子活夠了,殺的人比我打死的蚊子還要說,賺求,賺求!”水鬼說完仰天大笑,楊成見他如此囂張,一腳踹在了他臉上。這一腳頗有功夫,不輕不重,不會踢掉牙齒,傷著舌頭,反而是那腮幫子看著看著腫了起來,和中了毒一樣。
“啊啊啊……”水鬼亂叫亂動,只是他全身被捆了起來,再怎麽動彈也掙脫不了絲毫。
徐清也只是好奇水鬼的“諸侯”身份,看他是不是哪個呼嘯過的大佬人物,其實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看向孫有財,看見他仍舊是一臉狠,徐清不由歎道:“唉,你裝狠就不累的嗎,笑一笑多好?”說著,徐清還示范性的嘿嘿一笑。
“姓徐的, 我告訴你,強龍不壓地頭蛇,在錢塘這一畝三分地上,你最好還是不要惹我們商人。”孫有財有恃無恐的說道:“你所想要的,不就是插足我錢塘行市嗎,你要是殺了我,看錢塘的其他人怎麽抵製你。”
“不,你說錯了,我看不上你錢塘的行市,我今天讓你跪在我面前,只為了昨天你在我老婆面前耍流氓的事。”徐清從上往下,撇著孫有財,一臉鄙視。
孫有財卻是不信:“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昨天也買文章了,何必這樣騙自己呢?說吧,你想做什麽生意……”
這時,不遠處敲鑼打鼓,哦哦哦的有人叫喊。孫有財豎起耳朵一聽,大喜道:“哈哈,告訴你姓徐的,我在官府可是有後台的,別看昨天陳翊立欣賞你,可真論起事來,他還是得乖乖聽我們的!”
“快把我放開,再好好和我賠禮道歉,把你那三個夫人送上來。”孫有財威脅道:“如若不,等下你就是綁架富商,和這湖匪頭子勾結的奸細!”
徐清冷冷道:“你,太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