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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所有人都想不到追兵會來的這麽快。
在去往無人區的路上,若不是秦宜寧和陸衡算準了時間躲避,他們險些就要與那一千騎兵短兵相接。
而追捕的隊伍每每隻能追著彌諾部這一群人的身後跑,每次除了踹翻營地之中篝火的殘痕也找不到其他泄憤的辦法。
“將軍,彌諾部的這些叛黨不大對啊!他們這逃竄的方向,明顯是無人區那一帶!”
帶隊的將軍面色凝重的一擺手,製止了屬下們的話,腦子裡早已經亂成了一團。
很明顯,彌諾部是被他們逼的沒辦法了,打算帶著輜重去無人區那片廣袤的沙漠中送死。就算是死也不打算將糧草交出來!
這群奴隸是爽快了,可他們這些奉命追查的人怎麽辦?
難道到時候能腆著一張臉去跟可汗說:“真是慚愧,我們騎著馬都沒能追上一群帶著輜重的老弱殘兵,把他們攆進無人區了我們還不敢追!”
這話要是說出口,他們人人都甭想活了!
“追!加快速度!必須敢在這群人進入無人區之前追上他們!”
見將軍慌了神,下頭素來沉穩的眾人也都急切起來,急忙去催促著正在就著涼水啃乾糧的士兵們迅速上馬追擊。
涉及到生死的大事,誰敢懈怠?
可是他們從營地一路追到了即將進入沙漠的方向,也沒有追上半個人影。
馬蹄踏著腳下的沙地,看著狂風吹過,眨眼間就將原本還頗具規模的一個沙丘變成一片平整的沙地,根本沒有可能追蹤到足跡!
再看面前一望無垠的大沙漠。所有人都怯懦的勒緊了韁繩,再也不敢踏進半步。
帶隊的將軍面如死灰,憑空揮拳,仿佛會這樣就能將心裡的憋屈揮散出去。
“將軍,我們怎麽辦?”副將看著惡劣的天氣之下,地貌瞬息萬變的無人區沙漠,恐懼的吞了口口水。
這時候他們若說繼續追擊,相信這些弟兄沒幾個人有膽子衝進去。
人人都知道無人區這片大沙漠的可怕,天氣惡劣,地貌總是在變,平地一刻鍾就能變成沙丘,也許睡一夜覺就能讓沙土活埋了,而且這裡找不到個前進的方向,因為誰都不知道無人區的另一邊有多遠,都有什麽。
進了這裡,就等於半邊身子踏入了地獄。
沒有人有挑戰它的膽量。
“彌諾部那群瘋子!”將軍狠狠啐了一口,咬緊牙關道:“在此處布防,將無人區附近都看管起來,我就不信彌諾部這群人就不怕死!他們與咱們人數相當,說不定沒多久就會有人逃出來,弄個不好還能趕上他們內訌!到時候咱們捉活的回去一個也夠咱們有個說法。”
“將軍英明!”眾人行禮,心下暗自松口氣。
隻要不讓他們衝進去抓人,怎麽都行!
追兵便在無人區外分組拉開了駐扎的陣勢,就等著張開大網能夠大撈上一把。
可這些人怎麽會懂得彌諾部族人的倔強和團結?
秦宜寧此時帶隊走在一片忙忙的沙漠上,狂風卷著砂子往頭巾縫隙裡頭鑽,有時風大的幾乎快將她吹的跌倒,可她依舊在堅持著,手裡牽著一匹拖著米糧和水囊的馬,走在隊伍的前方。
陸衡也牽著馬緊跟在她身旁,在她纖瘦的身子幾次被風吹的都快邁不動步子的時候想要伸手攙扶,然而懸著的手始終都沒有落在她身上,反倒想個守衛者,就那麽張開臂膀護著她。
看著隊伍最前方的二人,阿爾汗大叔、查乾巴拉和哈爾巴拉弟兄心裡都有幾分酸楚。
他們都看得出陸衡對秦宜寧的喜愛,但也看得出秦宜寧的一顆心都拴在她的丈夫身上,她隻是單純的將陸衡當做可以信任的夥伴。
如今他們結伴一同踏上這片征程,每走一步,都似乎距離死亡更近一些,這個時候似乎再去計較誰心悅誰,誰接受誰,似乎都是多余的了。
他們若是能活著離開這片無人區,那都是老天憐惜他們命不該絕。
雖然他們也害怕,在面對著一片怎麽也走不到頭似的大沙漠時,心裡總是蔓生出一絲涼氣,可他們沒有人怨怪,因為若是留在大都,說不定他們早就被韃靼朝廷折磨的死絕了。
從前被奴役,被壓迫盤剝,被肆意屠殺的噩夢終於醒來,他們能夠自己掌握自己的生死,就算是以如此慘烈的方式,隻要身邊還有夥伴一起堅持著,他們也都滿足。
就在秦宜寧一行人進入了無人區,追兵在沙漠外駐扎成了一張大網等著他們從裡頭跑出來時,大周京城的皇宮之中,李啟天-->> ,最快更新錦堂歸燕最新章節!
面沉似水的瞪著面前的厲觀文,道:“你說什麽?你給朕再說一次。“
厲觀文被嚇的撲通一聲跪下,連連叩頭道:“聖上息怒,奴婢,奴婢的確是聽說忠順親王帶著府上的親兵出城了。”
話音方落,就見李啟天抓了茶碗狠狠的砸在大理石地面上,隻聽得一聲脆響,碎瓷片飛濺到厲觀文臉上,刮出好幾道血痕,他都不敢眨一下眼。
“聖上息怒!”
李啟天憤然站起身,大掌一下下憤怒的捶著摞在桌案上的奏折,“逄之曦,好個逄之曦!竟敢無視朕到如此地步!抗旨不尊一次,便是殺頭大罪,真沒要他的性命,他竟然還敢在o真鬧出么蛾子來!居然該帶著府兵就跑了,他是想造反不成?來人,給朕將忠順王府圍起來!朕要親自去問問,姚家那兩個老東西和那個賤婦是如何教兒子的!”
聖上在氣頭上,誰敢當米阿尼說半個不字?
厲觀文慌忙應是,就帶著人積極的去準備聖上出宮之事。
而此時的城門外五十裡,季澤宇身披一身火焰燃燒一般的紅狐裘,端坐在逄梟送他的那匹銀白的駿馬上,白皙修長的手執著漆黑的馬鞭,側立在小路中間。
逄梟勒停了黑馬,驚訝的笑道:“阿嵐?你怎麽在這裡?”
季澤宇抖了抖韁繩,策馬靠近,逄梟身後的精虎衛們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可人人都緊繃起了身體。
季澤宇長眉微蹙,凝眸威嚴的一掃,便將逄梟身後的精虎衛們看的渾身都不自在,鋒芒都收斂了很多。
“你要去找秦氏?就這麽忍不住了?”
逄梟劍眉也蹙了起來,點頭道:“這幾天,我心裡慌亂的很,總覺得我若是再不去,宜姐兒會出事的。”
季澤宇緊皺著眉頭看著逄梟消瘦之後更加棱角分明的英朗面容,抿著唇道:“你就這麽在乎她?”
“阿嵐,她在我心裡重若生命。”
“可以前你不是還說過,大丈夫何患無妻。秦氏縱有千萬般好,她一個人的性命,能與你身邊所有人的性命相抗衡嗎?你這一走,就不怕你家裡的人被牽累?我相信就算秦氏出了事,她也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活下去,照看好家人,也照看好她的父母,而不是這樣衝動之下就私自出京。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就是在觸聖上的逆鱗!”
季澤宇是個冷漠的人,話尤其少,可是隻要遇上逄梟的事,他就會一改往日的習慣。
逄梟動容的翻身一躍跳下馬背,黑貂絨鬥篷被揚起,露出他掩藏在披風下被黑色長褲包裹的修長有力的腿。
他將鞭子丟給了身後的虎子,走向季澤宇。
季澤宇便也跳下馬背,凝眉走向逄梟面前。
他的皺眉皺的多了,額心都多了一道紋路,火狐裘將他如玉的膚色襯的更加白淨了一些。
逄梟歎息著拍了拍他的肩頭,低聲道:“趁著聖上現在還信任你,你要早點想好退路。不要等到真的有事了措手不及。”
季澤宇瞪逄梟:“你若是不意氣用事,聖上也會信任你的。現在是我在說你,怎的你反過來說我?”
逄梟失笑道:“你還是小時候那模樣,心裡高興就說出來,偏要嘴硬。”
季澤宇又瞪逄梟,可到底也沒說出反駁的話,隻是問:“你決心要去?”
“是。我必須去,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你明明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這麽多年歷練之下的沉穩都哪裡去了?你說不想後悔一輩子,可人生在世總有很多的無奈讓你必須做出抉擇,哪裡有人真的永遠都不後悔的?”
“阿嵐, 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已經將我外公外婆和我母親都送到了秦家,我出門的事,嶽父知道,他應該會幫我照看好家中的事。”
季澤宇見逄梟心意已決,再無轉圜余地,隻好歎了口氣道:“你若要去,便去吧。放心,我也會幫你照看著的。”
逄梟動容的點點頭,隨即道:“你也要小心。記著我的話,早做退路。”
季澤宇淡淡一笑,“你放心,我與你不同,你的牽掛多得很,我又沒有什麽家人,我什麽都不怕。”
“怎能真正放心呢。誰也想不到當初咱們三兄弟,如今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阿嵐,你多保重,我盡力盡快回來。”
見逄梟神色鄭重,季澤宇便也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鞭子遞給了逄梟,“你拿著這個,鎮守在邊境的龍驤軍都是我的舊部,我的親信約莫近百人都滲入在那個隊伍裡,他們都認得我的信物。你若有需要,就拿著這鞭子去找他們的頭領陶鈞,他如今在軍中任職校尉,三十多歲,額頭上有一道疤,還是個老煙槍,你去了一眼便能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