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相對，秦鴻隻覺這殘缺客的目光之中，滿是悲愴痛苦之色，先前那種玩世不恭的神情，此刻已自蕩然無存。

　殘缺客尋了塊大石頹然坐下，長歎一聲，緩緩道:“少年人，你叫什麽名字?”

　秦鴻毫不隱瞞地回答了，殘缺客點點頭，又道:“秦鴻，你過來，坐到我身側，我有些話要問問你。”他雖然滿身衣衫襤褸，因缺少五官而相貌醜陋，但內在的氣質卻不能被任何檻樓的外表掩飾得住。

　秦鴻依言坐了下來，他心中何嘗沒有許多話要問這殘缺客，比如“烏珠手鏈”的秘密，早已勾起他的好奇之心。

　只見殘缺客目光凝注著地心丘陵間那些礦石放射出的光彩，默然良久，突地問道:你是何時來到蹴鞠爵府，看見了一些什麽人?什麽事?”

　秦鴻微一沉吟，隱瞞了自己從地面世界而來的實情，隻說因為迷路進入蹴鞠爵府，本想找人打聽道兒，卻偶遇離奇血案，後面發生的事情他都詳細地說了出來。

　殘缺客默然傾聽，頻頻長歎，此事的究竟真相，他自己也無法猜測。殘缺客默默地聽完了秦鴻的講述，低頭望向那些灑滿一地的烏黑珠子，它們仍在地上反射著周圍礦石的光芒。他悲愴地長歎一聲，突然單手擺動，發出“轟”地一聲巨響，氣功激起地上的沙石，四散飛揚，有兩顆珠子亂蹦到路邊的野草叢中去了。這一擊雖重，卻又怎能夠發泄他心中的悲怒之氣呢?！

　少年秦鴻呆望著他，忍不住問道:“大叔，這一日來發生的事情好像都是為了這串手鏈，您能不能告訴我，這手鏈究竟有什麽值得人們拚命爭奪的秘密呢?”

　殘缺客目光一轉，望著地上的烏黑珠子，長歎道:“你這小小的手鏈，卻不知道，千百年來，已有多少人死在你的名下。”

　秦鴻聽得心中更加茫然，只聽殘缺客長歎又道:“古老相傳，將烏珠手鏈中暗藏絕世蹴鞠神書——‘秩球錄’，為此，地心國中人紛爭不斷。”

　秦鴻聽到這兒，心中頓時恍然大悟。

　只聽殘缺客歎息地說道:“數百年來，地心之國的人們也許是為了盈利，也許是為了好奇，也許只是為了虛榮，於是常有手藝高超的工匠，打造出高仿的烏珠手鏈，流傳到市面上，但是真正的烏珠手鏈卻只有一串，”

　他突然低下頭，垂淚道:“萬萬沒有想到，我那金蘭結義的兄弟“無鼻鞠士”，竟因為持了有這一串高仿品，而命喪蹴鞠爵府！”

　熱風蕭索，英雄落淚，此刻，秦鴻覺得光線昏暗的地心世界中，已充滿肅殺之意，他想到自己親手埋葬的那麽多屍身，而殘缺客不過僅是為著其中之一而悲傷罷了，還有別的死者，他們也都會有骨肉親人，他們的骨肉親人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一樣會悲傷！”

　隨著這悲傷的意念，首先映入他腦海的，便是那“蹴鞠雙驕“夫婦相偎相依，擁抱而死的景象，“他們鴛鴦同命——唉！總比一人單獨死去要好得多。”

　有人說，人就是感情的動物，情感極為充沛。外表冷漠的秦鴻，似乎內心就是這樣。此刻，他忽然想起自己死時，不知有無陪伴之人，暗中為此稀噓良久，腦海中，又接連地閃過每一具屍身的狀形。突地——他一拍大腿，口中“呀”地低呼一聲，倏然站了起來，像是忽然想到什麽驚人之事一樣。

　殘缺客淡然側顧一看，只見旁邊的少年秦鴻雙目大瞪，口中翻來覆去地喃喃自語道:“流星腳段易行……流星腳段易行………“

　殘缺客見他這樣，心中頓覺大奇。

　哪知秦鴻低語一陣，突地擰轉身來，失聲道:“大叔，你可知道流星腳段易行?“

　殘缺客眉頭一皺，緩緩道:“流星腳段易行是地心之國中一個神秘的蹴鞠界散人。“他雖然覺得這少年的問話有些突兀奇怪，但還是將之說了出來，哪知他話方說出，秦鴻突然喜形於色地一拍手掌，道:“剛才，那些為烏珠手鏈而來的人中，曾有人說出，我在蹴鞠爵府的白亭內遇到的惡人，就是流星腳段易行，為什麽他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呢?”

　殘缺客大喝一聲，突地站了起來，須發皆張地大聲說道“難道真是流星腳段易行乾的好事！……”他目光一轉，筆直地望向秦鴻，道:“在那白亭中將那小貓殺死的人，是不是身軀瘦長，顴骨高聳……“琉雨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黑衣老者的形象，忙說道:“一點兒不錯。”

　殘缺客忙又問道:“你可看清他使用什麽樣的踢石腳法?”

　秦鴻皺起眉頭，無奈地搖頭道:“當時慌亂之下沒留意，這還真想不起來了……”

　殘缺客冷“哼”一聲，道:“當時你只怕已被嚇昏了頭，又怎會看清楚……”他雖是閱歷豐富之人，但此刻連受刺激，心智不免有些混亂，再驟然得到一絲線索，自然便緊緊抓住，再也不肯放松了。

　只見殘缺客垂首沉思良久，突然伸出手掌，一把抓住自己的亂發。

　而秦鴻此刻卻在心中思索著另一個問題——關於黑衣青年人身世的來龍去脈……於是，他試探著問道:“我還想向您請教一個問題……”

　誰知，他話剛說到一半兒，殘缺客突然向他將手一搖，說道:“你剛才提供的線索事關重大， 事不宜遲，我要馬上去追查！”

　殘缺客凝重的聲音還在寂靜中回蕩未息，而另一個方向的遠處突又傳來一陣高亢的呼喊聲，依稀可辨出那喊聲是:“我是誰……我是誰…………”三個字。

　少年秦鴻心頭一凜，只聽那呼喊之聲越來越近，轉瞬之間，似乎劃過大片荒丘，來人奔跑之速，著實令人心驚。

　呼喊聲更近，更響了，在周遭的荒丘怪石中間回應著。

　殘缺客面上也變了顏色，他雙目凝注著呼聲來處，喃喃道:“他是誰……?”

　來的人是誰，秦雞自然知道，他將頭轉向殘缺客，想要說出這呼聲來自何人……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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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