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很是詫異,什麽人找她不能光明正大前來,還要讓她去鍾大掌櫃的府上偷偷相見?
她沿著遊廊緩緩走了幾步,隨即側身坐在了一旁的美人靠上,素手撐頤面露沉思。
這個人既然能找到鍾大掌櫃府上,便是極為了解她日常的行蹤,知道她出行去鍾大掌櫃那裡談事是常事,不會引起懷疑。而對方不來找她,也足以說明他們之間即將的談話必須是秘密。
鍾大掌櫃既然能派人來請她,那就說明此人完全可信。
秦宜寧左思右想,覺得最有可能這般行事的便是外祖母。
自上次出行得知了外祖母青天盟首領身份之後,她們就再沒見過。
難道是外祖母有事找她?
思及此,秦宜寧急忙吩咐人備車,去與老太君說了一聲,就帶著寄雲和冰糖急匆匆的出了門,不多時就到了鍾家門前。
由婢女扶著下了車,門子立即如往常一般熱情的迎了秦宜寧進門,“東家可算來了,才剛大掌櫃還在門前等候了東家片刻呢,想來是有要緊的大生意要談,小的恭祝東家生意順利興隆!”
“承你吉言。”
秦宜寧溫婉笑著,微微側眸示意,寄雲立即從袖中拿出荷包,抓了一把錢給了門子。
門子連連道謝,恭敬的引著秦宜寧往書房去。
鍾大掌櫃早已得了下人回話,迎到了書房院門前。
“東家來了。”鍾大掌櫃笑容如常,道:“南邊來了一位大買賣人,有一樁大生意要請東家做主,這才請了您來。”
秦宜寧微笑著點了點頭:“我身在閨中,見識淺薄,也隻是來聽一聽,與大掌櫃學習一二的。”
鍾大掌櫃連忙拱手:“不敢,不敢。”
身後跟隨的鍾家下人心裡對自家主子都敬佩起來。這位可是安平侯的嫡女,大周忠順親王看上的人,她都對鍾大掌櫃如此客套,足可見他們家主子有多厲害。
鍾大掌櫃便揮手打發了下人。
秦宜寧也吩咐寄雲和冰糖:“你們在外面守著,不許人靠近。”
“是。”寄雲和冰糖都認真的點頭。
秦宜寧便跟著鍾大掌櫃上了台階進了書房。
鍾大掌櫃的書房不比秦槐遠的書房寬敞,但也收拾的乾淨雅致,書架上分門別類擺著經書史集,桌案上還堆放著一些帳冊。
此時正有個身材高挑的灰衣公子背對著他們臨窗而立,似在觀賞半開的窗外那幾畦修竹。
秦宜寧疑惑的眉頭微顰,來人竟然不是外祖母?
怎麽瞧著這人的身影,看起來有些眼熟?
直到那人轉過身,看到那人的眉眼,秦宜寧才驚愕的瞠目,急忙行禮:“臣女參見殿下,不知是太子殿下駕臨,唐突之處還望殿下恕罪。”
尉遲燕連忙伸手虛扶了一下,專注的望著她,“快起來,不必如此客套。你是太師之女,也相當於本宮的師妹,何必如此見外。”
秦宜寧站定,垂首道:“君臣尊卑有別,禮不可廢。”
“你一直如此守禮。”尉遲燕苦笑了一聲道:“那日之事,是本宮唐突,思慮不周,才會在眾人面前說出那等話來。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秦宜寧便知他說的是當日她被迫要去和談,太子急忙來送行,說什麽太子妃的位置一定會是她的。當日那般明目張膽的一番告白,著實也引來了一些非議,最要緊的是會給父親惹來麻煩,是以她當面就嚴詞拒絕了。
想不到,當日之事太子依舊耿耿於懷。
“殿下言重了。臣女無狀,若有開罪殿下之處,請殿下恕罪。”
“哪裡的話。”尉遲燕歎息道:“當日的確是本宮聽人攛掇,
思慮不周。往後再不會了。”鍾大掌櫃見太子對秦宜寧如此小心翼翼,心裡就已明白了幾分,因對外聲稱要談生意,他不好躲出去,就隻到了另外一邊的側間去,將此處留給了二人。
秦宜寧引太子落座,自己坐在了下手,道:“太子此番前來,有何要緊事吩咐?”
尉遲燕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急忙的道:“秦小姐,妖後想要殺你,你要小心!”語如濺珠一般的道:“我的人剛剛得到的消息,妖後在父皇面前撒嬌,求一藥引子為自己駐顏,說是天機子說了,必須要某某生辰年月的一女子的玲瓏心、豔骨和香肉搗碎了服用,天機子算出那人是你,父皇已經準許了!我想以父皇的行事,必定是這兩日就會對你下手。你,你快逃走吧!”
秦宜寧瞠目結舌,面上也漸漸失了血色。
她想到妖後一定會報復她。
自他父親榮登太師之位,與曹家的各種梁子就已經結下了,自妖後害的大表哥撞柱自盡, 害的孫家家破人亡,加之常春園一遊,妖後又被當面打臉,以她的任性,能等到現在才還沒動手,秦宜寧都要稱讚她的穩重了。
可是她想不到,妖後竟會想殺了她,且還是用這麽一種血腥的手段!
她也真會學以致用,大周弄出要孫禹腦漿做藥引的事,妖後立馬就要她的骨肉做藥引,她難道就不怕這般攛掇了昏君,再度引來天下人的咒罵?
是了,妖後根本就不在乎!
皇帝是天下之主,隻要有皇帝的保護,妖後不是可以為所欲為?
而對於昏君來說,恐怕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私有物,都是與豬狗一般可以隨意宰殺的。
不是有句話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嗎?她一個小女子的性命罷了,在昏君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當初定國公府那麽大的一家子,都能說毀就毀了,何況是她?
“殿下,此言當真?”秦宜寧竭力保持平靜,可聲音依舊有些沙啞。
尉遲燕鄭重的頷首:“本宮安排的人在禦書房當差,親耳聽到的。”
“這等事,你為何不去告訴我父親,反而急忙來告訴我?”秦宜寧清透的眸子望著他。
尉遲燕一愣,隨即面上就紅了:“我,我竟焦急之下,給忘了……”竟連本宮也不自稱了。
秦宜寧見他這般,不禁搖頭失笑。看來太子於朝務等事上的確是沒有天賦。
“殿下來告訴了我正好,此事告訴我父親,怕會有不好的影響。”
“對,對,太師畢竟忠心耿耿,我也不希望太師與父皇發生嫌隙,隻是父皇已經答應了妖後……秦小姐,你快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