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緊張的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堆笑道:“忠順親王說的哪裡的話。 和談是燕、周兩國都期待的大好事,朕哪裡會有什麽不滿。”
“若無不滿,大燕聖上今日擺開這麽大的陣仗又是何意?若非本王恰好遇到,恐怕貴國太師夫人都要身首異處了。本王是不在乎貴國殺幾個人,可貴國殺的偏是主持和談官員的家眷,這就不得不讓本王沉思了。本王是個粗人,分析不出其中的彎彎繞繞,少不得要上疏我國聖上裁斷。”
逄梟是手上真正見過血的人,厲起眼來威風自然不同。
皇帝被人捧慣了,又沒見過這種敢對自己釋放殺意的人,哪裡還受得住?當即唬的滿身冷汗,裡衣都濕透了,腹中更是一陣咕嚕,隱隱覺得想出恭。
皇帝那慫樣讓逄梟看的不屑,嗤笑了一聲。
“大膽!”
尉遲燕忍無可忍,大步上前沉聲道:“閣下不過是個親王,在我大燕皇上面前竟也如此猖狂!我燕朝人做事,輪得到外人置喙?”
“嘖嘖,太子倒是滿身傲骨,你如此咄咄逼人,看來也是貴國皇帝的意思了?”
逄梟抱臂,居高臨下斜睨幾人:“本王的確隻是個親王,無法置喙貴國殘害忠良的做法,但本王的虎賁軍總輪得到本王指揮!”
威脅!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尉遲燕白皙的臉氣的漲紅,還要爭論,就被皇帝惡狠狠打了一耳光。
“大膽!朕還在此處,輪到你說話嗎?”轉而又對逄梟賠笑道:“這都是誤會,忠順親王不必在意。”
尉遲燕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眼中滿是受傷與憤怒。
圍觀的百姓看到這一幕,也義憤填膺,紛紛低聲交頭接耳起來。
逄梟挑眉看了尉遲燕一眼,哼笑了一聲。
皇帝見逄梟不言語,自己已當眾如此服軟,對方還不肯給他個台階下,再聽著百姓嗡嗡的說話聲,竟覺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裳遊街一般,不免惱羞成怒,可對逄梟這樣的人又毫無辦法。
皇后懂得皇帝的心意,適時地嬌笑道:“忠順親王有所不知,其實今日之事……”
“滾開!本王問你了嗎?你又是什麽東西!”
皇后不可置信瞪大眼,美眸中盈滿了淚水,委屈的看向皇帝。
皇帝臉色已經極為難看,仿佛解釋,又仿佛斥責的道:“這是朕的皇后曹氏。”
“牝雞司晨,惟家之索,貴國已經沒男人了?竟讓后宮女流上躥下跳!”逄梟不屑的道。
皇帝當即氣的臉色發青,卻因懼怕而強作不在意。
圍觀的百姓,雖看不慣逄梟如此囂張狂妄的做法,但他斥責昏君的話,又莫名戳中他們爽點。
逄梟將他們想說又不敢說的一氣兒都說了,能看到昏君和妖後敢怒不敢言的嘴臉,真真是大快人心!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陪笑道:“其實今日之事,是朕對秦愛卿和他夫人的一場考驗,秦愛卿與孫氏伉儷情深,如今朕與皇后看的都很是欣慰,更覺得他們夫妻情深著實令人感動,正好,忠順親王也在此處,就給朕做個見證吧。”
皇帝轉回身,看到孫氏竟還被五花大綁著,怒斥道:“還不給秦夫人松綁!”
立即有人快步上去,將堵住孫氏嘴的破布拿了下來,又割斷了繩子。
秦槐遠則是將自己的深灰色披風披在孫氏肩頭,理了理她的頭髮,歎了口氣。
孫氏伸長脖子看向逄梟身後,見秦宜寧還昏迷著,擔憂的眼淚直流,“老爺,宜姐兒她……”
秦槐遠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稍後再說。
孫氏點了點頭,便跟著秦槐遠來到皇帝面前,行了跪拜大禮。
皇帝滿意的道:“秦太師和談有功,與夫人伉儷情深,朕心甚慰,今日便封秦太師為安平侯,世襲罔替,秦夫人賜封為超一品安平夫人。”
“臣(臣婦)謝皇上隆恩。”秦槐遠與孫氏一同叩頭。
而百姓也都議論起來。
皇帝到底是要做什麽?先是要殺人家的老婆,還說是為了試探人家夫妻的感情?簡直是狗屁不通!
如今畏懼強權,怕人家逄小王爺怕的都快跪了,又緊忙封秦槐遠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這聽起來是很大的恩典,可世人皆知秦槐遠如今尚無嫡子,還有人傳言秦槐遠子嗣上怕是無望,什麽世襲罔替,罔替給誰?若真想抬舉,還不如封個國公呢!
老百姓們滿心腹誹,低聲嘰嘰咕咕。
那嗡嗡的議論聲皇帝聽不清,卻也覺得不是什麽好話。
今日的計謀全被面前這莽夫給攪合了,偏偏他貴為九五之尊,還不能表現出任何不滿來。
皇帝憋了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泄,還要堆笑面對逄梟。
“忠順親王到來,朕已命人設宴……”
逄梟擺手打斷了皇帝的話,“不急,秦小姐因心焦她母親的生死,都嚇暈過去了。本王不放心,看她好起來才有心情做別的。”
皇帝被噎的面皮紫漲,不敢發作,就隻能點頭,乾笑道:“應該的,應該的,果真英雄難過美人關啊,哈哈!”
逄梟懶得理會尉遲老狗,回身去看秦宜寧的狀況。
秦槐遠和孫氏也與皇帝行禮告辭。
皇帝給秦槐遠使了個眼色。
秦槐遠會意的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低聲道:“那個煞胚若喜歡,你知道怎麽做。”
秦槐遠驚愕的看向皇帝,焦急的道:“皇上,臣當年設計害死逄中正,與忠順親王有仇,他又百般糾纏臣的女兒,誰知他安的什麽心!臣怎能將愛女送到仇人的手裡?”
“你想抗旨!?”皇帝聽了秦槐遠的話,倒是將他通敵叛國的懷疑打消了。
“臣……不敢。”秦槐遠行禮。
皇帝這才滿意。帶著委委屈屈的皇后回身上馬車。
而將一切聽了個真切的尉遲燕,看著皇帝的背影,再看滿面愁容的秦槐遠,在百姓們的議論聲之下,隻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
“太師,這,本宮先回去了。”尉遲燕尷尬的轉身就走。
“秦槐遠待帝後與太子走遠,才收起方才焦急又無奈的表情,站直身,平靜的凝望著聖駕離開的方向。
孫氏這時已經跑到秦宜寧身前,一把將昏倒的女兒摟在懷裡,嗚咽著道:“宜姐兒,你可別嚇唬母親啊,我一直在對你搖頭,我想告訴你他們不是真要殺我,可他們堵著我的嘴啊!宜姐兒,你醒醒啊!”
逄梟在一旁聞言便挑了挑眉。看來尉遲老狗此舉大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