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憑借冰糖出色的手藝,製出的漚子和藥油等物曾經在大燕朝上流貴婦之間風行一時。
托鍾大掌櫃盡心經營的福,後來冰糖雖隨著秦宜寧去了大周,可是那配方卻是留給信任的人照管的,後來的生意不如一開始好,但是所得收入,也足夠冰糖躺著吃一輩子不愁。
然而秦宜寧還覺得那不夠,因為那是冰糖自己得的,不是她給的。
“還在京都給你置辦了一個二進的宅院,你的婚事即便定了,也不能簡簡單單就完事,咱們是要回京城大辦的。那宅子我托鍾大掌櫃留意了很久,位置也很好,四周環境也好。不過頭前的主人家住了一些年頭,我看還需要好好翻修一番。回頭就命人開始做起來。”
冰糖此時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大戶人家嫁女兒,恐怕都舍不得這麽大手筆的。
她與秦宜寧是主仆又不是親生的姐妹,秦宜寧卻肯如此待她,讓她是感受到曾經的種種辛苦,陪著秦宜寧經歷艱險都沒有白費。
並不是說秦宜寧給了銀子便是她好,她是個神醫,隻要她想,這輩子都不會缺銀子用的。
她看重的,是秦宜寧對待她的一片真誠。
秦宜寧見冰糖羞紅臉,低著頭不說話,隻當她是面皮薄害羞了,笑著道:“好了,咱們不說這個,這些我會給你張羅起來的。至於虎子那裡,我也得好好調查一番才是。”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虎子背後有沒有什麽不好的習慣呢。女人嫁人就相當於二次投胎,若是弄個不好,豈不是要毀一輩子?她可舍不得如花似玉的冰糖去受罪。
主仆二人正低聲說著話,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寄雲笑著進門來,行禮道:“王妃,外頭來了一人,說是來替夏大掌櫃遞帖子的。”
冰糖站起身站到一旁。
秦宜寧則是挑著眉道:“真是好笑,居然又開始給我送帖子了,拿來我瞧瞧都寫什麽了。”
寄雲頷首出去,不多時就捧著帖子回來了。
秦宜寧將之接過,掃了一眼就見笑出聲,隨手便扔進了一旁的紙簍裡。
“你去告訴那送信的,就說本王妃沒空。”
寄雲道:“難不成又是請王妃過去?”
“是啊。”秦宜寧嘲諷一笑,“這種人最是不知死活,也不知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
冰糖冷聲啐道,“上次的事,他還不知吸取教訓呢!真真是不要臉到極致。王妃不必理會他,一個屬下,居然一次都不來拜見主子,還等著主子去見他不成?”
寄雲也氣憤不已,冷著臉出去見了送信的小廝。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們王妃事忙,沒有空閑,若是你們主子誠心有事要稟告,可以來見我們王妃,不過我們王妃是否得閑見他可就不一定了。”
寄雲生的非常漂亮,憤怒之下,一雙眼睛宛若寒星一般璀璨,將那小廝看的面紅耳赤,就算被訓斥了都來不及有什麽反應,呆呆的就出去了。
寄雲被氣的夠嗆,回頭與纖雲、秋露和連小粥說起此事,幾人同樣都很生氣,暗地裡將夏大掌櫃罵了個狗血淋頭。
夏大掌櫃這裡聽了小廝的回話,氣的當場就拍案而起。
“她真是這麽說的?”
“回掌櫃,小的不敢撒謊。”
夏大掌櫃沉著臉,半晌不言語。
身旁幾人對視了一眼,當即就罵道:“真是個不知高低的蠢婦!居然敢連番如此折我們大掌櫃面子!”
“就是,不過是個深宅婦人,就憑她家現在的地位,還不知好生安分守己,簡直是不知深淺!”
“大掌櫃,我看你也不用給她留著臉面了!這婦人的腦子是簡直是愚笨至極,反正所有的產業都不在的名下,還不是都憑著您來發落?”
夏大掌櫃的胡須抖了抖,眼神閃爍,似乎為此而動了心。
不過片刻,他又緩緩坐下,道:“她不仁,我不能不義。咱們爺們家也不能與個女流之輩計較。將帖子再寫一份,明兒接著送。我倒是要看看她幾時才能回過味來。”
“哎呀,大掌櫃真是高義!”
“是啊,大掌櫃著實太過仁義了一些。”
眾人恭維之下,夏大掌櫃的臉色好了點,但心裡照舊還是憋著氣的,他倒是想看看,一個隻能攀附於男人的婦道人家,究竟有什麽資本在他面前如此狂妄!據說她夫君已經是焦頭爛額,像這種征戰沙場的男人,難道還有多少耐心對待一個女流之輩?
夏大掌櫃安排的人沒有躲懶,果然,接下來的半個月,秦宜寧每天都能收到一張帖子,都是邀請她去田莊一見的。
到後來,秦宜寧已經懶得去看,告訴了寄雲:“下次再來,直接連人帶帖子一起丟出去。就說不知尊卑的奴才,本王妃懶得見。”
“王妃早就該如此了,從前就是太好性子,才縱的這些小人敢在您面前亂跳。”寄雲出去,當即就吩咐人將送信的小廝給丟了出去。
那小廝被扔在秦府大門前,看著被咣當一聲關上的角門,氣急敗壞的啐了一口,爬起來就撒丫子回去報訊。
“大掌櫃,小的剛才叫人給丟出來了,這一次帖子王妃看都沒看!小的去送信,代表的就是您,他們這般對小的,豈不是在打您的臉?”
夏大掌櫃已經忍了這半個月,屢次被駁面子,早就氣憤不已。
如今聽下人這麽說,當真是火上澆油,他也不故什麽好男不跟女鬥的作風了,當即就吩咐人:“備車,老夫的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是多厲害的人物,居然幾次三番不給我臉面!”
“是!”
下面的人立即去預備馬車。
夏大掌櫃換上一身簇新的寶藍色員外服,頭戴著六和帽,負手便往外走。
到了莊子外,看到那些辛勤勞作有說有笑的佃戶和長工,更是氣的牙根兒都癢癢。這些人得了免除租子的消息後,每天都歡喜的像是在過年,平時乾活用一份力,現在居然用十分力了,簡直是一群刁民!
夏大掌櫃還在趕來的路上時,秦宜寧就已經知道消息了。
驚蟄面沉似水的道:“姓夏的得了消息就開始準備出來,我就趕忙快馬加鞭的回來稟告。約莫著以正常馬車的速度,他應該半個時辰之內就到了。”
秦宜寧垂眸看著手指上的暖玉戒指,隨即道:“附耳過來。”
驚蟄立即正色到跟前。
秦宜寧低聲囑咐了幾句,驚蟄驚訝的眨了眨眼睛,得到秦宜寧肯定的一點頭後,立即便飛奔著出去了。
見驚蟄出去,寄雲道:“王妃不必擔憂,府裡的護衛早就已經安排下了。這些日子沒有架可以打,大家都手癢的很呢。”
秦宜寧被逗的噗嗤一聲笑了,“別這麽緊張,又不是要打仗,憑他的本事,也沒膽子在咱們府上放肆。”
“還怕他不放肆呢。”冰糖撚著個小瓷瓶道,“癢癢粉我都給他預備好了。”
秦宜寧原本還略微有一些氣憤的情緒,被這幾個一鬧,當即氣都氣不起來,“所以就說這人到底有多討厭,竟然讓你們都這般憤怒了。”
“有些人是會一見如故,可有些人,真是還沒見就討厭。”秋露哼道。
“咱們秋露姐姐這麽厚道的人,都被氣成這樣了,足可見這個姓夏的多討厭,冰糖別手軟,癢癢粉多給他倒點!”纖雲道。
幾個姑娘插科打諢,一面手腳麻利的服侍秦宜寧更衣梳頭。
預備好了,又去屋裡看了看兩個孩子。
等到下人來通傳,“夏大掌櫃求見。”時候,秦宜寧已經一點都不生氣了。
她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才道:“讓他在前庭候著。”
“是。”
下人快步而去,秦宜寧慢條斯理的起身,閑庭漫步一般的離開雪梨院,帶著婢子們沿著小巷往前院去。路過後花園時,還有心情主駐足欣賞了片刻。
初春來了,枝頭抽出一些淺綠色的嫩芽,給灰白的冬季重新覆蓋了一層新綠。
秦宜寧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眼角余光看到冰糖和寄雲幾個都在偷笑,不免也跟著笑道:“你們笑什麽呢?”
“在笑夏大掌櫃,會不會在前頭氣死。”
秦宜寧莞爾道:“平時也沒見你們這麽調皮的。”
一行人緩步走向前廳時,還沒進門,就聽見裡夏大掌櫃那特有的沙啞聲音疾言厲色的問著婢女:“你們王妃呢!人呢!這難道就是你們府上待客之道!”
秦宜寧挑眉一笑,一面走上台階,一面揚聲問道:“是什麽人惹了夏大掌櫃不快?居然這麽大的火氣?”
寄雲為秦宜寧撩起門簾,秦宜寧便一腳邁進門檻。
冰糖緊隨其後,去接小丫頭子手上的茶盤:“我來吧。”
小丫頭如蒙大赦,趕忙跑了出去。
秦宜寧斜睨一眼,只見面前這位是個身材中等,穿了一身寶藍色袍子的五旬男子,看起來倒是容貌端正,人模狗樣的。隻是一雙眼睛太過放肆,自她進來起,那位就一直呆愣的盯著她看,讓人心生不喜。
秦宜寧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走南闖北慣了,因為生的這般容貌,被人盯著看也不是沒有過。
隻是被夏大掌櫃這樣原本就不討喜的盯著,當真更讓人惡心了。
秦宜寧輕輕地咳嗽一聲,端莊的坐在主位抬起一隻手示意夏大掌櫃入座。
夏大掌櫃這才回過神來,心裡暗罵了一句,坐也不坐,當即義正辭嚴的高聲質問道:“王妃為何幾次三番接到我的帖子,都不肯前來一見!”
在後頭預備熱茶的冰糖聞言,氣的又倒了一些癢癢粉在茶壺裡。
秦宜寧並不生氣,反而還笑吟吟的問:“夏大掌櫃火氣未免太大了,若是叫外人聽了去,還當你是主子,我才是個掌櫃呢。”
夏大掌櫃一噎,梗著脖子竟然半晌都沒說出話來,片刻才冷笑一聲:“王妃未免太托大了一些。難道你不知道,這舊都所有產業,都是我夏某人一手打理!王妃不肯紆尊前來相見,偏要等著夏某人找上門來才肯服軟不成?好,那我來問你,王妃憑什麽不通過我,私自就停收了一年的租子!你可知道,我苦心經營了多久才有現在這樣的局面?被王妃一句話,就全給毀了!”
秦宜寧單手撐頤,聽著夏大掌櫃如此衝的語氣,再度笑起來,“我沒聽錯吧?夏大掌櫃是在問‘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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