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對冰糖家人的遭遇非常同情,冰糖又對她忠心耿耿,當初從寧王處搶了冰糖來身邊,秦宜寧就壓根沒有真的將她當成下人來看,身份上那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但心底裡卻是將她當姐妹的。
冰糖對她的幫襯良多,秦宜寧是個知恩圖報之人,除了安排好冰糖的未來,也想將冰糖家中當年的遺憾彌補了,免得冰糖時時處處掛心。
冰糖當然明白秦宜寧的好意。秦宜寧的人品值得信任,從來都沒有讓她失望過。秦宜寧將她當做姐妹。冰糖又何嘗不是?
“好了,咱們就不必爭這些了。您還有兩位小公子要帶呢,何況咱們手下也不是沒有旁人。這種事叫人去做就好。”
秦宜寧聽著,想起了虎子,又看看冰糖,決定給虎子一個表現的機會。
“你說的也有道理,要不回頭我讓虎子去看著下面的人做這件事。”
冰糖聽的臉一瞬紅透,別扭的嗔道:“王妃真是的,怎麽什麽都能聯想道那個蠢蛋?他要是去做這事,我還不放心呢!”
秦宜寧壓著笑意,欣賞冰糖臉上的別扭神色,“可不要這麽說,我看虎子挺好的啊,本身不是愚笨之人,對你又上心,這件事教給他辦,準比其余人做的好。”
冰糖哪裡不知道秦宜寧說的?
隻是秦宜寧每每用這件事打趣她,她心裡都覺得很是羞窘。
她也知道虎子對她有心,隻是她跟在秦宜寧身邊,見多了逄梟是如何對待秦宜寧的,現在更是為了秦宜寧,連自絕子嗣的決定都下了,她對逄梟與秦宜寧的感情就更加感慨和羨慕了。
冰糖身為醫者,對生生死死之事的看法自來就與尋常人不同,如今又有了這種感悟,對虎子的要求自然就高一些。雖然他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可冰糖總不想隨隨便便的就走出一步。
秦宜寧見冰糖臉上臉色變換,心裡就有幾分了解了。也不在繼續議論此事。
此時,走在隊伍前端的逄梟漸漸勒停了馬,對著身後一擺手。
車隊立即停下,護送的親兵與精虎衛們各個軍容肅穆,動作整齊劃一,氣勢磅礴。
面對逄梟一行人,尉遲燕與他身邊的燕朝舊臣心裡就不由得一陣懼怕。他們對虎賁軍的肖勇至今記憶猶新,片刻難忘。亡國之痛幾乎等同於挖去血肉,他們的心裡怎可能半分芥蒂全無?
尉遲燕抿著唇望著逄梟,一張原本就白皙的臉上此時已是血色全無。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著,眉心深刻的川字和鬢角染上的霜塵,都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落魄和失敗。
他本來已經重新登上了那個位置,卻不想李啟天竟如此卑鄙,都用那種陰險手段迷惑了尉遲旭傑,讓他再度成了一個降臣,俘虜。
尉遲燕甚至有那麽一瞬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因為他的存在,就仿佛在告訴別人大燕的落魄,堂堂燕國皇帝,如今竟然成了周朝皇帝的附庸,還是一個屢次逃跑也始終逃不出人家手心的庸碌之輩。
他不知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可事實上,他就是被人用個承諾隨隨便便的踹下了皇位。
鎮南王?
可笑,真是可笑。
李啟天這是順水推舟,知道反叛州府的百姓歸屬感還在大燕,才會這般順水推舟。可偏偏尉遲旭傑忙著稱帝,一時間已顧不上他了,更加也不在乎燕朝的存亡了。
尉遲燕心裡的怨恨、懊喪種種負面情緒,在逄梟意氣風發的走向馬車,扶著秦宜寧下車時上升到了頂點。
那是他喜愛的女子,如今卻是比從前更加明豔照人,滿臉幸福的抱著別人的孩子,還是一對雙胞胎!
他的國家被逄梟毀去。他心愛的女子一心想著逄梟,還一口氣給逄梟生了兩個兒子!他自己呢?早在尋找寶藏離開京城時,他的皇后和妃妾,就都已經成了他成功路上的犧牲品。那兩個女子早已經魂歸黃泉。他現在也成了孤身一人。
尉遲燕死死地瞪著秦宜寧和逄梟,怨恨幾乎要化成黑霧在他身周彌散。偏偏他的恨,他的怒,都是無法宣泄無法排解的。
“……郡王,郡王?”
身旁忠心於大燕的臣子輕聲呼喚,終於將尉遲燕的神智拉了回來。
尉遲燕回頭,就對上了顧世雄關切的目光。
顧世雄的身旁,每個人都擔憂的看著他。
尉遲燕一個激靈醒過神來。
這些都是跟隨他回到大燕的舊臣,滿腔熱誠和信任都交付給了他,他不能退縮。
至少這裡是燕朝的土地,民心還是向著他的!
尉遲燕想了許多,其實不過是眨眼之間。
秦宜寧這廂已經將兩個孩子包的嚴嚴實實,交給乳母帶著,隨即帶著仆婢跟隨在逄梟的身後走向尉遲燕。
逄梟含笑走來,劍眉舒朗,鳳眸含笑,竟絲毫看不出從前那凌厲到仿若利刃出鞘的氣勢,如今看來就像個偏偏佳公子,格外的可親。
“鎮南王一向可好。 ”逄梟拱手。
尉遲燕恨不能撕碎逄梟這張得意的臉,卻依舊要保持風度,咬牙擠出一個笑來:“忠順親王,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讓鎮南王久等了。”
“哪裡,忠順親王帶著女眷,途中耽擱一些時間也是有的。”
尉遲燕不由得看向秦宜寧。
從近處看,披著雪白狐裘的秦宜寧更加明豔,誕下兩子的她豐腴了一些,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嬌慵的韻味,水眸一轉,眼波中似乎都含著小星星。
尉遲燕的心跳就如從前,在對上秦宜寧眼神時快速的漏掉了一拍。
秦宜寧頷首為禮,“鎮南王。”目光看向尉遲燕身後,又問候道:“顧老大人,趙大人,古大人。”
尉遲燕沉迷之時,顧世雄等人卻是尷尬的不行。
秦宜寧是秦槐遠的女兒,秦槐遠又是曾經的太師。尉遲燕帶著他們逃離時,卻沒有帶上秦槐遠。
這還是顧世雄出的主意。他堅定的認為秦宜寧都已經嫁給逄梟了,秦槐遠也就靠不住了。在他們心裡早已經將秦槐遠當成了叛徒。
他們若是出走之後,一切順利倒也還好。
可是現在他們的計劃全部落空,又再一次跌進了坑裡,還要面對秦槐遠的女兒。這感覺就著實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