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得到,秦尚書的女兒,忠順親王的王妃,會主動提出來給他們這群落草為寇的江湖豪傑做一頓飯?
眾人都有些呆滯。
鮑虎反應最快。在秦氏的眼中,他們這些其實都是她雇用來送靈的下人,誰家主子會想主動做菜給下人吃?
況且離開京城後,鮑虎就越想越覺得蹊蹺。秦家就算是落寞了,沒有人送靈了,也不至於只剩下秦大人唯一的一個獨生女兒吧?難道他們家連個仆婢都沒有,連個拳師都請不起?
若不是秦宜寧隻是個嬌滴滴的女子,翻不出什麽大浪來,鮑虎早就要先下手為強了。
“這個還是不用了。”鮑虎堆笑道:“咱們都是粗人,早些年地裡刨食慣了的,一群糙漢子吃什麽不都行麽。要是東家覺得這飯菜不可口,您說說您想吃什麽,我盡量給您找來。”
秦宜寧仿佛知道他們不會答應,也不氣餒,立即換了一個思路,垂眸道:“也並非覺得飯菜不可口。我食量小,能吃的下多少?主要是看大家勞累。
“我父親在世時曾經教導過我,不得自持身份看清旁人,雖然咱們是雇傭的關系,可我家裡人丁稀薄,父親身故後聖上又不表態,親戚們都離心了不敢靠近,如果不是有你們,這喪事就要辦的淒涼慘淡,父親連身後的哀榮都沒有,豈不是讓人笑話?
“是以我才想親自下廚,以表答謝。當然若是你們不想吃那便罷了,等咱們到了我家祖宅,我再好生犒勞大家。”
秦宜寧一番話說的合情入理,加之她柔婉的模樣,將人看的心都軟了。
鮑虎到底是一群山賊的頭目,就算是不怎麽關心朝廷大事,但秦槐遠死後秦家連個敢來祭拜的人都沒有也是有耳聞的。
如此一說,倒是解開了他心裡的疑惑。想來秦氏身邊兒跟著的人都不見一個,必定是樹倒猢猻散,大難來時各自飛了。
鮑虎又一次上下打量了秦宜寧一番。看她身材纖弱,一身縞素,將弱柳扶風這個他平日都不甚明白的詞活生生的呈現在他的眼前,這麽一個柔弱的女子,又能做的了什麽?
不過是想炒個菜罷了,便宜的還是他的五髒廟。況且他就在一邊盯著,能水是他的人提的,菜是他的人找來的,她能動什麽手腳?
思及此處,鮑虎咧著嘴笑了:“東家是厚道人,秦大人從前的名聲在民間也很好呢,隻不過這為人和做官都是難的。罷了,您想做什麽盡管做,您說想做菜,那就做菜吧。”一副縱容又寵溺的模樣。
秦宜寧心下一喜,面上卻是淡淡的隻點了一下頭,並沒表現出十分熱衷的模樣。
鮑虎讓那幾個煮野菜湯的都挪了挪地兒,有人動作慢了,還被踹了屁股。
秦宜寧將鮑虎的殷勤看在眼裡,既不表示出反感,也不表示任何其他的情緒,將若即若離拿捏的恰到好處,不會讓鮑虎對她立即動手,但也給了鮑虎一點希望,讓他不至於惱羞成怒,隻給一些希望吊著他的胃口。
秦宜寧開始挑選野菜有些野菜上的泥土都沒洗乾淨,她便讓人預備水來重新清洗。
鮑虎在一旁抱臂看著秦宜寧洗菜,又問人尋了一把小刀來切菜,怎麽看都覺得順眼,暗道美人就算是做個菜都叫人看著心裡逾越,這要是能將人陽仔寨子裡,沒事兒看一眼都跟看一幅畫似的,該有多好。
鮑虎心裡這樣想著,便打定主意湊在秦宜寧的跟前幫忙。
秦宜寧也毫不客氣的使喚他,讓他去取了一隻剛打回來的野兔去收拾了,又讓他去切肉。
周圍原本煮湯做菜那幾個,見鮑虎竟和秦宜寧配合著動起手來,雖然舍不得看美人的機會,依舊是識相的躲開了。畢竟鮑虎積威已深,誰敢觸霉頭?
不多時,整個百余人的營地上各處都燃起炊煙。那些山賊三五人聚在一起守著一個小鍋吃飯,唯有位於中心地帶鮑虎所在的位置,隻有秦宜寧一個,弟兄們都躲得很遠,免得壞事。
“東家,你看這樣行嗎?”
鮑虎嘿嘿笑著,看著秦宜寧的眼神就像餓了幾天的野獸看到了獵物,越發的志在必得了。
秦宜寧點了點頭,不發一言的撚了鹽放入兔肉野菜湯裡,攪了攪,又拿了陶碗盛了一碗遞給鮑虎。
鮑虎頗有一些受寵驚的雙手接過,哧溜了一口,“哎呀,東家的手藝不錯啊!”
秦宜寧笑了一下,並不多言。
她的手藝隻是尋常,這個鮑虎是心存不軌,才會嘗到不一樣的味道來。
不過這正是秦宜寧希望的。
秦宜寧洗了洗手,拿了個饅頭起身走向馬車。
“我有些累了,想去歇一會兒。”
鮑虎道:“這還有一鍋肉湯呢,你不吃嗎?”
“我沒什麽胃口,吃乾糧便是。”
秦宜寧走向馬車。
鮑虎看著秦宜寧穿著一身白衣的纖弱背影,她的長發挽起個簡單的發髻,露出了修長白皙的脖頸,脖頸與肩膀的弧度格外的好看,她的發間還帶著素白的絹花。
許是失去了親人,她傷心才吃不下飯吧?
鮑虎一邊喝湯, 一邊抓了饅頭啃了一口。
周圍的弟兄們都湊了上來,壓低聲音:“二爺,怎麽樣?那娘兒們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有人盛湯,分給周圍幾人。
鮑虎又喝了一大口湯,咬了口饅頭含糊不清的道:“滾滾滾,一群兔崽子,要你們多事!”
一眾人嬉笑著,一邊喝湯,一邊誇張的稱讚:“哎這湯不錯啊!”
“大戶人家千金小姐的味道就是不一樣啊!”
“你說的那是啥意思,哈哈!”
鮑虎本來就心生蕩漾,又被這群人說的更加心癢難耐了。看了看天色,橘紅色的晚霞掛在天邊,豔麗的讓鮑虎這樣的粗人都覺得心折不已。
“嘖嘖,老子去看看。”鮑虎向著馬車走去。
誰知這時秦宜寧卻下了車,看了鮑虎一眼便走向後方的樹林。
鮑虎大聲道:“東家這時哪裡去?”
秦宜寧含糊道:“我去一下林子。”
意思隱晦又清楚,這裡隻她一個女子,一整天也沒見她去方便一趟。
鮑虎心裡砰砰直跳,“要不讓我送東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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