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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國賊》一百二十九 歌神
劉青是個身高一米七的豐腴少婦,眼前的姑娘頂多十四五,嬌小玲瓏,本該風牛馬不相及,但王漢就是有種感覺,覺得眼前的少女是劉青。

 外貌不同,但神韻相似。尤其那雙眼,看過就忘不了,或許忘了,但在這刻,一切模糊的記憶全部清晰,仿佛昨天才和劉青分別。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所有謎題,皆因她而起。

 老鴇得了銀子,陪著笑退去,王漢則用一雙牛眼把小丫頭翻來覆去地看,越發覺得那眉眼就是劉青。可惜丫頭臉皮太薄,被王漢多看幾眼,就羞的低下頭去,抱著胡琴,貌似無處安放。

 正好,那隔壁包間門打開,一位氣質仙仙的文士外出方便,隨意瞄王漢一眼,徑自去了。便是開門的空檔,包廂裡面傳來筷子敲茶杯的叮當聲,伴隨著男中音低唱: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喔~喔~

 唱的是鄧麗君版的《月滿西樓》。

 後面房門關上,歌聲依然從內裡傳出,雖未見人,但聞其聲,王漢也知道唱歌的是個瀟灑美男子,並且此番唱的極具感染力,自我陶醉。

 這分明是在泡妞,而且泡的是王漢的妞。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王漢當下就要抬腿進去,卻又覺得這樣進去不妥,萬一打草驚蛇了可就不好,還是要喬裝打扮一番。當下轉回自己包間,把房間的簾子扯下來揉成一坨塞進自己後背,又讓湯隆去外面尋來一些鍋底黑,給臉上擦了,再把頭髮垂下來,扮作一個駝背黑臉的麻子,準備去那邊攪局。

 走兩步看到旁邊小丫頭抱著胡琴期期艾艾,問她,“會唱歌嗎?”

 小丫頭點頭。

 王漢便拿過她的胡琴,“走,跟我去賣唱。”說完拉著丫頭去了。

 那邊門一推開,裡面坐了七八個男女,其中一人背對門口,看背影身材單薄,是個柔弱書生,並未感覺後面來人有歹心,繼續搖頭晃腦,拿著筷子敲杯伴奏,其余幾個男女都是大氣不出,認真聆聽。

 即便是見到王漢這個黑麻子羅鍋,他們也只是淡淡看一眼,並不在意。

 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眾人還意猶未盡,仍沉浸在旋律中無法自拔,王漢則撫掌拍手,故意粗著嗓子讚:“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眾人這才抬頭,各自稀奇看王漢,那唱歌男子也回頭,卻是一張俏臉,丹鳳眼,高挺鼻子,唇線硬朗,宛如刀削斧刻。見到王漢尊容,也只是點點頭,微笑,又轉回頭,對眾人道:“許某不才,獻醜了。”

 說話時,溫文爾雅,讓人如沐春風。

 周邊一名中年男子道:“怎麽能是獻醜,那位老伯說的對,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許小哥,你這曲子,我要記錄下來,明日唱給官家。”

 許小哥擺手搖頭,“哎,不可不可,純屬娛樂,登不得大雅之堂。”

 另個年輕姑娘嘻嘻笑道,“知遠弟弟娛樂之作都如此高端,用心之作怕是要驚天地泣鬼神。”

 許小哥爽朗地笑,“林家妹子謬讚了,我這兩手,和李大家的才華相比還差火候呢。”

 誇到李清照,讓李清照慌亂羞澀,搖頭低聲道:“許先生不要這樣說,你的才能高過奴家許多,頭先隨意兩首詞,便讓奴家相形見拙。”

 下首一個青年正要開口,王漢卻猛然插入,“李大家說的對,老朽適才從外面經過,聽到許小哥歌聲,立時驚為天人,按捺不住,便要闖進來看一看,看看這是哪位文曲星下凡,還望各位見諒。”

 這番說,終於把眾人目光引來。其實他說第一句話大家都看到了,以為他是個江湖賣唱的,故而沒人搭理。眼下再次發難,各人就要疑問了。

 這裡是文人聚會,在座的都是才人,你個賣唱的來唧唧歪歪什麽?當然,各位都是文明人,上等人,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都是高雅之士,即便心裡不忿,面上也要表現的有教養。

 那下首的青年便問王漢,“不知這位是?”

 王漢拱手回答:“鄙人漁歌子,平生不愛其他,獨愛樂曲,生來幾十載,走遍大江南北,要把世間所有歌譜唱遍,是個歌癡。”

 歌癡一出,眾人表情這才好些,原來也是個愛音樂的,雖然人難堪醜陋,但身上的衣服——不看不知道,竟然是個文人長衫哩,洗的也蠻乾淨,還是上等好料呢。

 那邊中年男子是周邦彥,乃是大宋第一音樂家,最近正得寵,官家升他為大晟府大司樂,主管音樂事宜。

 大晟府這是才設的官署,趙佶之前,宮廷音樂屬於伶人自行編排,做不得官。趙佶上台,自己喜歡音樂,就把音樂機構設置為正經官府,是為大晟府。

 周邦彥是大司樂,正在招兵買馬,到處招收編曲寫詞的,見王漢說他會天下樂譜,就生了招攬之意,讓他坐下。

 王漢也不推脫,往許小哥跟前坐,笑眯眯問:“老朽坐在此處小哥不怪吧?”

 小哥是個禮貌的,屁股往那邊挪挪,面上並未不喜。目光掠過後面抱胡琴的女子,眼神亮了下,問:“這位是?”

 王漢大拇指一點,“我女兒,叫翠蓮,生的貌醜,故而以紗遮面,各位莫怪。”

 如此說,那丫頭低頭,不讓人看她的臉。

 眾多經常來酒店的,都見過她,知道她面上有疤,也不多問,只是李清照奇怪,“不是叫紅豆嗎?怎麽成了翠蓮?”

 王漢這才知道,自己說冒圈了,哈哈兩聲,“紅豆是藝名,真名叫翠蓮。”

 李清照便笑,“原來如此。”又問:“你會天下所有曲譜?”

 王漢點頭,“正是。”

 李清照再問:“西軍常唱的那些軍歌你可會?”

 “都會,不瞞這位姐姐,我才從西軍那邊過來。”

 李清照大喜,指著許小哥道:“你便唱兩首,許先生想聽,我們都不會唱。”

 王漢看看許小哥,那少年生的眼神兒亮,對他輕笑,好一副閑情逸致的富家公子哥兒模樣。

 問他,“小哥高姓大名?”

 回答:“許知遠。”

 王漢哈哈笑,問道:“許兄弟想聽哪一首?”

 許知遠說:“隨便唱一首。”

 王漢便撥弄胡琴,錚錚幾聲,調試好音調,開始彈奏,正是少年壯志不言愁的前奏。胡琴雖然不比吉他,但王漢畢竟是個懂行的,彈起來也別有風味,前奏過後便是清唱,嗓音渾厚,豪邁蒼涼,聽的眾人都是一震。

 前面幾句唱完,剛要到**,那許知遠便忍不住了,拿起筷子敲杯,和王漢一起合唱。

 一曲唱完,王漢哈哈大笑,“看來小哥也是從西邊來的。”

 那許知遠卻搖頭,淡淡道:“非也,我自南方來。”

 眾人都奇怪,王漢問:“南方也聽過西軍這首歌?”

 許知遠道:“這首我自小就會唱的,並不是從西軍處聽來。”

 一句話,說的李清照個大臉紅,情不自禁開口,“這是你小時候就會唱的?”

 許知遠點頭,“不錯,說起來,這首歌從誕生到現在,差不多也有三十年,只是流傳度小,知道的人不多。”

 李清照再問:“那這首曲子和詞是誰所做?”

 許知遠答:“是家父所創,小時候時常哼唱,故而我記得。”

 王漢聽的想笑,卻不戳破,而是猜測,許知遠這麽說只怕是為了故意抹黑王漢,好讓李清照覺得王漢下作,從而抬高他的水平。

 嗯,一定是這樣。

 想著便道:“西軍還有一曲,說是同一人所做,小哥可要再聽?”

 許知遠正色,“請來。”

 王漢立即彈奏琴弦,叮叮當當一串,開口:我家住在黃土高坡~

 許知遠面上一喜,接道:“大風從門前刮過。”

 王漢放下胡琴,握住許知遠的手,激動道:“如此說,這首曲子也是你父親所作?”

 許知遠面上一陣感動,似乎熱淚盈眶,“不錯,正是家父的心血,已經將近十五年未曾聽到,沒想到,今日在東京再聞故音。”

 王漢抓著他的手抖,“真沒想到,你父親身為南方人,竟然能寫出北方口味的詞曲,老兒佩服,想必,令尊該是個神人。”

 許知遠聽的一怔,而後謙虛,“過獎,過獎。”

 王漢不接話,繼續彈奏,對眾人道:“這首曲子是西軍最新流傳的,東京沒有,我唱於各位聽。”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我爸是我媽他表哥~還沒過門兩個人就偷偷摸摸~一不小心有了我~

 一瞬間,口中噴茶者有,目瞪口呆者有,滿面霞飛者有,忍俊不禁者有,就連那個帶面紗的小姑娘,此刻也背過身去,雙肩不住地抖,笑的不行。

 李清照更是莞爾,帶著些俏紅,低頭喝茶掩飾,也不知是聯想到其他什麽。

 至於許知遠,則是錯愕無奈,有些氣惱,正要開口辯解,王漢卻先堵住,笑道:“這首曲子深得兵卒們喜愛,原來是出自令尊之手,如此看來,令尊和令表姑當年有段浪漫璿旎的過往,哦,不對,應該是你爺爺和他表妹。”

 許知遠原本在尷尬,聽到面前羅鍋這句話,瞬間反應過來,雙目圓睜,盯著王漢猛看,而後嚴厲來一句:“你竟敢來消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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