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死寂,眾人迷茫,吳嵐余面容僵硬,不敢置信的駐足原地,頗有風中凌亂的錯愕。
“為什麽?”
“難道我在做噩夢?”
跪在地上的,正是他兒子吳賀!
就算是林河市官府最高領導,面對兒子吳賀也得畢恭畢敬。但此時吳賀竟然匍匐叩首,祈求身穿藍色短袖的不知名年輕人的恕罪。
“兒子,你這是在……”
吳嵐余聲音顫抖,差點暈厥。
兒子口中的天驕二字,令吳嵐余心生不妙預感,算不上老謀深算,可他也有時光積澱的通達智慧,顯然韓東同樣屬於武術世界。
那麽。
在武術世界內,可以稱為天驕的人該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嘀嗒,嘀嗒。
武將境吳賀不敢開口,亦不敢抬頭觸犯蓋世天驕的威嚴,腦門繼續滴落汗水,滴滴砸落複合地面,發出輕響。
貴為武將境,流汗如斯!
再加上全場鴉雀無聲,愈加凸顯汗水聲音。
“吳賀。”
韓東淡漠站立。
若是換成其他場合,他根本不需站起身,巋然端坐即可。
但今天正值張朦外公壽宴,自己大刀闊斧的坐著,生殺予奪似得,委實鋒芒畢露,委實蓋壓全場氛圍。
古人有言,強賓不壓主。
況且這是小朦外公嚴淵泉的八十壽辰,韓東知禮節也願守禮數,淡淡注視著吳賀:“退下吧。”
聞聽此言,吳賀大驚失色。
渾身顫抖,愈加汗流浹背,甚至心靈皆在戰栗。
‘糟了。’
‘韓東真的發怒了。’
吳賀好歹武將境,當然知曉韓東盛名……華國蓋世天驕戰、曙光誅殺、踏滅東海,韓東以殺伐鑄造的煊赫威嚴,無人膽敢小覷。
尤其瞬殺大鬼怪!
恐怕稱號序列的前十名也難以辦到。
“天驕,天驕,在下的老邁父親已經快有八十歲,老眼昏花,腦袋也不清醒,隻知胡言亂語,不知天高地厚。”
吳賀叩首,聲音帶著哭腔。
這一刻。
凝固旁邊的吳嵐余臉色再變,明顯顫抖了兩下,老練通達如同他,立即明白了兒子吳賀的內心恐懼。
但是。
至於嗎?
吳嵐余想不通,在場眾人也全都百思不得其解。
心情最為複雜的兩人,正是張朦爸爸張羅宇與張朦表姐嚴瑛……張羅宇眼睛已經直了,生無可戀的靠著座椅後背,蒼天無淚:“韓東這小子到底何方神聖?”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早在盛宴之前,他還打算用自己公司震懾韓東,令韓東震撼,從此更為認真的對待寶貝女兒……但眼前情況太過明朗,林河市首富也得跪的吳賀,在此跪拜韓東,在此叩首韓東。
旁側。
畫著濃妝的嚴瑛,瞪圓眼睛,長且彎曲的眼睫毛差點掉落,心情宛若乘坐過山車般的大起大落。
“什麽情況?”
“我這表妹的男友……”嚴瑛已經不再考慮什麽優秀不優秀了,因為單單這兩個字不足以形容韓東。
吳賀仍然求饒。
“求天驕寬恕,求天驕寬恕啊。”
“其實我父親性格和藹,今天不知犯了什麽失心瘋……”為了護住老邁父親吳嵐余的性命,吳賀也算是竭盡全力。
韓東作為率先開啟曙光之戰的蓋世天驕,殺伐決斷,早已不再是初出茅廬的純良純善年輕人。
其實。
吳賀接到兒子微信,正在附近,馬不停蹄的瘋狂衝向這裡,但韓東冷酷傳音,命他在門外候著——自己父親吳嵐余的作死過程,吳賀聽得清清楚楚,駭得失魂落魄。
歷來坑爹者多,坑兒子者極少。
‘真的慘了。’
‘傳聞中的韓東女友張朦,竟在林河市?張羅宇便是張朦之父,亦是韓東嶽父……我的親爹啊!’吳賀偷偷瞄了眼,內心苦澀。
對。
他聽到了父親聲音:‘你叫張羅宇是吧……不管你有多少錢……你那點破錢在我兒子吳賀面前如同螻蟻。’
蒼天在上,誰是螻蟻?
“我啊!”
“是我才對啊,我的爹!”
吳賀內心活動精彩萬分,可與韓東無關。
全場死寂,眾人矚目,只看韓東神色如常,淡淡道:“退下。”
吳賀徹底絕望,不敢奢求韓東立刻寬恕,只求減弱影響,免得蓋世天驕追責問罪。若是盛怒,或許再來個秋後問斬。
“是……是。”
“謹尊韓天驕之令。”
隨著吳賀的發顫聲音,眾人心靈更為震撼。
嘶!
而嚴淵泉的老領導吳嵐余,倒吸一口涼氣,手足無措,茫然目光轉為驚恐萬狀,隻感到心臟都在悸動,這位號稱天驕的年輕人究竟何等人物?
咯咯。
吳嵐余孫子吳宣,剛剛自比古代華國少城主,此時誠惶誠恐,壓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緊跟著。
吳賀弓著腰,站起身,拽住呆滯原地的父親吳嵐余,瞪了眼驚恐萬狀的兒子吳宣。然後向在場眾人躬身道歉,尤其面對嚴淵泉與張羅宇,更是堆滿笑臉,熱烈客氣到了極點。
“沒事,沒事。”
嚴淵泉老爺子素來仁厚,沒有加以責備。
“感謝您的諒解。”吳賀千恩萬謝的離開客廳。
吳嵐余還想開口,吳賀以勁道遏製親爹開口,以免再有作死。他幾乎拎著父親與兒子逃出龍潭虎穴,渾身濕透,臉色慘白。
沒錯!
正是龍潭虎穴——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房子不在多麽大,有韓東則恐怖。
……
客廳之內。
待到吳賀等人離開,冷酷如神的韓東恢復常態,露出謙虛微笑,等若彬彬有禮的和藹君子,不拿腔作調,不喧賓奪主。
如此轉變,令眾人再次茫然。
若非他們大多認識吳嵐余,恐怕以為這是演戲。
“有條不紊,溫文爾雅,難怪養育多年小白菜這麽著急跑。”張羅宇終於對韓東滿意了,不再橫眉冷對,轉為親善有加。
想想也是。
有這麽一位女婿,真真不錯!
仿佛三伏天喝了三大口冰鎮啤酒,雖然想不透這是什麽滋味,總之極為舒適……張羅宇眯著眼睛。
嚴淵泉瞥了眼張羅宇,搖頭失笑。
“唉。”
“枉我閱盡滄桑,終究低估了小東這孩子啊。”嚴淵泉夾起一片紅燒口味的牛肉,嚼了一會兒,心中陰霾盡散。
旁側圓桌。
嚴瑛不敢亂想,正襟危坐,忍不住瞄著風輕雲淡般的韓東,仿佛什麽也不曾發生。
“太奇怪了。”
“表妹她畢竟只是學府學生,不應該啊。”嚴瑛咽了口唾沫,決定私下問問張朦,韓東究竟是什麽身份。
至於張朦。
臉蛋泛著酡紅,秀眸閃過霧氣,女孩兒永遠忘不了……高三時,韓東猶如神兵天降的來到班級教室,仿佛披著耀眼戰衣,給自己創造了心無旁騖衝刺高考的靜謐氛圍。
追憶當初,再看如今,仿佛沉淪般。
“呐……”女孩兒轉動小心思,悄咪咪拉扯韓東衣角:“你有沒有想好辦法。”
“什麽辦法?”
韓東略有茫然。
女孩兒捂住紅彤彤的臉蛋,擠了兩下,羞澀的難以啟齒……自己老爸不離開,自己怎麽住酒店呢。
正當此時。
張羅宇手機振顫,他接起電話,面色激動:“金額過億的單子?而且來自江南市?居然看中了咱們公司……了不得,真是了不得,看來我張羅宇已經名傳江南市了啊。”
他與張朦媽嘀咕了兩句,等到壽宴即將結束,告辭嶽父嚴淵泉,然後叮囑韓東與張朦,最後攜著張朦媽離開,回返蘇河。
至於小白菜。
張羅宇懶得管了, 反正小白菜都已經長腿了,跑就跑吧。
……
須臾後。
黑色紅旗LA,同樣駛離此地。
“小朦。”
韓東有點疑惑,一邊開車,一邊瞥了眼臉蛋嫣紅的女孩兒:“剛給你外公送完禮物,我們這就離開,不太好吧?”
“沒事,反正他們聊學術,你也聽不懂。”張朦嘻嘻一樂,小狐狸偷吃棒棒糖似得。
韓東臉色一黑:“誰聽不懂了?”
眾所周知,自己在江南學府的每門科目成績,至少九十分往上。若論學習成績,他韓東怕過誰。
“哼。”
張朦抿了抿粉唇,白皙雙手糾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