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崇華忍不住地問道:“楚侍衛所說的這些方法確實能夠物盡其用,但還是不能解決缺糧的根本問題,一旦存糧消耗殆盡,我們手中又無足夠資金,那麽糧食從哪裡來?”
“自然是從那些商賈手中。”楚琅淡淡一笑,好似胸有成竹。
“楚侍衛的意思,莫非是想動用王府的力量,威逼利誘,讓這些貪得無厭的商賈妥協?”
“這倒不是。”
楚琅臉色如常,從容不迫地道:“我會讓他們自願將糧食賣給我們,而且還是以我們能夠接受的價格。”
“哦,何以見得?“
蘇崇華問道,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麽方法能夠讓那些商賈不要利益將糧食賣給官府。
“那些商賈大量屯糧,無非是想趁火打劫大賺一筆,但是如果沒有人買他們的高價糧食,那麽他們花費大量資金收購的這些糧食,就會讓他們損失慘重!簡而言之,就是我們必須要將糧食的價格控制在手裡,那些商賈才不能為所欲為。”
楚琅手指習慣性地敲桌面,“經商之道,不外乎成本、風險、利益之間的計算與取舍。像這樣的天災人禍十分罕見,他們心裡很清楚一旦錯過了這段時間,他們手中的糧食便不可能獲此數十倍之利。因此,只要我們將糧食的價格打壓下去,他們還能坐得住嗎?這個時候再由官府出面和他們談判,恩威並濟之下必然可以突破他們已然有所松動的心理防線!”
說道這裡,楚琅頓了頓目視蘇崇華,沉聲說道:“這些計劃的最重要之處就在於保密,一旦泄露了我們手裡的真實存糧……底牌暴露也就意味著前功盡棄,所以還請蘇長史務必要守住秘密,若有披露之處盡快彌補。此外,還請蘇長史向王爺稟明,最好是不要對外透露此次救災是由我負責,這樣有利於我布局,從而更加有把握解決糧食的問題。”
蘇崇華肅然起敬,起身由衷對著楚琅拜服道:“楚侍衛放心,保密之事老夫定然嚴密把控。不會透露半點的風吹草動。至於你說的條件,我會向王爺稟明情況,盡量配合你的行動。”
楚琅點了點頭,臉色淡然,心中卻暗暗思忖,一個小小的試探,正常情況下晉王肯定會答應他這個要求,如果拒絕,那麽問題恐怕就複雜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總覺得晉王讓他負責救災一事,似乎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目的。如果弄不清楚,就如同芒刺在背,心裡不踏實。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楚琅繼續說道:“接下來要解決的問題便是城外的災民,眼下官府對這些災民采取的是不管不顧的做法,這樣做顯然非常的不明智,所以我們要在災民對官府還未徹底失去信心之前,想盡一切辦法挽救民心。”
蘇崇華聞言心裡不禁暗暗慚愧,默默低頭不語,但凡遇到此類突發情況官府首先考慮的,都是以穩定為主,軍隊出動,強行鎮壓,或是讓災民自生自滅,不管不顧。
楚琅好似沒有看到蘇崇華以及一旁薛青羞愧至極的臉色,繼續不予余力地說道:“像這樣大規模的災情,官府再用這種雷霆高壓的手段,很容易激起民變,是非常危險的。然而不管不問也不是辦法,但凡天災過後必有瘟疫橫行,現在又已經到了夏天更加容易出現這種情況。
一旦發生了,死的就不只是災民了,所以我們要防患於未然,要盡快將這些災民統一管理起來,給他們找一處寬闊的通風之地,動用軍隊迅速地搭建可以遮風避雨的帳篷,
盡量保持章法整齊,以便於事後管理。 等災民安置妥當之後,立即雇用城內所有的民醫以及軍醫給災民診斷,若發現有頭痛腦熱,咳嗽不止之人,立即與人群分開,另外安置。
此外,由官府之人在城內外宣傳我們的一系列政策, 以安民心。特別要宣傳我們有糧食,能夠幫助他們渡過難關,以及瘟疫的恐怖之處,讓災民注意個人以及環境的衛生,不能因為饑餓而亂吃東西,尤其是諸如死老鼠之類的死物絕對不能吃。若有發現這些死物,立刻找一處遠離人群之地埋掉。”
楚琅侃侃而談,井井有條,蘇崇華和薛青都在默默地聽著,領會著,思考著。楚琅每說出一條策略,他們心中的震驚便多一分,這些看似簡單的方法,卻都涉及人心、管理、約束各個方面,一章一法、環環相扣,真是不可思議。
薛青時而偷偷看向楚琅,心中如飲了一壇醇酒一般,讓她心醉神迷,隻覺得只要有眼前之人,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麽,再如何腥風血雨,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便就心安了。
蘇崇華待到楚琅說完,這才將心中不解之處一一說出來,楚琅又與他解釋了一番,蘇崇華這才起身行禮告辭。
“楚侍衛,我這就去安排救災事宜,若有做的不對之處煩請多多指教。”
“我會定期去觀察你們的救災進展,你只要按照我說的按部就班,命令官員各司其職,不要亂成一團,應該不會出現太大的偏差。”
楚琅想了想,又再次叮囑道:“還有,任何進入災區之人必須口罩白布,以防呼吸感染,對於衛生一詞,你有諸多不解,其中因素很多我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但是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只會有益無害。暫時就這些了,你去吧。”
蘇崇華連忙點頭稱是,再次拱手作揖這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