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燕恨的怒目切齒!
太上皇也同樣橫眉怒目,恨不能當即生吞了尉遲燕。
寧王清君側,逼得太上皇不得已犧牲了皇后,禪位給尉遲燕,一夕之間失去了最喜歡的女人和最重要的皇位,殺妻奪位之仇,他哪裡不恨?
尉遲燕此時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他怎會有這樣一個昏庸又自私的父親?
“父皇,您要那麽多的銀子做什麽?如今前方戰事吃緊,打起仗來人吃馬嚼,軍需補給,哪一樣不需要銀子?將士們在沙場上拋頭顱灑熱血,關鍵時刻若是兒臣拿不出糧餉,您要兒臣如何服眾?”
“我呸!他們先辜負了我!我憑什麽還要考慮他們的死活?當兵的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那是他們最好的結局!難道他們活著時候沒吃我大燕朝的糧?”
“您怎麽能這麽說!”尉遲燕不可置信的瞠目,太上皇這是記恨上清君側的那一萬士兵了!
他再度壓下心中的失望,苦口婆心的道:“就算您不管他們,在意名聲吧?現如今朝臣們都知道內帑和國庫銀子都被搬空的消息了,您若再一意孤行,著實是犯了眾怒。”
“父皇,您現在回頭尚還來得及,就算您不為了戰事著想,也要為您的百年名聲著想,何況若無這一大筆銀子,萬一虎賁軍圍城,全城的百姓該怎麽辦?”
說到此處,尉遲燕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父皇,您怎麽就將稅糧都賣了呢!那些稅糧,足夠京都城三年所用啊!”
太上皇一直一言不發,就那麽冷笑望著尉遲燕,半晌,忽然一口啐在尉遲燕的臉上。
“你一個篡位的亂賊,如今竟還好意思來與我說起道理來,你還要臉不要了你!那群愚民都活該!一群蠢貨,被人幾句話就能煽動起來,罵我是昏君?我到底哪裡對不住他們了?”
“如今你也翅膀硬了,張口閉口全是大道理了,也學會打官腔,用什麽名聲和民意來壓人了?你倒是好皇帝,我還要看看,將來歷史工筆之上,要如何記載你這個忤逆不孝的篡位者!”
尉遲燕被罵的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嘴唇顫抖,竟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在父皇的眼中,從今往後就隻有這麽一個身份了,難道他還能奢望他們之間從前就很稀薄的親情嗎?
大風凜冽,吹的旌旗招展。
此時一片靜謐無聲。
尉遲燕深吸幾口氣,廢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勉強收起傷心,他一遍遍告訴自己“你是皇帝”“你有你的職責”“既然他已不認你這個兒子,你還有什麽好猶豫”……
縱然如此,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依舊是忍不住顫抖的。
“皇位是父皇禪讓與兒臣的,怎麽能說兒臣是篡位?亂賊一說,朕擔當不起!父皇在位期間被妖後蠱惑,魚肉百姓之事做的還少嗎?妖後人肉都敢吃,無辜百姓都敢殺,父皇非但不管,還助紂為虐,難道父皇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了?”
“可笑!”太上皇雙目赤紅的道:“你少來學那些人汙蔑於我!我這個皇帝在不成功,也比你鼠目寸光毫無建樹要好的多!”
尉遲燕雙手緊握成拳,目光漸冷:“既然如此,那父皇就恕兒臣不能允許你出行了。”
尉遲燕向後揮手,得到指令的金吾衛和禦前侍衛就都從暗中闖了出來,將碼頭團團圍住。
太上皇臉色發青,憤怒的吼道:“你要做什麽?”
“父皇放心,兒臣是想保護您的周全才會如此,如今外頭兵荒馬亂,著實不合適出行遊玩,萬一被大周人抓了去以您為人質,您說兒臣是顧您,還是顧著戰況?”
太上皇咬牙切齒的瞪著尉遲燕,聽他方才的語氣,竟與秦槐遠說話時的模樣差不多。
秦槐遠是他在位期間親手安排的太師,雖然後來太上皇選擇了相信曹家能夠聯絡韃靼,可能將銀面暗探交給秦槐遠以製衡曹家,也足可見太上皇對待秦槐遠到底還是不同的。
隻是如今看來這位他自己選中的帝師,似乎有些太負責了,竟一手將尉遲燕培養起來,來與他作對!
“這是你的主意?”太上皇問秦槐遠。
秦槐遠忙行禮:“臣不敢。”
“你不敢?”太上皇冷笑道:“你們一個個,現在是牆倒眾人推了!要留下我,可以!但是你們想知道那筆銀子的下落,不可能!”
尉遲燕額角青筋暴起,牙關緊咬,道:“送太上皇回寢宮,太上皇年老,需要靜養,若無大事,不準任何人去打擾太上皇清修!”
“是!”侍衛們將太上皇團團圍住。
太上皇氣的面紅耳赤:“你們敢!”
“侍衛們也是為了保護太上皇。太上皇息怒。”尉遲燕側身讓路,“還不送太上皇回去!”
侍衛們再無猶豫,裹挾著太上皇上了馬車,就往皇宮的方向去。
眼看著新帝一改平日溫吞的作風,竟能夠拉下臉來,不顧天下對他的看法這般雷霆手段,那些要陪同太上皇出行的老臣一個個都唬的不輕。
尉遲燕道:“你們先都回去。”
眾人松了一口氣,行禮道:“多謝皇上!”便都攜家帶口的紛紛離開了碼頭。
秦槐遠皺了皺眉,低聲道:“皇上,這些人或許會知道那筆銀子的下落。”
尉遲燕疑惑的回頭看秦槐遠,“秦太師為何會這樣說?”
秦槐遠內心覺得無力, 就隻能道:“太上皇弄了那麽一筆巨款之後就打算乘船出遊,且還帶著一群經驗豐富的各部老臣以及臣子的家眷,皇上,您覺得太上皇是要做什麽?”
尉遲燕茫然的搖搖頭。
“朕不明白。”
秦槐遠一語不發,臣子進言也不能將話說的太滿,有時說的太直白,會讓皇上感覺他是在炫耀自己的智慧,且也容易讓皇上回頭說他是在誤導。
是以有些事,他要做的不是直接說出來,而是引導皇上往正確的方向思考。
尉遲燕絞盡腦汁,想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忽然驚恐的回頭看向秦槐遠,低聲沙啞的道:“父皇難道是想一走了之,在外頭再建立一個大燕朝?”
秦槐遠松了口氣,虧得皇上還不算太笨。
他便認真的點頭:“皇上猜的應該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