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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牛皮任我吹
天高任鳥飛,牛皮任我吹,徐清或微言大義,或故作禪深,反正不主動說出個所以然,不多時,手中一本《弟子規》嗶嗶完了。結果,眾位教師,也就是現在的徐清面前這些“弟子”,都說老師高深莫測。所謂征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徐公此為便是典范。
刺史府門前哄鬧一陣,有人急急忙忙大呼道:
“哀呼哉,哀呼哉,徐公授課,以畢矣…….”
“你說什麽,這……這徐公怎麽出去的?”
“對啊,我們都守在這裡,連窗戶也沒放過,這怎麽可能…...”
“徐公乃星宿轉世,想必是穿牆而出吧?”
“唉,徐公的大道,我等終是無緣……”
“這位同年勿憂,徐公已經命其下弟子,將講義抄下,不日便可刻印成書,大家都有份啊……”一名穿著普通,卻健壯英武的學子說道。眾人聞言,皆是湊過來打聽。那英武的學子順勢清清嗓子,好有一番故事要說的樣子,只聽他道:
“諸位啊,不才今日外出挑水,正好遇見一行襴衫文士路過,看他們口中文雅至極,不由得心向往,便隨他們而去。”
“緣是何人?”
“年兄勿問,某便說來……”那英武學子笑了一下道:“我跟了上去,只見眾襴衫文士至一溪水邊,席地而坐。但見其中一名文士,年約二十,相貌英俊,一舉一動看去,皆有妙不可言之韻味!眾文士皆以他為首……”
“哦?”
“不才,也遠遠的放下扁擔,坐下,只見那文士拿出《弟子規》一書,高坐上首,妙口讚蓮花,娓娓將書中大義道理講出……”
“呔,此人必是徐公矣!年兄好不義氣,竟把我等忘了!”
“對對對,不義氣,就是把我們叫過去,聽了半場也值當了啊!”
“諸位,我看那文士年青至極,與我年紀相當,哪裡想到會是徐公,有聽他講義聽得入迷,隻到完了,才發覺斯人為徐公。”
“唉,天可憐見,你個笨瓜卻遇活水!”
眾人皆是無奈,又想起先前這人說過,徐公的講義都被抄下,於是便問道:“你可知徐公講義何處有售?”
“嘍,往東不遠,有一家興德書坊,便是發售之處,諸位可以可以試一試。”
眾人聞言,便又去興德書坊“盯梢”了。而那位英武學子,搖頭便笑,卻是何人?正是滄州刺史徐清本人。徐清露面的機會不多,上一次祭奠鱷魚,也只不過讓這些學子遠遠看過一次背影,加上徐清穿著普通,這些學子認不出來,也是情理之中。
興德書坊,是徐清存的一點點私念。建立州辦學校之後,徐清選用公家出錢的方式,訂製統一的課本。這一筆錢,與其讓外人白白賺取了,不如肥水流入自家田地。興德書坊便是徐清的自留地。
興德書坊,是徐清組織幾個已經學會雕版印刷術的老刻工一起籌辦的,說是自留地,徐清也不過賺三成股份。余下的七成,都算那些真正經營者和管理者的。今後州學印書都從這裡來,質量高,價格低,還兼著出版一些經典讀物,販賣得錢。以前沒有印刷術,一些書籍都要人工手抄,故而書本貴的很,如今將一些四書五經之類的印刷出來,市場應該很足。
徐清正欲踏步而入,卻見一個人影閃到面前,恭恭敬敬打躬喚了一聲:“徐公……”
是誰認出來了?
徐清心裡微微驚訝,抬頭一看,卻是馬尼德。不由笑罵道:“好你個馬尼德,和我玩起了這一套……”抬起手來,
就要打將過去。馬尼德連忙道:“徐公饒命……”
徐清哪裡會真打,手到了馬尼德身上,卻力道大減,輕輕一拍道:“怎麽不去裡面?”
“我一介草民,護衛哪裡肯讓我進去,進不去,我只能在這外面等了。”馬尼德無奈道。徐清想起馬尼德上次 站在門外被凍成雪人的景象了,微微一動,問道:
“可有什麽要事?”
“不瞞刺史,去年末帶來的貨物,已經是賣完了……”馬尼德掏出來一個帳本,交給徐清道:“前幾天從鹽山進了上百車鹽,打算再去一次塞外,繞路去河套,再去長安。這裡是去年的帳本……”
徐清隨便翻了翻,看見不過是流水帳罷了,便直接揭到了最後一頁,驚歎道:“去年一年,竟然收入千八銀子,你小子可以啊!”
馬尼德嘿嘿一笑:“還是老總你的仙人釀賣得好,一下湊齊了個大本,不然不會有這麽多的。”
徐清聽了“老總”二字,差點笑了出來,這還是上次作怪,給馬尼德專用的稱呼。還給馬尼德帳本,馬尼德接過道:“下午,便將一千八百兩銀子全部送來,太重了,我一個人拿不動……”一千八百兩,也就是一百八十斤, 這還只是都算作銀子,其中肯定還有不少銅錢,一個人拿來,的確拿不動。
徐清聽了,卻擺手道:“不,銀子,你全拿著,不用給我。”
馬尼德一陣錯愕:“老總,下一趟的本錢已經被扣除了,五百兩哩,這些錢,你不用給我。”
徐清道:“拿著吧,我暫時不缺銀子用,當然,我也想讓你帶點東西。”
馬尼德道:“老總盡管使喚……”
徐清問 :“你說你要北上塞北,再去河套,那中間的路,是走關外還是走山西?”
“自然是山西。”
“那你可知山西那裡,有許多石炭?”
“石炭我知,就不知山西是否有了……”
石炭就是煤炭,山西是煤都,甚至漫天遍野都有裸.露出來的好媒。“有的有的……”徐清沉吟一下:“唔,你去帶上一百輛空車,路過山西的時候,轉滿一百車,送到我這裡來,我有大用。”
至於石炭到底有什麽用,徐清不說,馬尼德也不問。
“沒問題,空車甚多,正好不知道怎麽辦呢。”馬尼德領命而去,又開始了一個大循環的商旅之行。
徐清走進刺史府,換了衣服,還要忙著將各地學校的校舍和各種教學用品審批一下。
全滄州建二十八所州學,滄縣九所,南皮八所,黃驊六所,海興五所。每所學校配經學算學二位師,招收學生,不超過五十,優先貧寒子弟。校舍皆用過去世家大族舍棄的老房子,有簡單的宿舍,保證遠處的學生能夠安心 讀書。設一學倉放糧食,有退食堂,供給日讀生中餐,住宿生全天。當然,這些米麥,是學生家裡自己出。
本來徐清也想乾脆將學生的食宿也全包乾的,甚至計算了一下,所費的銀錢,也不過州裡一月的商稅罷了。但常言道,一碗米養個恩人,一鬥米養個仇人,全包乾,反而會促進那些學生不應該有的懶憊。讀書時為了養家糊口,不是躲家裡的農活兒然後白吃的,有壓力才會有動力,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想清楚這個,徐清把那一筆糧食拿出來,像在洛南一般設立“學谷”,選擇成績優異的學生,發放獎勵。
月考一次,季考一次。月考前五,獎勵五鬥谷子,前十,三鬥。一鬥谷子,能打出八升白米。一升白米,一斤二兩五錢,五鬥谷子,能有五十斤白米。一個人一天就算能吃一斤米,一個月書讀下來,還能賺二十斤米。只要進了前十,就幾乎是免費讀書了,這算是極好的。這排名也不是亂來的,如果所有人成績都不行,那就不獎。
季考,四個月一次,徐清為了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規定了這季考必須是刺史出題。季考的獎勵,愈加豐富,糧食布匹燈薪錢,紙筆硯台大紅花。
和後世差不多的是,月考之後,有一個假期,每年三伏三九也都有長假,可以讓學生們回去幹農活兒。
這就是暫時的州學制度。
當然,徐清出錢出人出地,肯定不是不求回報的,學生們需要承諾,要在滄州商行,或者商稅司,或者滄州的其他地方工作滿五年。這是人力資源開發戰略。
忙完了一堆文書的審批,已經到了晚飯時,下人們燒了一大鍋熱水,放在了大木桶裡,叫徐清去泡。浴桶是徐清自己找了工匠定做的,齊胸一般高,裡面有一個斜斜的坡,可以舒服的躺在裡面享受熱水的浸泡。每天一通熱水澡泡下去,全身酥.爽。
泡完了澡,便吃晚飯。家裡的廚子已經學了不少徐清的菜式,做的也有模有樣,徐清不是挑剔之人,便懶得自己動手了。只有荀雪兒想吃新菜的時候,才下一次廚房。家裡人多,稍微忙一點,徐清就到了最後吃飯,一個人吃。
一碟白切雞,一碗鹵牛肉,一盤馬齒莧。別看只有兩葷一素,單那碗鹵牛肉可就不簡單,朝廷禁止私自宰牛,除了病牛老牛,一般來說吃不到什麽牛肉。牛肉能上桌的人家,可都是大富大貴且不怕別人說三道四的人家。說白了,只有徐清這種中上層特權階級才能享用。
徐清也不是私宰耕牛,他吃的牛肉,還是從塞北帶過來的風乾牛肉。風乾肉重新煮發,再用醬汁蔥蒜小鹵出來的。
吃罷晚餐,一壺紅棗老薑茶送到了徐清桌邊,一碗下去,生津養胃。這個時候,徐清忽的想到什麽了,一拍大腿道:
“忘了正事,去長安送信的人還沒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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