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靜湖聞言,面上笑容有一瞬的不自然,隻道:“說來,咱們也是前後腳,我與虎子、冰糖回京時你才剛出發。逄狐狸知道你要來輝川,擔憂的你的安危,我就趕來看看你的情況。”
抖了抖手上薄如蟬翼的面具,又笑道:“我本來想悄悄地潛入,但謝先生說以往萬一,偏要給我弄這勞什子,剛才我進門時差點被沒被認出來。”
秦宜寧笑著點頭,隱約察覺穆靜湖在特意避開關於秋飛珊和焱哥兒的話題。
但是此時人多,也不是仔細詢問的時候。
寄雲聽說冰糖和虎子都已回京,歡喜的道:“冰糖已經回去了?”
“是啊,擔憂會有我危險,王爺便留下他們在京城了,隻我自己來的。”
寄雲連連點頭:“王爺啊思慮周全,此處的確是危險。不過有穆公子在,王妃的安全便可以保障了。”
穆靜湖的本事,無論是銀面暗探還是青天盟的人都知道,他一來,眾人立即落下了心中大石,仿佛外頭即便有千軍萬馬也不能讓他們懼怕了。
“這下可好了。有穆公子在,咱們隻管配合著,必定能保護王妃安全突圍出去!”驚蟄喜道。
廖知秉、孟琴等人也都是長噓了一口氣的模樣。
秦宜寧心裡也是一陣輕松,讓人沏了茶,眾人便坐分別落座。
秦宜寧問:“你是如何潛入沒被發現的?外頭的情況如何?我們一直困在此處,只能聽見牆外有人在議論戰事,似乎情況並不樂觀,可定國公的情況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定國公真的兵敗如山倒?”
穆靜湖笑道:“潛入這裡倒是容易。外頭的情況緊張,但是也並非就兵敗如山倒了。我進城之前先去了定國公的大營,雖然韃靼人忽然出現,趁著定國公攻城之際在背後下黑手,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也損失了不少兵士,可他到底身經百戰,及時應對,與韃靼還有一戰之力。”
秦宜寧聞言不由得長籲了一口氣。
即便看不慣李啟天的種種做法,但大周終究是大周,百姓是無辜的。秦宜寧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韃靼鐵騎踏入大周,肆意踐踏他們的國土,殘害百姓的生命。
“隻不知韃靼人是怎麽來到輝川縣的。要知道這裡雖然地處北方,可距離邊境也還遠著。”
“定國公也沒有調查清楚。”穆靜湖道,“我去了他那也只看了看,因也不是非常熟悉,恐有刺探軍情之嫌,便也沒有細去問。”
秦宜寧理解的點頭:“定國公治軍嚴謹,想來你能打探到這些消息便已經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了。只要定國公那裡還有一戰之力便是好事。眼下這情況,定國公帥軍駐扎在城外,韃靼與輝川縣城裡陸衡的兵馬等於對他前後夾擊,我想,不不如咱們想法子解決了輝川縣城的危機,放定國公的人進城來也好。”
眾人一陣沉默。
“王妃的想法是好,只是事情並不容易辦。陸衡在輝川縣城邀買人心,加之定國公攻城時誤傷了不少去幫忙守城的百姓,想必即便咱們放了定國公進城,百姓們也是不答應的,照舊要背後動手腳。”
聽了廖知秉的分析,在場之人都不免唏噓。涉及到自身的利益,百姓的情緒就最容易被煽動。沒有傷到自家人性命,大多數人都只看得到自己的好處,陸衡將城中大戶人家打砸一番,將銀子分給百姓,成功的邀買人心,隨後又設計讓百姓們去參與守城,等於讓他們去送死,可是一句“聖上要殺了他們”的謊言,就讓這些人心甘情願的去了,他們被季澤宇誤殺一些,就更加深了先前他們對朝廷的認知。
這樣的情況,秦宜寧若想與季澤宇裡應外合倒不難,有穆靜湖在,相信衙門外守著的那些陸衡的兵馬都不敵一合,可百姓的情緒又該如何安撫?
就如陸衡與季澤宇在搞攻守之戰時要嚴密的看死了衙門,生怕他們殺出來背後捅刀子,季澤宇在率軍守城對抗韃靼時,最怕的也是百姓捅刀子啊。
秦宜寧歎了口氣,“我帶著怒氣前來,首先就失了冷靜,並未發現城裡的異樣,等於是一步一步踏進了陸衡早就籌謀已久的圈套裡。他布了這麽大一個局,為的就是引發戰爭。”
“是啊。他毀了皇陵,煽動百姓情緒,引得聖上的人前來鎮壓……”廖知秉說到此處,忽然道,“王妃,韃靼人趕到此處的時間也未免太巧了,您說,有沒有可能是……陸衡故意引了韃靼人來?”
秦宜寧也正想到這一層,“若是北方諸城尚好,那就還好,若不是……”
那麽陸衡就是勾結外敵的罪人!
秦宜寧與陸衡的想法不同。人可以為了自己,也可以自私,但是不能失去最後的底線。傷害無辜的百姓達到目的,難道將來站在百姓的屍骨上享受榮華富貴,就不會覺得心虛?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又壓抑起來。
秦宜寧吩咐眾人去外頭聽一聽牆外陸衡安排的叛軍是怎麽說的。
待到屋內沒了別人,只剩下一個寄雲,秦宜寧才問:“穆公子,是不是秋老板那裡出了什麽事?”
“別提那女人。”穆靜湖的臉色瞬間黑沉下來。
秦宜寧驚訝不已。穆靜湖性子說不上溫和,但對待自己的妻子那是沒的說的,秋飛珊是穆靜湖自己搶去的媳婦兒,又辛辛苦苦為他剩下焱哥兒,當初秋飛珊生了病,穆靜湖急的什麽似的,急匆匆就帶著冰糖去給秋飛珊治病,怎麽眼下就變的這樣了?
秦宜寧斟酌著道:“是不是拌嘴了?小夫妻之間,拌嘴也是有的,我與王爺也有拌嘴的時候,不過轉頭各自也就丟開不氣了。秋老板一個女子,被家族那般擺布,又要經營四通號,還要照顧焱哥兒,更要對付秋源清,她還病著呢,你也體諒體諒她。”
“體諒?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她。”穆靜湖咬牙起身,拂袖而去。
秦宜寧驚愕的看著穆靜湖的背影,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寄雲也同樣驚訝,半晌方道:“穆公子也有這般鬧脾氣的時候……這是怎麽了。”
秦宜寧搖搖頭,眼神中有一些擔憂。
秋飛珊雖然最開始立場不明,她與穆靜湖的親事一開始也有強迫的成分在,更摻雜了不少的利益關系。可她看得出,秋飛珊對穆靜湖是動了真感情的,穆靜湖更是喜歡秋飛珊喜歡的不得了。她到底是希望穆靜湖的家庭能夠和睦幸福的。
如今看穆靜湖這般,必定是有了疙瘩,她還要想法子給說和說和才是。
又是一夜過去,次日清晨,驚蟄、廖知秉等人聽牆根聽了個壞消息。
“王妃,定國公帥軍與韃靼人交戰,已有敗北之勢了。城裡百姓現在都慌亂了,韃靼人打退了定國公,下一個怕不是就要攻城?到時百姓們可該如何是好。”
秦宜寧聽的一個頭兩個大,當即站起身來,面色嚴肅的道:“不行,咱們必須盡快想辦法,季嵐帶著兵馬在城外腹背受敵,同樣都是大周人,輝川縣這群人卻給他拖後腿,這樣下去怎麽行。”
秦宜寧立即率眾去找了盧偉貴。
盧偉貴身邊如今師爺和縣丞都沒帶著,秦宜寧派人保護盧偉貴,發現縣丞有殺了盧偉貴,提著他首級去投誠韃靼的心思,立即就將人給綁了。盧偉貴非常感激秦宜寧,是以見了秦宜寧感激不已,態度較從前又恭敬了幾分。
秦宜寧就將她得到的消息都說了。
盧偉貴一張臉皺的像是苦瓜皮,“王妃,這可怎麽辦?下官著實是太沒用了,這會子就應該提刀衝出去,將陸衡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反賊給拿下!可下官只是個書生。”
秦宜寧道:“盧大人已經做的極好了。只是現在著實不是咱們死守衙門的時候,我想,咱們應該衝出去,佔領城門,雙開門放定國公的兵馬進城才行。否則定國公若一敗,大周朝對抗韃靼可就少了一個大的主力。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平亂,這涉及到大周朝的國祚。 ”
“是,王妃說的極是。”盧偉貴摸了一把汗,雖然心有懼怕,但依舊大義凜然道:“下官這便聚集人手,想法子衝出去,就算拚死也不能讓韃靼人得逞。”
見盧偉貴這般表態,秦宜寧心下放松不少,只要他不反對,不拖後腿,事情就有轉機。
秦宜寧安撫的笑道:“盧大人不必擔憂,王爺安排了高手來。”一指身後已經易容成尋常面目的穆靜湖,“這位俠士武藝高強,外頭那些守軍在他手裡不過是幾招就解決的問題。若大人答應了,咱們這便將弟兄們聚集起來,待這位俠士將外頭的人解決一些,咱們就可以趁機衝出去,先去想辦法捉拿陸衡,佔領縣城,將城門打開迎定國公進城。”
盧偉貴聽的眼珠子都瞪圓了,“這位大俠,一個人,就能抵擋衙門外那幾百號人?”
穆靜湖不說話,轉身就往外去。
秦宜寧立即道:“盧大人,快些安排差役們跟上吧。留幾個人守著後衙,其余人都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