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同為女子,秦宜寧也忍不住多欣賞了那姑娘幾眼,越看越覺得漂亮。
逄梟也抬眸看到了馬車外的景象,看秦宜寧竟然盯著人家姑娘看,輕哼了一聲將她的臉扳向自己,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看別人那麽認真做什麽。”
秦宜寧好笑的道:“除了曹姨之外,還沒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呢,難免多看幾眼。”
逄梟輕哼一聲:“你自個兒照照鏡子再來說沒見過美貌的女子吧。”那語氣酸溜溜的,讓秦宜寧禁不住笑起來。
馬車停下,外頭便有人將車簾撩起。
逄梟先一步腳步沉穩的下了車。
一見高挑英俊的逄梟出來,楊知府身後的女眷們看了幾眼,就都不約而同的垂下眼眸。
楊知府帶著幾人快步迎上來。
誰料想逄梟並未先去寒暄,而是回頭探身進車廂,親自攙扶著一身正紅箭袖襖裙,外罩白狐腋毛領子披風和嵌紅寶石白狐毛臥兔兒的秦宜寧下了馬車。
楊知府當日與秦宜寧有一面之緣,隻是場面太過混亂,秦宜寧也故意打扮的尋常,是以楊知府並未仔細觀察過。
然此時一見,他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忠順親王與王妃一個俊美霸氣,一個明豔非常,且彼此間的親昵與溫情毫不遮掩,當真是令人豔羨的一對璧人,只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都忍不住要由衷的微笑起來。
楊知府尚且如此,女眷們心內的觸動只會更甚,知府夫人與小姐都不無感慨的望著逄梟和秦宜寧,顯然對他們是二人十分的好奇。
而身著男裝的秋飛珊面上卻是一派平靜,隻是掛著得體的微笑平靜的看著兩人。
秦宜寧一抬眸,就對上了秋飛珊的視線。
秋飛珊明顯愣了一下,卻也並未閃躲,莞爾一笑,頷首致意。
秦宜寧也向著她點頭問候,心裡卻是有些驚訝的。這姑娘身著男裝,但看來並不是想要假扮男子,隻是灑脫的穿著男裝而已,她沒有故意掩藏自己是女子,但也沒有故意表現的很男人,仿佛穿男裝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秦宜寧對秋飛珊的好奇就更多了一些。
楊知府此時已經迎到了面前,“忠順親王,王妃,二位賞臉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逄梟笑著還禮:“楊大人太客氣了,是本王與拙荊叨擾了。”
“哪裡,哪裡,王爺王妃請。”楊知府側身讓開,做請的手勢。
逄梟便也客氣的跟了上去。
秦宜寧自然落後了兩步,與知府夫人和兩位姑娘走在一處.
知府夫人親熱的挽著秦宜寧的手臂,笑著道:“與王妃初次相見,就覺得十分的親切面善,竟毫無陌生之感呢。”
秦宜寧宛然一笑,從善如流道:“正是如此,我瞧著知府夫人也覺得很是面善。兩位小姐也是如此。”
兩位女子跟隨在知府夫人與秦宜寧的身後,聞言都笑了笑。
楊府並不是很大,幾人穿過前廳繞過一片乾淨的院落,便轉了個彎到了待客用的暖閣。
因此番並未宴請外人,隻有他們兩家人相聚,是以到了暖閣後,眾人便都圍坐在了一張八仙桌旁。
楊知府請逄梟與秦宜寧坐在首位,自己拱手笑著客氣的道:“真是怠慢了。從前一直沒有機會與王爺聚上一聚,如此簡陋的宴席著實是怠慢了。”
“哪裡的話。能有機會與楊知府一敘,本王心裡也很歡喜。”逄梟好像絲毫不介意楊知府之前對他的視而不見,他初來赴任時,楊知府甚至臉面都沒有露過。
楊知府也知道自己之前都做過什麽,隻要是個人心裡都會不舒服的。說真的,這一次平民亂時被逄梟坑的這麽慘,他若依著本意,是絕不會希望與逄梟多交集的。
不過現在……
楊知府哈哈笑道:“下官也是如此。王爺處事精明果決,智謀過人,下官早就期盼著能有機會與王爺一聚。”
看了看女眷們,楊知府又道:“王爺、王妃,下官來給您二位介紹。這是下官的夫人袁氏。”
知府夫人站起身,衝著逄梟與秦宜寧行禮:“妾身袁氏,給王爺、王妃請安了。”
“免禮。”逄梟與秦宜寧異口同聲。
楊知府又指著面容清秀,身著女裝的姑娘道:“這是下官的獨生女兒。”
楊小姐立即也行禮。
“楊小姐免禮”秦宜寧微笑扶了一下。
楊知府又笑道:“這位是我的親戚家的女孩兒秋氏,因著備份稱呼我一聲叔叔。”
秋飛珊便起身給逄梟和秦宜寧都見了禮,行的是女子的禮,但是絲毫沒有嬌柔造作之態,倒是透出雍容是與灑脫之氣。
秦宜寧笑道:“秋姑娘免禮。”
楊知府又解釋道:“她之所以身著男裝,是因她們家裡是做買賣的,他們那一房就她一個孩子,她便要挑起大梁來,因在外行走穿女裝多有不便,這才從小舅開始穿男裝,就算不遮掩自己是個女子,好歹行走時亂子少了不少。”
“正是如此。”秋飛珊也笑,“讓王爺、王妃見笑了。”
秋飛珊生的美貌,這一笑更覺得驚豔。她的眉毛與秦宜寧的相似,都是修長的柳眉,斜挑的弧度並不張揚,隻給他們精致的面孔增添了一些英氣。
秦宜寧覺得這個女子氣質溫潤,端麗雅致,是個十分有修養的人,但是她也明顯能感覺得到這個女子的不簡單,因為她身上的雍容氣度掩蓋不住,就連知府夫人和千金都沒有她的那份尊貴之氣。
秦宜寧笑著道:“能夠以女子身份頂起家業,著實令人敬佩,不知秋姑娘經營的是什麽買賣?”
秋飛珊笑道:“勞王妃垂問,我家裡的買賣什麽行業都涉獵了一點,做的也不夠專精,好歹還能糊口。”
秦宜寧笑著點了點頭,知道對方並不會直接直言,隻不過說一些搪塞之語,便也不再追問下去。
這時,廳內傳來一陣悅耳的絲竹之聲,穿著碧色褂子的婢女們魚貫而入,將精美的菜式一一擺上了桌。
眾人便默契的將話題岔開,聽著曲兒,看著歌舞,一面吃著酒菜,也間或閑聊一些並要緊的話題。
一方有備而來,盡力隨和,另一方有心討好,故意奉承,是以雙方一餐飯下來便已熟絡了許多。
待到下人又將茶盤端上來時,楊知府端起茶碗,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知府夫人立即用帕子沾了沾唇角,笑著起身道了一句“失陪了。”就帶著知府千金一同款款離開了暖閣。
絲竹聲戛然而止。舞姬們行了禮,曲子才演奏了一半的樂師一同退了下去。
秦宜寧便知道這是要談正事了。
知府夫人帶著女兒已經退下了,然而這位秋姑娘卻留在原位,她就明白,楊知府今日請他們來,許是與這位秋姑娘有關。
廳內一片安靜,逄梟和秦宜寧都不會先開口去詢問。
楊知府笑著端起酒盞來細細的抿了一口,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慢條斯理的道:“侄女去年來舊都時,是不是四處走動時也見過平南軍裡的幾位大人?”
秋飛珊坐姿筆挺優雅,唇角揚起,笑容淡淡的頷首道:“的確是見過。不光是去年,前兩天我也去了一趟,軍營裡的日子過的苦啊,將士們保家衛國不容易,在如此拮據的情況下能夠堅守在舊都,著實是忠順親王教導有方。”
秋飛珊方才的話透露出兩個信息。
第一,她這個不知道是什麽產業的掌權人,是有本事初入軍營的。而且她初入軍營的事,逄梟這個主帥竟然不知道,也沒有人特意來回稟過她,這就足可以看出她背後家族到底有多少能量。
第二便是有幾分施恩的感覺,她話語中隱含的意思,似乎是覺得平南軍日子過的苦,有幾分想要捐銀子的意思。
隻是秋飛珊是個精明之人,她並沒有直接說明,卻是等著逄梟這個主帥來接這個話。
其實平南軍現在真的是需要一筆銀子的。畢竟逄梟才剛剛知道盧樟跟四通號欠下了大筆銀子,且這已經過了年,將士們的餉銀也是該預備起來的時候了。若是有人願意給平南軍拿出來一筆銀子,那邊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只可惜逄梟並不是個目光短淺之人。
逄梟笑道:“秋姑娘過獎了, 身為平南軍,便要有守護南方百姓的覺悟,吃不飽穿不暖,恰好可以磨練將士們的意志,這也是一支軍隊應該有的品性作風。到了戰場上是能起大作用的。”
秋飛珊就笑著點了點頭,“戰神王爺果真名不虛傳,自有一番練兵的手法。”
逄梟話語中的拒絕太明顯,就連楊知府都不由得細細的打量秋飛珊的臉色,似乎生怕她會生氣一樣。
逄梟卻不在意,隻是淺笑著道:“本王別的或許不行,練兵之法的確是接觸的最多的。”
秋飛珊面上的笑容依舊溫和有禮,絲毫看不出定點的異樣。
他們便談論起其余的事來,秋飛珊再沒主動提起此事,逄梟也不甚在意。
待到宴會結束,逄梟帶著秦宜寧告辭時,楊知府和秋飛珊一同行了禮,秋飛珊這才道:“王爺若有什麽吩咐,都可以命人來楊府尋我,為了平南軍辦好事,我心裡是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