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雪和孔雲真對於李乘風的話頗為不以為然,因為他們都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孔雲真看不慣千山雪,不僅僅是因為千山雪狂悖的做派,更因為他家道中落,暗中藏著對千山雪的妒恨。
藏錦的大多數修士、以及一部分藏秀的修士,他們都是天之驕子,一出生便在富貴人家,又如何能對李乘風所說產生共鳴?
可是,這些富貴人家的子弟們……畢竟是少數。
聽到李乘風所說,那些出身貧苦的修士,無不感同身受,有些人情不自禁的想起年邁的老母和已經過世的家人,想起他們辛辛苦苦省吃儉用的供養自己修行,可當他們終於辛辛苦苦成長起來的時候,他們的家人卻早早的已經逝去,來不及享受他們的回饋。
尤其是藏清弟子無不是貧苦出身,李乘風一番話說得他們全部紅了眼睛,哽咽嗚咽,更有甚者甚至哇的一聲,捶胸頓足,高呼爹娘,嚎啕大哭。
就是連藏清的李軒銘也紅了眼睛,眼淚水使勁在眼眶裡面打著轉,他是從藏清這樣的煉獄中廝殺上來的,最是清楚他們心中積壓了多少委屈與痛苦。
此時這種委屈與痛苦被李乘風一番話勾了上來,情緒便如同堤潰泄洪,完全控制不住。
藏劍的蘇由等人想起也自己的家人,同樣淚流滿面,何柱哽咽道:“俺娘……俺娘前些年過世,俺都沒能來得及趕回去看她最後一眼咧。俺,俺好悔!”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就算是修行人,也不可能將自己所有的記憶全部抹去,將他們的七情六欲全部煉為烏有!
李乘風的一番話,深深的擊中了許多弟子心中深藏的苦痛,瞬間讓場中出現了一道裂痕,一邊是含著金鑰匙出身的富貴子弟,一邊是艱難苦修的貧苦弟子。
這些貧苦出身的弟子,幾乎瞬間在感情上便倒向了李乘風,這種天然的情感共鳴,再加上千山雪那鬼憎神厭的狷狂態度,更是讓他們一個個對千山雪怒目而視。
千山雪輕鄙的看著那些哭泣的弟子們,嗤笑道:“虧你們還是靈山派的弟子!身為一等的修士,竟為這樣一番狗屁不通的話惺惺作態,可笑,可笑!”
這一句話頓時激起眾怒,人數最多的藏清之中如同被投下了一個炸.彈,場中立刻變成了一鍋沸粥,藏清弟子們群情激奮的朝著千山雪咆哮怒吼著。
“放你奶奶的狗屁,千山雪別以為你修為高我們就不敢揍你!”
“千山雪,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
“千山雪,你敢與我一戰否!”
千山雪冷眼睥睨著他們,仿佛高高在上的聖獸麒麟在注視著腳下的螻蟻,他冷笑道:“米粒也敢與太陽爭輝,螻蟻也敢向麒麟狂吠?”
這一句話激得藏清所有人集體暴怒,他們一個個破口大罵,盈反沸天,而此時藏錦的弟子們天然的便站到了千山雪這一邊,與藏清弟子們大聲對罵,許多藏清弟子輪胳膊挽袖子便要衝上前上演全武行。
此時一直高坐的藏清師兄李軒銘一抬手,藏清的弟子們頓時止聲。
李軒銘仰著頭,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要將眼睛裡面打轉隨時會落下的淚水使勁的咽回去。
過了一會,李軒銘才睜開眼睛,他盯著千山雪道:“千山雪師兄,我敬你是同門師兄,可你若是再大放厥詞,侮辱我藏清弟子,那我李軒銘便要向你討教討教!”
千山雪冷笑道:“我怕你不成?”
李軒銘深吸了一口氣,盯著千山雪緩緩站了起來,眼中怒火燃燒,渾身殺氣騰騰。
藏清的弟子們更是沸騰起來,紛紛鼓噪。
眼看局勢要不可控制時,忽然間場中轟的一聲響起一聲炸響,整個鷲峰山都被震得一顫,有修為低的更是捂著胸口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孔雲真手中權杖鑲嵌著的靈晶一道光芒閃過,他怒目環視著四周,怒喝道:“當老朽死了麽!一個個,目無門規戒律!想幹什麽,在這戒律堂,便要按耐不住,開始互相廝殺了麽!”
李軒銘低頭道:“弟子不敢。”
孔雲真看向千山雪,怒喝道:“千山雪,你再出這等邪魔妖祟才會說的話,我便要行駛代理掌門的職權!”
究竟是行駛什麽職權,後面半句孔雲真沒有說,千山雪也不是傻子,知道孔雲真這是給自己留了一個台階,他哼了一聲,扭過臉去,這便已經算是他最給面子的態度了。
孔雲*青著臉,恨恨的瞪了一眼千山雪,又扭頭看向李乘風,怒道:“李乘風,你有證據便出示證據,有證人便請出證人!可你若是這般挑撥離間,意圖挑動天內鬥,以此渾水摸魚,那老朽便要對你除以最為嚴厲的門規!”
李乘風也低頭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有感而發!”
孔雲真怒哼道:“你不敢?老朽看你是靈山派開創以來,膽子最大,最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
李乘風低著頭,沒有說話。
孔雲真有心趕緊想將這個案件審理完畢,否則再這樣下去,天之間的罅隙已生,仇恨漸長,那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而此時,大師姐坐在一旁,冷冷的看著這一幕,嘴角卻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冷笑。
韓天行站在人群的後排注視著場中的這一幕,他激動得渾身發抖,簡直將李乘風視為神明。
他在這裡可以說是修為最低,心中最為自卑。
可是李乘風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天底下有些事情並不是誰的拳頭更大,便更厲害!
在某種環境下,三寸不爛之舌,也可扭轉乾坤,破除危局!
孔雲真此時喝道:“李乘風,可還有證據?”
李乘風搖頭道:“沒有!”
千山雪不屑的嗤笑一聲。
孔雲真又喝道:“那可有證人?給了你們三天時間,同安的證人找來了麽?”
李乘風抬起頭來,悲憤道:“師伯!同安的百姓遭此無妄之災,他們誰又敢站出來指證一個可以在幾百裡之外就能輕易屠滅一座城的大修行人?”
千山雪此時哼了一聲道:“那就是沒有證人咯?既無物證,又無人證,那你可就坐實了誣告之名!”
李乘風盯著千山雪,道:“誰說沒有人證!”
李乘風看向一旁,道:“有一人,當時便在同安城中,城中慘案,她親身經歷,親眼目睹!只是不知,她可還敢站出來,為這滿城的百姓說一句公道話麽!”
此時場中所有人都順著李乘風的目光看去,看著那個高坐右首的大齊公主,趙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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