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道:“尊重他的決定吧,他已經有自己的思想,自己做了決定,就得自己去承擔。京都附中雖然好,考上京都大學的可能性是很高,然而他不想去,就不要為難他。那麽遠,很多事情都不可控,我們做家長的,一切情況都只是聽說,無法看到。一個學期才見到,但一個學期中,半年的時間能發生很多事情,那些事情都是我們無法估量的。”
劉千舟點點頭,看向母親,“媽,你是想讓小寶外出求學,還是留在雲都?”
“我不知道,我不想耽誤孩子的未來,可我也不想孩子在這個年紀就離開。對你,我已經很愧疚了,我不想再愧疚小寶。”李麗元道。
劉千舟遲疑,這畢竟是弟弟的人生,他們好像都不能代為決定。
“那就等廖叔到了再看吧。”宋城道。
李麗元點點頭,敢說著話,廖慶生到了。
“小寶發生什麽事了,人在哪裡?”
李麗元發著愁說:“人在外面呢,就是不想見我們,所以躲起來了。”
“發生什麽事了?都已經畢業了,怎麽還有事情發生?”廖慶生問。
李麗元說:“是選學校的事兒。”
李麗元又將事情重複,一直碎碎念了不知道多少遍,整個人確實是從頭到尾的焦慮和發愁。
廖慶生問:“問過孩子沒有啊?他是怎麽想的?”
“跟他姐夫說了,宋城剛才去找了他,小寶說不想離開雲都,不想去京都學習。”李麗元歎氣。
廖慶生道:“孩子現在還小,他不知道什麽是好,不知道該怎麽選擇。等他以後他就知道現在的決定是錯誤的。孩子不知道選,我們當爹媽的就要給他選了,不然耽誤孩子一輩子。”
“啊?”李麗元一臉茫然的看著廖慶生。
廖慶生道:“啊什麽啊?你是他媽,你還不知道怎麽樣孩子才最好?當然是送去京都附中,那要是讀出來了,將來就是京都大學的高材生,全國各家公司都爭搶著要的人才。那個大學畢業後,起點可就比在雲都大學畢業的起點高了。人家那個大學,你聽過沒有,畢業生很多都是保送去國外一流的大學讀碩士的,你想咱們家要是出個世界級大學的碩士,是不是光宗耀祖?”
李麗元張張口,無話可說。
劉千舟聽著廖慶生這話,想說幾句,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作為父母,好像能夠理解他們期盼子女成龍成鳳的期望,可是聽廖慶生那麽說,似乎有點太功利心了。
當然,廖慶生也是為孩子好,可他似乎一點沒想過孩子的身心。
李麗元遲疑的看著劉千舟,“千千,要把小寶送出去嗎?”
“我只是小寶的姐姐,我沒有權利決定小寶的人生。中考後的選擇,已經是可以決定他今後人生的選擇了,很重大,我很矛盾。但是,我認為還是得尊重小寶的意見。當然廖叔的想法,我也非常理解,孩子不懂事,想法還不全面,所以他現階段做的決定很有局限,我們應該有責任為他指明。所以我很矛盾啊,不想勉強小寶,但又……”
劉千舟笑笑,別說這事兒是她弟弟了,將來就算是平子華、松子或者是福寶也都面臨這樣的選擇,她同樣做不出選擇來。
宋城自然就更沒有話語權了,坐在另一邊沒說話。
李麗元看向廖慶生,小聲說:“可是我們家小寶還這麽小呢,這麽小有必要就送出去了嗎?他爸,送出去我不放心啊。一個學期才見一次,一個學期,小半年的時間,能發生太多事情了。你看現在學校的新聞,有些孩子家教不好的就在學校裡興風作浪,校園暴力啥的,你說小寶離家這麽遠,萬一被同學欺負了怎麽辦?他也不可能這麽遠來跟我們告狀,是不是?”
廖慶生沉默,李麗元道:“我真的是害怕這一點,其他孩子學什麽的,我都不擔心。他那麽懂事,他知道自己該學的就會學,不會要我們提醒。可就是這樣我才更擔心啊。不再身邊,他在學校裡發生什麽我們都不知道。你指望他能在電話裡跟你說實話嗎?他本來就是個有事兒都不說的孩子。才十五歲,他爸,有必要嗎?”
廖慶生道:“孩子一生都可能毀在你的不忍心裡,慈母多敗兒,你聽過沒有?哪個好學習的孩子沒有付出過努力就獲得成功了?千舟一個人去國外求學的時候,比這更加艱難。國外那還人生地不熟,連語言都不通,千舟都熬過來了,你兒子你不相信他?”
李麗元淚眼汪汪,深吸了口氣:“我不是不相信他,我是擔心。我就是擔心啊,意外要是能避免的話,那還叫意外嗎?”
廖慶生道:“難得有機會,不要錯過,多少人家想要這個機會,人家還要不到。你就別再說了,這事兒我做主了,為了孩子將來的前途,他一定要去京都附中。他今天能有這樣機會學習,也是他的幸運,他必須要抓住,不然他就錯失這個良機。我們倆都沒讀幾本書,孩子今天有更好的念書機會,你為什麽不支持,反而阻止?”
“我當然希望他能更好的學習,我只是擔心他會受什麽委屈,你說萬一在學校裡,他要是被欺負了怎麽辦?他一個外地學生,沒有人幫他,才十五六歲的孩子,你指望他能有多大能力去化解矛盾,都是青春年少,被欺負了老師會管嗎?還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們能幫我們家小寶嗎?”
李麗元壓著胸口,丈夫很顯然是鐵了心要把孩子送走了。
李麗元是真的舍不得,不是不願意花那個錢,而是擔心孩子在學校裡受欺負。
都是一樣大的孩子,現在的學生皮多了,特別是那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公子哥兒,脾氣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一不小心惹到,人家非要針對你,你能怎麽樣?
“京都那邊那麽多達官貴族、富家子弟,一個不小心就惹到人,這個年紀的孩子,哪個是好惹的?你說我們家小寶,那麽老實聽話,莫名其妙招惹了人,那你說可怎麽辦?你說說?”
廖慶生不做聲,顯然也不是沒可能,現在孩子都是家裡的王,脾氣也是漸長。
你不招惹別人,可別人就是要招惹你,你也沒辦法。
自己兒子他自己知道,廖寶來不是會惹是生非,但有人欺負上頭了,他也不會服輸。真要是惹上什麽麻煩了,離家遠,被打了還不就是被打了,指望老師給出頭,那基本上沒可能,老師還得顧著自己的飯碗,也得顧著學校名聲,基本上出現校園暴力,第一時間隱瞞的一定是學校老師。只是兜不住了的,才被報道出來。
廖慶生道:“很多時候事情就是有這樣的兩面,你一直擔心這些,所以就放棄了這麽好的機會,可對孩子來說,是個巨大的損失。將來孩子長大,再回頭來想,他會怨我們。他這時候才十五六歲,還不知道什麽是將來,可我們做父母的,能不知道宋怎麽選擇對他更好嗎?將來他要是與成功擦身而過,我們能承擔起這個責任嗎?”
李麗元歎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孩子的安全,比什麽都重要。”
廖慶生想了想,“你說的校園暴力事件,我也看過新聞,確實是有可能發生。但那報道出來的都是極少數,還有沒報道出來的,天下這麽大,沒報道出來的才是最好的。很多學校也是太平盛世,你為什麽非要往壞處想,不想想好呢?也就是三年,三年一晃就過去了。”
李麗元輕輕抹眼淚:“他爸,那是才三年嗎?三年後立馬就上大學了,大學他已經長大了,假期興許都不會回家,大學四年,畢業後就得上班了。你說他高中、大學都在京都念的,在那呆了七年了,你說他工作還能回來乾嗎?你忍心他就那麽回來了嗎?他要在那邊上班,找工作甚至、成家,我們倆能管得著嗎?這一出去,孩子可就不是家裡人了,他就是一輩子都在外面漂泊了,你想過沒有啊?”
“孩子選擇在哪裡安家, 那是他的自由,他是一個人,他長大了我們就沒辦法在左右他。要尊重他的想法。”
廖慶生心裡也疼了一下,孩子真這麽選擇的話,以後是百分之八十九十不會再回來。
這一輩子,想要團聚,可就再難了。
但男人嘛,志在四方,如同他自己一般。
現在在雲都成家立業,他現在還能回那個鄉下去種地開荒嗎?怎麽可能?
所以,兒子如果將來在京都有更好的生活,他做父親的能阻止嗎?
“我不想阻擋孩子未來的路,我們小時候是家裡窮,念不起書,可現在我們有錢了,孩子要往上讀,我們傾盡所有都要讓他念出來,就當完成我們的心願也好,你說是不是?”廖慶生低聲說。
李麗元眼淚一滾,提了口氣:“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她擦了下眼淚,臉轉開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