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見秦宜寧沒有第一時間迎上來與她說話,再看她身後的宮人,便知現在不方便,就隻擠出一個笑容來,道:“皇上親自下旨安排的玄素觀,香火必然會很好。 ”
皇上順從民意的消息,相信不出半天就會傳的天下皆知。
到時候百姓心中必然大感安定,對皇帝會更加讚許,對這座玄素觀也會更加信服。
隻要一想到秦槐遠方才在家中的分析,皇帝不但利用此事賺取了名聲,還能夠將秦宜寧拘在這金絲牢籠之中隨時準備近水樓台,孫氏就替自己的女兒不值。
秦宜寧這時已吩咐杏雨和拂雪。
“我的婢女來了,如今已經將我的東西都帶來了,往後就留他們在這裡服侍便是。你們也可以現在就回宮去了。”
杏雨、拂雪、小寧子和小楊子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沒見誰能夠直接將皇上吩咐送來的人攆走的!
“回玄素真人的話,皇上的意思是讓奴婢們服侍真人。”
秦宜寧唇畔綻出個冷笑:“皇傷讓我帶發修行,身邊還帶著宮人服侍,這像話嗎?如今我家裡已經送了人來陪伴,便不需要宮中之人服侍了。我要在此處清修,也著實用不到這麽多人伺候。你們若是怕皇上怪罪,大可以與皇上說這是我的吩咐。”
她已經要被迫住在這裡了,要是身邊不能留自己的親信,反而要帶著這些外人,那也太過憋屈了。
四人都是見識過皇上對秦宜寧的喜愛的,也見識過這位有多大的本事,能讓皇上當面懲罰了伺候多年的林淑妃,也能將皇上氣的暴跳如雷偏偏還舍不得動她一手指頭,這樣一個人物,他們可開罪不起。
想通了這一點,四人就給秦槐遠、孫氏和秦宜寧行了禮退了下去。
秦宜寧便笑著將二白交給秋露,笑道:“你們來了,我才能過的舒坦,你們先去安置行李,我與父親和母親說說話兒。”
“是。”
秋露、寄雲和冰糖都提著包袱進了屋。
秦宜寧就請秦槐遠和孫氏在閣樓一層的正廳之中坐下吃茶。
孫氏見沒了旁人,握著秦宜寧的手眼淚不住的往下掉,口中不斷的道:“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秦宜寧原本在宮裡煎熬了幾天,身子非但沒好,反而還更嚴重了,加上要應付皇帝和宮裡的那些人,早就心力交瘁,如今聽著孫氏的話,心裡一酸,眼淚險些落下來。
她眨了眨眼,強行將淚意憋了回去,這才笑道:“母親別為我難過,這也沒什麽好委屈的。如今情勢就是如此,皇上沒一怒之下殺了我,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能保住性命,其余的大可以從長計議。”
見秦宜寧神色之中是與秦槐遠如出一轍的冷靜是從容,孫氏很是動容的點頭。
秦宜寧看了看左右,就吩咐剛剛理好行李下樓來的寄雲幾人,“你們去外頭守著,在周圍留心一些。”
寄雲、冰糖和秋露就知道秦宜寧是有要緊的話要與秦槐遠和孫氏說,便點頭退了出去。
秦宜寧確定無人偷聽,這才低聲道:“父親,我這兩日在宮中聽說了一些事,不知你在外頭是否有所耳聞。”
“什麽事?”秦槐遠仔細回想,並未想到有什麽事。
秦宜寧道:“我是聽皇上的乳母焦嬤嬤說的,今年各地稅收的糧食被太上皇半途都吩咐人轉手賣了,糧食根本就沒有運進京都城來,可有此事?”
因為太宗皇帝開國之時推行了銀票來代替大額金銀的流通,用來減少金銀等在流通之時會產生流失,所以這些年來,銀票是最為通用的貨幣。
但是因銀票貶值,且銀票的成色新舊直接影響到了同樣面額銀票的價值,是以朝廷的稅收,都是收取糧食的方式來進行。
如大燕朝這般居在南方富庶之鄉,每到稅收時,運送稅糧的貨船都會擠滿剛口,馬車都會擠滿京都的。
今年的稅收時間還沒有到,許多地區的糧食還沒有收成。可是太上皇在還沒有禪位之前,就又增加了幾個稅種,不但將京城附近的所有百姓和商人都盤剝了一遍,全國的老百姓,也給加重了一層的賦稅。
可想而知,今年的符水這樣重,稅糧也必定比從前多,趕上今年天災,百姓們也只會更加水深火熱。
而秦宜寧聽焦嬤嬤私下裡與杏雨幾個人聊天時候說過。
太上皇提前收稅且提高了賦稅,收來的糧食竟然給賣錢了。
秦槐遠聽的瞠目結舌,又驚又恐。
“宜姐兒,你這個消息屬實嗎?”
“十之八、九是真的,我是聽皇上的乳母說的。宮裡私下裡的談資都是出自身邊之事,皇上那日據說與太上皇吵起來了,有人聽見,說今年稅收的糧食沒有運送進來。”
秦槐遠凝眉道:“可是戶部的人說,再等半個月稅糧便能到了。為父先前得知這個消息, 便想勸阻太上皇了,這種剝削民脂民膏的事情,身為皇帝怎麽下得去手?可轉念想,戰爭進入到後期,虎賁軍將京都宮圍的嚴嚴實實時,這一筆稅糧說不定能起到大作用呢,要知道太上皇增稅後,今年稅收的糧食若是囤積在京都城裡,能足夠全城的軍兵和老百姓,在圍困的狀態下吃上三年。”
“三年?”秦宜寧驚訝的道:“這麽多!若是有這些糧食,京都必定能夠堅持下去,虎賁軍十萬人雖然肖勇,但是他們的軍需補給線太長,而且周朝初開國,接手的是北冀國的爛攤子,連年征戰之下國庫早就空了。若是咱們有能吃三年的糧食,就不必擔憂大周人不退兵了。”
“是啊。可是你所說的若是真的,事情就不妙了。”
秦槐遠食指一下下扣著桌面,半晌方道:“這件事我知道了。回頭我去求皇上恩典允許我派遣侍衛前來保護你時,一定會將此事弄個清楚的。”
秦宜寧擔憂的道,“太上皇那個性子,如此輕易的就答應禪位了我就覺得奇怪。他大肆剝削民脂民膏時,我還想,身為一個皇帝,這樣做未免太難看了。如今看來,他竟將稅糧都賣了換錢,恐怕還是為了給自己留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