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梟聞言,有一瞬間的呆滯。好似一下子不能理解秦宜寧話中的意思。
看他那副傻樣子,秦宜寧笑了笑,又搖了搖他的手:“怎麽了?”
“宜姐兒,你的意思是,你可能,有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對啊,冰糖說,那種藥他服了之後至少五年不會讓女子受孕,且日後恢復起來也或許不容易,還說嶽父就有可能是中了那種藥,這一生才再無子嗣。
這才三年,難道他屬於體質好一些的,那藥已經沒作用了?
秦宜寧挑眉,仔細觀察起他的表情。
似乎驚愕更多於驚喜?
一想現在的局勢,也的確不是孕育子嗣最佳的時期,秦宜寧輕歎一聲,悻然搖頭,“不確定,也或許是近些日休息不好,吃的也不似從前那般精致,身體變差了,月信延後也是有的。”
逄梟猛然回過神來,這種事責任都在他,是他覺得自己用了那種藥就不用在意了,才越發的肆無忌憚。如今她萬一真的有了身孕,他卻是這幅不接受、不歡迎的態度……
他是有多混蛋?
“宜姐兒,我只是太驚訝了,我……”
“我以為你會猜得到,畢竟你我都年輕體壯的,”秦宜寧臉上緋紅,可是心思轉動之間,卻忽然想到了什麽,“還是說你知道了什麽,覺得我們不會有孩子?”
逄梟的心裡咯噔一跳,媳婦太過聰慧,才一句話他就露了馬腳,著實讓人應接不暇。
“哪裡有什麽?我不過是覺得近些日太過顛簸,沒想到那麽多而已。”
“不對。你定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秦宜寧太過了解逄梟,連他最細微的表情也看的分明,想了想,卻將到嘴邊要問的話咽了下去。
難道是她誕下雙生子後身子受損,不會有孕了?逄梟只是怕她傷心,不想告訴她?
她與冰糖整日在一起,回頭去問冰糖就是了。
“罷了,我只不過身子不調和,也未必就是那樣的。你待會兒還去城中巡查嗎?”
見秦宜寧轉移了話題,逄梟就知道她一定是誤會了。
心中不知暗自唾了自己多少,為何一到了媳婦跟前就變了傻子,趕緊將人一把拉到懷裡,語音急切,“巡查的事稍後再說,你不要胡思亂想,咱們現在找冰糖來瞧瞧吧?”
秦宜寧卻笑著搖頭:“沒事的,既然你不想巡查,那就小憩片刻吧,我整日閑著無聊,與冰糖在一處什麽時候不能看?何況我這也沒什麽病。”
秦宜寧笑的自然,可逄梟卻知道她一定是為此事上了心。與其讓她去問冰糖,將事情抖了出來,還不如自己隻說了的好。
思及此處,逄梟也不再問秦宜寧,直接高聲喚了冰糖。
秦宜寧自然是想瞞著逄梟去看的,阻攔無果,冰糖還是快步走了進來,秦宜寧趕緊起身站在了一旁。
“王爺,王妃。”冰糖行禮,疑惑的看著逄梟與秦宜寧。
主子們之間的氣氛不大對。
逄梟咳嗽了一聲,道:“給你家王妃瞧一瞧脈象。”
起身扶著秦宜寧去臨窗的暖炕坐下,就那麽杵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
這幾天趕路顛簸,走走停停,路上也沒那麽好的條件讓秦宜寧如往常那般保持生活的習慣,她沒覺得哪裡不舒服,是以平安脈都暫且停了,冰糖也有半個月沒給秦宜寧看過,此時見逄梟如此緊張,秦宜寧神色也不自然,忙端凝了神色認真去診過。
“王妃,您身子可有不適?”冰糖蹙眉道,“脈象看來,王妃身子氣血雙虛,不過只需用心調養便可,倒是並無大礙。”
逄梟壓下疑惑與不安,暫未多言。
這會子冰糖已經來了,秦宜寧也隻好問出了口:“我的小日子延了十日還沒來,我是想讓你瞧一瞧……”
冰糖立即明白了,下意識看向了逄梟,又轉而道:“王妃這些日飲食上粗糙,又休息的不好,這也未必就是有了喜事,不過眼下十日尚短,從脈象上還瞧不出來,不如這些日王妃先調養著,奴婢給您勤看著些,過個一個月左右,便可確定了。”
秦宜寧有些失落,卻也明白,喜脈並不是想有就能有的,而且根據個人體質不同,從脈象上瞧出來的時間也不同,這事急不得。
美眸一轉,回眸看了看逄梟,又轉而瞅瞅冰糖,秦宜寧莞爾問:“說吧,你們二人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逄梟那般英雄的人物,此時卻有些局促,俊臉上掛著個尷尬的笑,不自禁的撓了一把後腦杓。
冰糖低著頭皺著眉,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的好。
見他們二人如此,再看不出有問題就怪了。
秦宜寧佯作生氣的問:“你們到底是有什麽事瞞著我?難道在我這裡也不能說嗎?”
“宜姐兒,你別生氣。”逄梟笑著道,“其實也沒什麽瞞著你的,咱們整日在一起,我有什麽事不告訴你?這件事吧,其實是……”
逄梟語氣吞吐,秦宜寧的臉色就逐漸退去了血色。難道真的是她身子出了什麽問題,往後不能生育了?
眼見著秦宜寧的臉都白了,逄梟一著急就道:“其實是我服了一種藥,五年之內都不易讓女子受孕,所以這才……有些驚訝。”
秦宜寧瞳孔一縮,倏然抬頭看向逄梟,“服了多久了?”
“有三年了。”逄梟此時只能乖乖做答。
秦宜寧沉聲道:“是我生了昭哥兒和晗哥兒之後?”
逄梟點頭,看著秦宜寧柳眉緊蹙的慍怒模樣,焦急的便要解釋。
誰知冰糖卻先了他一步:“王妃,您別誤會,這個藥是奴婢給了王爺的。當時王妃生產時受了不少的苦,可以說是過程曲折凶險,王爺心疼您,不想讓您再受這樣的苦,就私下找了奴婢,問奴婢有沒有什麽藥是給男人吃的。
“先父在宮中診治貴人們,其實私下裡也接觸不少公侯之家的秘辛之事,那種藥的確是有的,我便調配出了給王爺服了。”
秦宜寧杏眼圓睜,簡直不敢相信逄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哪有男人不希望自己多一些子嗣?正因如此,男人才會納妾納通房。她如何也想不到,逄梟非但不納妾,還給自己用了這種絕育的藥。
原因竟只是怕她再生一次孩子走一次鬼門關!
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滾落在衣襟,暈開了深色的淚痕。
逄梟一見她的眼淚就慌了,忙摟著她,大手笨拙的為她抹眼淚:“宜姐兒,別哭啊,你別哭。”
秦宜寧氣他竟然暗中做這樣的傻事,推開他的手。
冰糖也意識到自己話沒說清楚,忙道:“王妃放心,這種藥對身體沒有傷害,只是用藥效抑製了受孕罷了,過了藥效的時期是可以恢復的。
“當然,這恢復是因人而異,有些人用一次藥,怕是一聲都再無可能有子嗣,但是有些人體質不同,過個三五年就又恢復了。想來王爺就是身體底子好的,日後不會影響子嗣的。您這一次許是已有了身孕也未可知。”
秦宜寧皺著眉,嚴肅的道:“這麽大的事,為何不早告訴我?子嗣是大事,萬一真的影響了子嗣怎麽辦?”
逄梟忙摟著她搖晃,溫柔的道:“不怕,就算不能有子嗣了,我也有昭哥兒和晗哥兒了。我不想你受罪,又不想與別的女子去生孩子,我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又何必在意這些?”
秦宜寧聽的眼淚止不住的掉,垂眸用帕子拭淚,心裡又酸又軟,又感動又慍怒,簡直百味雜陳。
“最看不得你掉眼淚了。快別哭了。我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說不定就如冰糖說的,我是那種體質好的,如今藥效都過了呢。”
秦宜寧深吸一口氣,事已至此,再多追問也無用了。
“冰糖,你看王爺現在的身子好了嗎?”
冰糖道:“王爺身體強健,應該是無礙的。”
他們畢竟男女有別,許多細節她不好深問。再說如今秦宜寧懷疑自己有了身孕,若是真的有孕,自然可以說明一切。
秦宜寧憂慮的道:“那萬一我這一次真的是有了身孕,用過那種藥,會不會對孩子的身體有影響?”
冰糖回想當初在家中看過的脈案,想起父親當年說的話,肯定的道:“王妃隻管放心,這藥是當初我父親與其余同僚應貴族要求研究出的,有些正妻誕下子嗣後,擔憂多了庶子爭寵,就悄悄地給丈夫用這種藥,給自己的孩子立住的時間。從前大燕朝堂有好幾位都用了這個藥,脈案我家裡一直有,所以我可以確定,他們後來誕下的子嗣都非常健康,是不影響的。”
秦宜寧知道冰糖家學淵源,且他們這般熟悉了,她對她一直忠心耿耿,她也不會說謊。若是真有傷害,當初冰糖也不敢給逄梟用這個藥了。
思及此處,秦宜寧才緩緩點頭,催著逄梟道:“你去辦正事吧,我睡一會。”明顯是此時不想與逄梟說話,要攆人走。”
逄梟想死皮賴臉的留下,又怕秦宜寧更生氣,猶豫再三,隻好點頭,“那我帶人去看看城中的情況,你睡一會兒吧。”又給冰糖使眼色,“你好好服侍你家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