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野風吹的旌旗獵獵作響,虎賁軍的軍旗上,猙獰的金繡虎頭在火把的映襯下亮出尖銳的獠牙。
秦宜寧裹緊披風,長發在腦後飛舞著,穿過空曠的廣場,直走向對面營地中間那座貴氣的營帳。
她事先打探過,廉盛捷因是主帥,軍中地位最高,是以住在最為奢華的營帳中,此人不但好逸惡勞、貪圖享受,還每晚都要有美人作陪。
這個時辰,尋常兵士都已入睡,隻有巡邏和站崗的士兵還在值守,是以中間那座最為貴氣華麗的帳篷也成為唯一一個有燈光的所在。
站崗的虎賁軍早已發現了秦宜寧的身影。她一身玉色的錦繡披風,在夜色下閃著淡淡的光,襯的她白皙的臉蛋如玉一般無暇。
軍隊裡老鼠都是公的,有個女子,還是如此美貌的女子,他們自然要大飽眼福一番。
是以守職站崗的兵士看秦宜寧來了,也不阻攔,就只顧著欣賞。
秦宜寧察覺到數道目光的注視,渾身猶如針刺,背脊汗毛直豎。可她不能退縮,不能懼怕,不能讓父親為了護著自己而丟了性命。
思索之間,她已站在帳篷外。透過明亮的燈光,她能看到帳篷中擺設之物投射過來的影子。
兩名站崗的虎賁軍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有些猶豫。
這麽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大晚上的站在帳篷外,分明就是投懷送抱來的。
他們是不攔呢,還是不攔呢,還是不攔呢?
兩人交換了一個彼此都懂的眼神,並未開口。
秦宜寧漲紅了臉,抿了抿紅唇,才道:“小女子秦氏,求見大人。”
帳篷之中一片安靜。
就在秦宜寧緊張又尷尬的渾身冒汗時,才聽裡頭傳來一聲:“進。”
秦宜寧握緊了袖中的匕首,定了定心神,這才緩步上前,撩簾而入。
站崗的兩個虎賁軍再度對視,都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帳中燃著四盞絹燈,左手邊放著一張條案,上頭整齊的擺放著書籍輿圖等物,條案背後是一把交椅,交椅後頭的帳壁上掛著一把寶劍。
右側鋪著紅地氈,一架屏風擋在中間,外側放著一張行軍床,上頭被褥整齊的疊放。
屏風裡側似乎燃著一盞燈,將屏風上投出了一個浴桶的輪廓,浴桶之中有個人影,看得出正在沐浴,淅瀝瀝水聲傳來,秦宜寧看到那人影正在撩水的手臂。
秦宜寧的臉一下就紅透了。
再如何堅強她也隻是個未出閣的少女,隻要一想到廉盛捷那年老肥胖的身軀,她就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戰粟起來,一陣陣惡心在胃裡翻滾。
看來,來時想的再明白,待到真正面對時,她也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秦宜寧行禮道:“小女子秦氏,見過大人。”
那頭傳來一個低啞的男聲,以緩慢的語速說道:“秦小姐,那天不是不待見本官嗎,今日漏夜前來,也不怕本官把你吃了?”
這話說的露骨,秦宜寧聽的又羞又惱,卻不能發作,隻能低聲道:“大人是明白人,今日小女子前來的目的,大人應該明白。”
“哦?那你說說,你有什麽目的?”
秦宜寧聽著對方那輕佻的語氣,便恨不能乾脆一刀捅死他,可和談之事少了這人的印章又辦不成,便隻能道:
“大人若肯在已談好的合約之上用印,小女子自當滿足大人的要求。”
“哈哈,你這小女子,倒是懂得什麽叫國家大義,竟肯為了你們那個昏君獻身了?”
秦宜寧不想理會廉盛捷的諷刺,緩緩的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又道:“大人答應嗎?”
“我若是不答應,你又打算如何?”
水聲嘩啦作響,秦宜寧看到屏風上映出個男人的身影,她羞得連忙低了頭。就聽見一陣OO@@的衣料聲,隨即就敏銳的感覺到有放肆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一股陌生男人的氣息越來越近,低垂的視線中出現一雙男子光著的大腳,那雙腳的腳背上筋骨突出,一看就十分有力。
秦宜寧握緊了匕首,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誰知下一瞬,自己卻被一雙鐵臂環住,牢牢地貼在了一個火熱的懷抱中。
她猛然抬頭,正對上逄梟那張英俊的臉。
“你,你……”
他長發高挽,發梢滴落的水落在肩頭單薄雪白的衣料上,就有一塊布料變成透明。秦宜寧的雙手用力抵住的是他溫暖的胸膛,她甚至感覺得到掌心下那柔中帶剛的結實肌肉,和肌肉之下心髒有力的跳動。
“怎麽是你!”秦宜寧雙眼瞪的溜圓。
“不是我,難道你希望是廉老狗?”
“我不是……我是來……”
“你是來給廉老狗投懷送抱的?還是說……”他一隻大手猛的抓住她一隻手腕,一使巧勁兒,她袖袋中的匕首就落進了他的手裡。而她身子轉了個方向,被他的手牢牢扣住了纖腰,背部貼著他的胸膛。
他將下巴枕在她肩頭,嗅著她發間和頸部的馨香,喃喃道:“還是說,你是來行刺的?”
秦宜寧哪裡想得到主帳裡住的竟然不是廉盛捷?又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一個男子,她腦子快成一鍋漿糊了,只顧著用力掙扎。
“你放開我!”
“不放。”
“逄之曦,你放開!”
“不放!老子就不放!怎麽,你能來伺候廉老狗,就不能給老子抱抱了!”
“你流氓!”
“我流氓?你來主動獻身還怪老子流氓?”
逄梟也不知自己哪來的那麽大火氣,低沉的聲音中滿含著壓抑的怒氣,大手狠狠握著她的腰,呼吸著她身上微甜的少女氣息,恨不能一把擰斷她的脖子!
他不敢想象,如果今日他沒將廉老狗一腳踹出營帳,奪來這主帳自己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會經歷什麽!
“你說,要是今日你碰上的是廉老狗,你要做什麽!你是要獻身,還是要行刺!”
“你管不著!放手!”
秦宜寧感覺到身後之人掩藏不住的怒氣和殺意,腦海裡警鍾大作,渾身都因本能的恐懼而汗毛乍起,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來掙扎。
她覺得若是不逃開,這人怕是一把就能掐死她!
秦宜寧的力氣很大,可她碰上的卻是逄梟。
逄梟感覺到她超出常人的力氣,覺得她是對自己厭惡至極,火氣更加忍不住了!
他廢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忍住自己不要傷害她,可她根本都沒感覺到!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蠢女人!”
逄梟牙縫裡擠出一句,握住她肩膀強迫她轉身,將她壓向自己,俯身狠狠的咬上她的紅唇。
起初他的確是想咬她,可柔軟甜蜜的觸感讓他沉醉其中,想下口也舍不得了,啃噬變作吸允,大掌改為按著她的後腦,另一手掐著她的下頜,迫使她張開櫻唇方便他的侵犯。
秦宜寧隻聽見腦子裡轟的一聲響,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居然敢親她!
那日在營帳裡,他霸道的不顧她的感受就說出“老子的女人”這種話來,她還勉強可以解釋他這是在為她和秦槐遠解圍,免得讓大周皇帝誤會秦槐遠不肯將她獻給廉盛捷。
可現在這算什麽?
這人隱瞞身份在她身邊,救她性命,與她相交。
枉她還當他是個朋友,真心相待,還想著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他現在卻趁機輕薄!
秦宜寧眼淚在眼圈裡打轉,開始手腳並用的掙扎,喉嚨裡發出小動物一般委屈的嗚咽聲。
逄梟的怒火早就被這一吻熄了,她現在的模樣又軟又乖,在他看來就像個炸毛的小兔子,讓他忍不住要摟摟哄哄,移開唇,一吻霸道的落在她的額頭,親出了一聲響來。
“好了,不鬧了,乖!”
“你算什麽東西,你怎麽能這樣!”
秦宜寧捂著嘴唇,又改而用手背去蹭額頭,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
“我算什麽東西?!”剛消的怒意再度燃起,逄梟冷著臉罵道:“老子是你男人!你說我算什麽東西!你是寧肯陪廉老狗那個混帳睡也不要老子是不是!”
“你滾開!我不想看見你了!”
秦宜寧用力推開他,趁他不備轉身就跑。
逄梟被她那句“不想見你”說的愣在原地,竟然聽見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又是憤怒,又是委屈,百般滋味攪合在一起,最後變成說不出的苦澀,深吸了兩口氣,才舉步追了出去。
“你給我站住!”逄梟一聲大吼。
而帳子外的虎賁軍,本來看到秦宜寧跑了都有些呆愣,這是投懷送抱沒成功?還是他們家王爺被嫌棄了?
誰知逄梟隻穿著中衣赤著雙足就這麽追了出來。
他一聲大吼,虎賁軍就都警惕起來,巡邏的虎賁軍立即抽出兵刃追了上去。
而營地對面的大燕士兵也都聽見了逄梟的聲音。
眼見著對方的虎賁軍揮著明晃晃的兵刃衝了過來,他們還當大周人是要反悔劫營,都慌亂了起來。
“快起來,抄家夥!大周人劫營了!”
秦槐遠和崔文慶聞聲也都趕忙披上衣裳跑了出來。嚴陣以待的大燕士兵抽出兵刃迎了上去,與追來的虎賁軍形成對峙的場面。
秦宜寧這時已跑到了秦槐遠身邊。
一看到女兒滿臉淚痕,秦槐遠就是心中一跳,忙拉住了秦宜寧:“宜姐兒,你沒事吧!”
逄梟在心裡罵了一聲“蠢女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穿著中衣,衣衫半敞露出結實的肌肉,赤足叉腰站在虎賁軍的隊伍前,指著大燕人高聲道:
“蠢女人!今兒個老子暫時放了你!你等著,你早晚是老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