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果然是個瘋子,在他的帶領下,安肅縣的百姓們也接近瘋狂。周致和齊彥武急急趕到現場的時候,好好的安肅縣衙已被他們砸的稀巴爛。就是正堂上那裝裱的極其精美的四個大字“明鏡高懸”,也被百姓們撕下來,狠狠的跺了幾腳。
周致看到幾乎成了一片廢墟的縣衙,暗道不好,事情終歸是鬧大了。
周致其實並不是怕事的人,但周致很清楚,知縣仁盛是貪贓枉法的狗官,罪不容誅,就是百姓們趕走了他,想來也是氣憤所致,不能忍受他的欺壓和盤剝了。可這縣衙是朝廷的縣衙,並不屬於某一個人。一句話,仁盛有罪,但這縣衙卻是無罪。
然而事已至此,周致只能暗暗歎息,卻也無能為力了。此時他和齊彥武緊緊跟在眾百姓的後面,齊齊衝進縣衙後宅。
縣衙裡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後宅此時早已亂成了一鍋粥。仁盛在安肅縣三年,撈了不少銀子,不少值錢的東西。他又太喜歡女人,養了十幾個小妾。
這些小妾跟了仁盛,無非就是圖了仁盛的銀子和權勢,貪圖享樂,逍遙快活罷了。而和仁盛之間真有感情的女人,卻是沒有一個。正是這個原因,也就沒有人願意為仁盛生孩子,所以到了現在,仁盛連個後人都沒有。
呵呵!這說起來是仁盛的悲哀,也算報應吧!
小妾們意識到了不妙,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如何搶到更多的銀子。此時後宅便亂哄哄的,一群女人正在你爭我奪,玩命折騰。
幾個女人為了一件黃金首飾,竟大打出手,互相撕扯在一起,披散著頭髮,甚是狼狽,哪裡有昔日在仁盛跟前的那種千嬌百媚,柔情萬千?現在是十足的潑婦了。
趙停在大門口,朝裡面看了看,嘴角帶了一絲獰笑,手指著那群女人說道,“大家都看到了嗎?一個知縣竟有這麽多的女人。大家再看,她們手裡,還有那些,可都是狗官搜羅來的財寶,是從我們百姓身上搜刮來的。
上!大家都衝上去,我們今日就搶了他的所有東西,讓仁盛狗官去死吧!”
女人們爭搶間,早有很多金光燦燦的東西灑落在地上。百姓們看到了那些東西,瞬間眼睛一亮。金子、銀子,今日搶到了可就是自己的了,以後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
一時間大家蜂擁而上,搬東西的,找銀子的,毆打女人從她們手裡奪東西的,好不熱鬧。
昨日劉青等十幾個人從客棧將周致的行李、書箱,還有張永托周致帶給家裡的那一百兩銀子的小包裹,一直放在牆角處。仁盛因為急急的要處置周致,還沒有仔細搜撿。
趙顯然對仁盛家裡的值錢的東西和金銀不感興趣。不過他很快發現了周致的這些東西。
趙便大步奔了過來,看了幾眼,便將正打開包裹,搬運書箱的兩個百姓趕開,喝道,“這些東西你們不能動,這定然是周秀才的。快去,快去仁盛狗官的各個房間,他家裡的銀子可是數不清呐!”
兩名百姓顯然以趙為尊,他們早已看出來了,今日沒有趙的率領,就不會砸了縣衙,更不會搶到這麽多東西。這個高挑的秀才膽子太大了,真是太了不起了。
當然了,這只是一小部分百姓心裡這樣想,很多百姓早已昏了頭腦,處在半瘋狂狀態。
“呵呵!周致賢弟,快快過來,這應該都是你的東西。還算為兄眼疾手快,沒有讓他們搶走了!”趙見到了周致,便急急的朝周致招呼道。
在小黑山的時候,那夜若不是趙,周致根本就無從脫身。這樣看起來,周致其實是欠著他一個好大的人情。今日又是趙為自己保住了行李,更重要的是今日若不是趙。自己也不能這麽快能脫身,說不定還真是要給仁盛給收拾了。
盡管說這個趙瘋癲不堪,盡管說他膽子太大,煽動百姓砸了縣衙過錯很大,甚至是罪責難逃,但他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
不管今後的趙在劉六劉七的農民暴動中充當著什麽角色,但此時他嫉惡如仇,和贓官對立,還是有一顆正義之心的。
周致便拱手道謝,“周致多謝趙兄,若不是趙兄挺身而出,周致的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呵呵!你我兄弟不用客氣,況且為兄今日所為早已想了很久,只不過今日正好抓住了一個有利的時機罷了!
這個仁盛在安肅縣弄的民不聊生,為兄看到今日百姓們能如此勇猛,真是高興呐!
百姓們的力量是無窮大的,就看你如何利用罷了!”趙顯然十分興奮,滿面含笑,甚是滿足的說道。
他的話剛剛說完,就聽不知是哪個百姓喊了一聲,“狗官回來了,狗官回來了!”
趙和周致都微微一愣,兩人不約而同朝院外看去。就見仁盛一臉蒼白的站在了院外,目光癡呆,他顯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是呀,一個好好的後院,十幾個美貌的小妾此時都倒在了地上, 雖說都沒有喪命,但被百姓們早已毆打的遍體鱗傷,容顏盡毀。家裡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更有幾個人現在還費力的抬著他的大床,家具出來。他們看到了仁盛,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不再理會他。
好像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仁盛,不知道他是安肅縣的知縣,不知道他們正搬運搶奪的是仁盛的東西一樣。
在仁盛身邊站著劉青等四個家奴。
時至今日,可能也只有這四個家奴對仁盛是忠心的。不過他們看到了眼前景象,也是呆若木雞。
今日是怎麽了,就是想收拾一個周致,竟然落了這樣一個結果。難道他們都瘋了嗎?
忽而仁盛踉蹌的朝前走了幾步,摔倒在地,呼喊道,“你們不要搶了,不要搶了,那都是我的東西呀!”
趙微微愣怔了一下,便高聲道,“大家都聽著,我們報仇的機會到了,我們的苦日子都是這狗官害的,這狗官還有膽子回來,大家一起上,殺了他!”