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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國賊》第五十六章 火炮逞威
  王厚胸中訂了計劃,自己率大軍正面對敵,副將高永年繞至敵後,等到明日正午,一齊進攻,前後夾擊,羌人雖多,卻也經不起軍陣衝撞,一戰便能將羌人打殘。

  羌人凶狠,指的是他們的行事手段,與漢人貿易,經常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不擅於語言交流,性格焦躁,直來直去。對付戰俘也多是殘忍手法殺害,比如挖眼割鼻取人頭蓋骨等等,極為野蠻。

  但論打仗計謀,他們便差的太遠。唐朝中期吐蕃能和唐抗衡,主要是文成公主和親之後為他們帶去了文明,各種金屬工具進入他們的日常生活,同時進行了土地改革,讓他們進入到封建社會,國力得到大幅度增長。再是他們在地理上佔盡了便宜。

  羌人生活之地皆是高原,像河湟一帶海拔只有兩千多米,漢人士兵影響不大,再往西去,海拔到三千,漢人過去便要吃大虧,都不用打,高原反應就能把漢人搞死。不僅僅是漢人,西域各國兵馬都無法對吐蕃用兵。

  故而,羌人膨脹了幾百年,後來舉國尊佛,都不用別人打,自己就滅了,社會逐漸倒退,由封建社會往奴隸製發展,再也成不了氣候。

  即便是現在,羌人見識過無數次西夏和宋的戰爭場面,依然沒什麽長進,面臨大戰,還是老一套戰術,以人數優勢壓倒敵方。

  還要佔據高處,形成地理優勢,方便騎兵衝刺。

  王厚不以為意,等到三軍吃完飯,下令後退三裡,守在岷山口,背靠岷江扎營,今夜休息。

  童貫不解,詢問原委。王厚笑道:“我們人少,退走,他們以為我們怕了,便會驕傲自滿,明日他們便會從山上下來進攻我們。”

  童貫反問:“若是要攻,為何不趁現在?”

  王厚道:“我們吃過飯後退,不慌不忙,他們肯定以為有詐,故而不敢出兵。”

  童貫再問:“若是他們探得虛實,夜晚襲營怎麽辦?”

  王厚哈哈笑,“童觀察使多慮了,高原地區夜晚無法作戰,隻管放心休息。”

  童貫見王厚胸有成足,也不多問,自回營帳休息。回去後還是不解,問左右將領,“高原地區夜晚為何無法作戰?”

  這便是童貫的好學之心,他一直在中原江南地方活動,第一次來西北高原,很多事情不懂,便想搞懂。

  隨軍各位將領都是東京來的,也是第一次參加高原會戰,無人能答。王漢見狀,嘿嘿兩聲,越眾而出,“高原地區空氣含氧量低,白日裡人的記憶力和大腦思維都受影響。而到了夜晚,人的視力也會變弱,這裡又是山高路險,地形複雜,貿然開戰,多半會自亂陣腳,故而,王經略說他們肯定不敢夜襲。”

  畢竟,幾萬人的戰爭,衝撞在一起很容易發生混亂,變的敵我不分,冷兵器時代,沒有先進的照明工具,夜戰根本沒法打。

  童貫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論,大感稀奇,便拉著王漢仔細詢問,王漢也是有意賣弄,知之不言,言無不盡,說都是童貫沒聽過的,連書上都無記載,徹底刷新了童貫的認知。

  童貫問王漢,“這些內容,都是玄女兵書記載?”

  王漢答道:“正是,不然,我一個無名小卒,自小連東京都沒出過,哪裡懂的這些機密。”

  童貫讓左右離去休息,單獨留下王漢,問:“世間真的有神仙?”

  王漢說有。

  童貫面上古怪地笑,撚著自己的小胡須,眼珠轉兩轉,道:“我說個故事,

你先聽聽。”  童貫說,“官家未登基之前,聽聞東京出了個奇人,能自拆半面。何謂自拆半面?便是他能將自己的臉面一分為二,一半血骷髏,一半正常人臉面。官家聽聞好奇,便讓人滿東京尋找,我正好認識個朋友,知道那位自拆顏面的奇人住在何處,便找到他,讓他去見官家。”

  王漢聽到這裡心思一動,已經知道,童貫說的是林靈素,這老賊當年就是用自拆半面的方法騙取端王的信任。

  童貫繼續說,“那人到了官家面前,也表演了一番自拆顏面,著實嚇人,但速度極快,拆完又迅速合上。官家讓他多拆一會,他說拆的時間太長,便裝不回去。”

  王漢:“然後呢?”

  童貫笑道:“然後,官家留他在府中暫住,供他吃喝,過了幾天,他便寫了六個字,而後走了。”說完頓一頓,“你可知道,寫了什麽字?”

  王漢回答:“吉人當登大寶。”

  “正是。”童貫說著笑,問王漢,“你覺得這件事情玄奇嗎?”

  問的王漢納悶,不知道童貫問的什麽意思,隻好順著他的話答,“玄奇。”

  童貫卻搖頭,“故事沒完,這件事被當朝宰相章惇聽說,也發了命令,要找這位奇人,正好也拜托了我。”

  章惇也找了林靈素?

  那肯定好玩。要知道,章惇可是大宋第一無神論者,當年他做知府時,自己坐馬車回家,結果路被堵住,伸頭看,有馬車擋在前面,比他的馬車更豪華舒適,大搖大擺地經過,不給他讓道。章惇問是誰,下人回答說是靈寶道長,章惇這小暴脾氣,哪裡能忍,當場讓人給攔住,把道士拉下來,當街打了幾十棍,而後趕出管轄地,永遠不得進入。

  要知道,大宋自真宗開始一直尊道,道人不用交稅賦役,遇到官司也不能刑具加身,吃香的很,章惇卻敢當街毆打。

  當然,章惇脾氣暴躁也不僅僅是體現在打道士,遼國陳兵十萬在邊境他都敢下令邊官射殺遼國過境取水的人,擺明了是要挑起宋遼大戰的心思,這樣的人打個道士還不是隨隨便便。

  王漢好奇心被勾上來,慌忙問:“結果怎樣?”

  童貫笑,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說:“章惇找到他,讓他再表演一次自拆顏面,表演不出便要砍他的腦袋。”

  說到這裡,王漢已經知曉,林靈素玩砸了。

  果然,童貫笑道:“那人被章惇嚇的跪地求饒,說他是生活所迫才到京城表演魔術,他也不知道端王會請他到王府居住。後面章惇念他沒有什麽大過錯,就放了他。”

  王漢卻是不解,“連端王都敢騙,還叫沒什麽大過錯?”

  童貫眼睛眨眨,“章惇當年對官家是什麽印象,你不會沒聽過吧?”

  王漢當然聽過,章惇對趙佶可以說是半隻眼都看不上,當著太后面說端王輕佻,不可為君。這是文明書面語,估計章惇當時心裡的真實OS應該是:趙佶能當個錘子皇帝。

  聽到這裡,王漢也明白了童貫的意思,童貫壓根不信自己是玄女弟子。

  童貫笑眯眯地給王漢添一杯酒,道:“那人盡管是個魔術師,但也有幾分真本事,不然,他也寫不出吉人當登大寶這幾個字。”

  也是事實,其實哲宗重病無子,朝中聰明的大臣都能估計出未來趙佶要做皇帝,因為趙佶出生時候神宗夢見了李後主,並且趙佶的確聰慧,作詞寫詩畫畫,深得太后喜歡,他不做皇帝沒有第二人。

  朝中大臣能估計出趙佶為帝不稀奇,林靈素也能估算出,童貫當然說他有本事。

  王漢問:“既然知道他是個耍魔術的,幹嘛不把他趕出東京,還留他在官家身邊做什麽?”

  童貫呵呵,“官家身邊總得有個人陪著開心。”說完變了正色,看王漢,“倒是你,這一身本事哪裡學來的?東京以前可從來沒聽過你的名字。”

  王漢想想,回答:“其實我自己也很迷茫,反正一夜之間,我有一身好武藝,腦中多了許多沒見過的知識。可能你會說,我的武藝是學於周侗,但跟周侗學藝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幾個兩年時間能達到我這樣的水平?”

  童貫再問,“你的本領究竟是怎麽學來的?”

  王漢聳聳肩,“就是做了夢,夢到玄女。”

  童貫便不再問,喝完杯中酒,笑笑,“去休息吧,明日看你火炮威力。”

  出了主帥營帳,王漢心裡嘖嘖,童貫不愧是大奸賊,人又聰明,說話還好聽,也不得罪人,跟蔡京有一拚。

  第二日大早,軍營裡到處都是肉香,卻是今日開戰,夥房準備的上陣飯,讓眾將士吃飽。

  大戰之前便是如此,吃了這頓,不知下頓在哪,死也做個飽死鬼。

  至於羌人,果然和王厚預料的一樣,已經從山坡上下來,到了山根處,和宋軍相聚三裡,也在吃飯集結。

  王厚派人上去交談,問他們要什麽條件才肯投降,羌人便開條件,要宋承認吐蕃國的合法地位,雙方確立邊境等等。

  使者說回去匯報商量,實際是拖延時間。

  等到太陽即將正南,氣溫上來,王厚便開始點將發令,準備進攻。戰法為:先派左右各兩千騎兵擾陣,羌人放箭,轉彎既回,羌人必來追趕,中軍前有三千弓箭手接陣,後有步兵拱衛,等到前軍接陣,弓箭手退後,步軍頂上,左右兩翼騎兵交叉衝陣,切割戰場。

  如此安排,是打著要把羌人主力一網打盡的心思。羌人不懂高深謀略,只會蠻乾,三四萬人往山下衝,前面一旦和宋軍膠著,後面只會往上撲,豈不知,落石山頂也會有高永年五千騎兵奔雷而下。

  成建制的騎兵由高往低疾馳,羌人後方步兵無任何阻擋,便會成為待宰羔羊,有多沒少,全都得被鐵蹄踩粉碎。

  此為毒計,卻也是王厚的打算,他就是要一次性打殘吐蕃。宋史記載王厚前幾次收服河湟,斬首最少的一戰隻斬殺了五千敵首,最多的要數元符三年那場大戰,斬敵兩萬余,牛馬收入多達三萬頭。

  如今多巴羅聚集四萬之眾,在王厚想來,這一場斬敵至少要兩萬,不然無法顯出自己手段,也顯不出天朝威嚴。

  王厚發完命令,卻漏了王漢,站在帳前,期期艾艾,上前詢問:“請問相公,我等要如何安排?”

  王厚聞言一怔,仔細看對方兩眼,想起來了,這是東京來實驗新型火炮的校尉,卻給忘了。

  王厚也不慌,道:“王校尉便和弓箭手一起,共同進退。”

  王漢就急眼了,“相公,我的火炮射程最近也在八百步,弓箭射程最遠只在三百步。”

  王厚眨眨眼,“哦,這樣啊,那便於八百步處開炮,給羌人個下馬威。”

  王漢聞言傻眼,搞了半天,王厚壓根沒把火炮這事放在心上,根本不在乎火炮的威力。

  可不是麽,在王厚看來,東京來的這幫瓜批瓷錘都是來混軍功的,童貫是,高俅是,這個十七八歲的小娃娃更加是,大家心知肚明,不過是不忍心戳破窗戶紙罷了,難不成還真靠你們上陣殺敵?

  王厚說完不看王漢,自己背著手走出大帳,登上中軍台,準備下令擂鼓。

  王漢見狀也不多說,因為說也白說,都是武人,還能不懂武人的脾氣,便做出來給他看先,誤了戰機,休要怪我。

  王漢快步回去,讓人把炮車往陣前推,跟隨弓箭手一起在前軍布陣。都是平日裡操練的熟手,行動迅速,很快便在陣前布了個橫五豎四的方陣,炮彈上膛。

  因為炮少,炮管也不耐熱,所以不能同時擊發,采用打排炮的方式。第一排放過之後等三息,再放第二排,以此類推。放完四排再重新填裝,高原氣溫低,炮管冷卻也快。

  王漢這裡布好陣,前去擾營的騎兵已經回來了,只聽見喊殺陣陣,騎兵們抱頭鼠竄,後面無數弓箭在追。

  騎兵擾營方式很簡單,策馬到敵軍一箭之地張弓放箭,戰馬卻打個彎回來。羌人騎兵聽到宋軍戰鼓也按捺不住,策馬迎敵,結果宋軍放箭回逃,羌人立即打馬狂追,口裡嗷嗷叫,無比興奮得意,一路追一路放箭,雙方各自有人落馬也是情理之中。

  羌人兵多, 宋人兵少,此刻宋人又是逃跑露怯,助長羌人氣焰,那多巴羅一聲令下,萬馬齊奔,往宋人中軍來了。

  凌振等人只看到前方煙塵滾滾,聽到馬蹄聲陣陣,大地似乎都跟著震動。慌得大冷天出汗,喉結上下咕湧,雙眼不停地在王漢和敵軍之間轉悠。

  王漢卻是不慌不忙,背著兩手,鎮定自若。

  眼看敵軍騎兵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相距五百步,王漢才猛地揮手,“開炮!”

  凌振早就等不及,手中火把挨個掠過撚子,不要三個數,便是嗵嗵五聲震響。

  王漢再揮手,“再放!”

  凌振又點。

  卻見羌人騎兵陣營中,瞬間爆開五朵火紅絢麗的大紅花。

  五朵大紅花,每個盛開的面積只有一丈大小,但爆開的威力影響卻是三丈方圓。三丈之內,皆是人仰馬翻。

  那些長於高原的馬匹從沒聽過如此大威力的巨響,猛然間在耳邊炸開,全都嚇了個趔趄,竟然不受控制地亂竄,發生碰撞踩踏。

  羌人甚至都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嗵嗵的雷鳴聲再次在猛獸洪流中爆開,伴隨著馬嘶人嚎,宛如來自地獄的魔鬼。

  當放完第三輪,王漢看到羌人軍陣中有個頭戴白貂絨翻皮帽的漢子,站立於馬背,急切地大喊著什麽。

  不用說,是個頭目。

  王漢一步跨去炮後,親自操控方向。

  轟地一聲巨響,那正在揮斥方遒的漢子瞬間被青煙火紅籠罩,等煙霧散開,人已不見蹤影,只有一頂紅白相間的貂絨翻皮帽子從天空高高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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